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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荒沒落宗室 第十三章 對壘

「這姓賀的想作甚?約他另扎營帳,還懷恨在心啦?」

營帳前的高台上,劉秀才的兒子劉豐憤聲怒語。

按照盧都氏與李家堡子密議,李家堡子一切貨物只能由盧都氏經手,不得與其它部族直接交易。

這些年來雙方都恪守無誤,相安無事。

可盧都氏營帳對面東山口魚貫而來的李家堡子人馬,皆背負著鼓鼓囊囊的物資。

如非試圖借用集市機會易貨,何故如此?

也難怪盧都羅拔,還有充作盧都氏護帳首領的劉豐惱怒。

「稍安毋躁!或許這賀公子另有用意……」劉秀才揚了揚枯瘦的臉安撫二人。

前幾次,這京城來的紈褲賀公子,也是前呼後擁地出場。

劉秀才不覺得這富家子弟有心思于生意,大約是又搞什麼敗家子般的玩樂而已。

出于合作雙方長遠利益考慮,自己曾再三要求他這次賽事必須與盧都氏保持距離。

興許人家誤解了,欲自設營地擺擺闊也未可知。

果然,李家堡子人馬翻過山口後,行至半坡熱泉處既停了下來。

忙亂著從牲口背上取下所馱之物,圍著熱泉布置起來。

「說是故作疏遠,他還搞對壘啦?大哥、父親,俺去看看?」劉豐憋不住勁,躬身請示。

「嗯,去看看。」盧都羅拔將手上銀刀丟到銅盤中,抹了抹嘴就想起身。

「公子,有景望去既可。你是主人,切勿急躁……」劉秀才伸手輕觸,低語勸阻。

「哦,二弟,你去看看,順便告訴姓賀的,我們的規矩……」盧都羅拔揮揮手下令。

駿馬揚蹄,帶起星星點點泥屑。盧都氏營帳前的積雪,早已被成千奴隸清掃干淨。

此時用作了露天集市場地,瑟瑟發抖的奴隸們,黑壓壓地擠坐在道路兩旁,無精打采地等待他們的歸宿。

哪怕是奴隸,也是分等級的,靠近河灘、朝向熱泉一面,盡是些呆坐的,而營帳附近則多有來回走動的。

其區別依據,恐怕就是奴隸們的身體狀況。

劉豐帶領的馬隊風馳電掣般過去,也沒能引起奴隸們注意。

倒是那些手持皮鞭看守奴隸的家兵,躍躍欲試,都巴望著對面山坡的人馬快下來,舉行盛大的比賽。

主人一高興,賞些酒肉吃喝,總比站在臭烘烘的奴隸堆里強。

「公子,盧都氏的人來了。」許格洛提醒正在指揮眾人搭設布幕的李卓遠。

「嘿,咱們不急,他們倒急啦?」李卓遠背著手,不以為意。

相隔不過三四里地,說話間,  長嘶的戰馬已在山腳打轉。

劉豐矯健地立馬張望一番,放開嗓門吆喝︰「賀公子!俺家公子已備盛宴于帳前,何不移步就坐?」

「呵呵!如此熱泉,不好好享用,可是暴殄天物哦!賀某圍一浴池,待賽後享用!」李卓遠帶了三十余騎,策馬下來,拱手解釋。

「賀公子雅興!」劉豐倒拎馬鞭抱拳寒暄,心里卻月復誹︰倘若我大唐人等都如此貪圖安逸,真是非沒落不可矣!

為洗個熱泉浴,居然動用騾馬五六十,隨從近百,既搭設布幕,更設置火灶!

「劉將軍身手不凡,若個上了沙場,必是猛將也!」

李卓遠眼見劉豐身材魁梧,略顯粗獷的面龐更是英氣逼人,由衷地贊道。

「哼,窮鄉僻壤,躍馬謀生慣了,不似賀公子溫柔鄉里悠悠哉。」

劉豐一拔馬頭,不屑地哼哼。他生于斯長于斯,也身著胡服。

但受其父暗中教導,大唐子民的感受,要比常人熾烈得多。

對這「賀公子」的怪誕行徑,大有怒其不爭、恨其不惜的意思。

「敢問劉將軍,盧都公子何以請來嘉賓如此之多?」李卓遠並不介懷,驅馬並行,試探著問。

早在山口,已見盧都氏營帳前後人山人海。

「難得盛事,鄉人自是趨之若鶩。難道賀公子自京城來,還稀罕如此若干人等?」

劉豐打小生活在此偏僻之地,自是從劉秀才等人敘述中得知京城繁華似錦。

加上看不慣李卓遠這般紈褲做派,再次冷諷熱嘲。

不過,盧都羅拔交待的,他可不曾忘了。

瞥了李卓遠幾眼,不帶感情地道︰「賀公子,俺家公子說了,來此二十三家,各出十馬為資,各派十人參賽。限時三柱香,一較輸贏。至于你們,可全參加……」

「哦,貴公子的意思是,他們二百三十人,對我們這麼些人?」

「是的!」

「公子,這……」

緊跟在後頭的曹敬辭慌了,他這個虯髯大漢貌似粗疏,實則心細如發。

听聞二人對話,已是心急如焚,趕緊一夾馬肚追近了喊。

「呵呵,曹兄莫急!盧都公子如此盛情,我們豈能不識趣?」李卓遠轉頭示以眼色。

回頭卻又笑吟吟地對劉豐說︰「劉將軍,賀某就不到營帳上邊去了。請轉告盧都公子,若吾等輸了,這三十五匹馬,還有剩余那一半貨款奉上。若僥幸贏了,也不要各部馬匹,將這些奴隸撥給些許則可。」

「此話當真?」

劉豐目不轉楮地盯著拿馬鞭虛指道旁奴隸的李卓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確認。

他參與密謀,知道劉秀才的意思,就是迫使李家堡子接收這些累贅。

好讓盧都氏盡收各家支驅來易貨的壯奴,沒曾想這姓賀的自己提出來啦!

「呵呵,賀某言而有信,願賭服輸,豈有不當真之理?

「當然啦!要是盧都氏及其余家支再大方些,將以往比賽的那些斗雞、白鵝送與賀某。

「這場賽事就公平、公正了。」

李卓遠篤定一笑,作出一個紈褲浪蕩子應有的垂涎狀。

「好!駕……」

劉豐也不廢話,兩眼盡露鄙夷,雙手略微抱拳致禮,即刻驅馬直奔營帳去。

他心想,原來這姓賀的一門心思在于賭,壓根就沒有去權衡得失利弊。

「公子,一家十人,二十三家就是二百三十人。

「人手兩竿則是四百六十鉤,咱們鉤數猶佔優勢。

「只是……」

曹敬辭有些擔憂。

「無礙!呵呵,懷慎以為如何?」

李卓遠勒馬環視奴隸群,笑問程懷慎。

許格洛的手段,不是吹的。

不說全盤知曉盧都氏謀劃,至少也了解不少情況。

要是提供給原來的李 ,也許沒什麼大用,可現在的公子換成李卓遠啦!

「嗯,定是那劉秀才之策。

「若輸,這三十余馬,還有那一半貨款全沒了,還得替他們養丁口。

「若贏了,我們能帶走此處羸弱人等,壯實者是無緣的。」

程懷慎眯著眼,昂頭望向營帳前邊的高台。

那兒,劉豐已跳下馬背,向眾人轉述李卓遠的意思。

「程兄,何以有此判斷?」

曹敬辭心思縝密,卻對部族情形了解稍淺,有些不得要領。

貌似向程懷慎討教,實則拿眼神沖李卓遠游移,擺明了是「請公子示下」。

可是,李卓遠懶得跟他解釋什麼,甩開馬鐙走向路旁的奴隸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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