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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晨兩手托著腮,細細端詳,這個時候的珍姨總是特別好看,她一提到那個女人的時候燁燁生輝的樣子總是讓人特別提勁兒。♀權且叫那個女人叫施施吧,因為珍姨一直這樣叫她,仿佛她們還是上個世紀70,80年代那會兒的花樣少女,珍姨從來都沒有認認真真地說過她和施施阿姨的事兒,偶爾想起,偶爾夢到,她才會提一提,這麼多年,是生是死,這天涯,在什麼地方,全都沒有音訊,可是珍姨卻篤定地認為這有生之年她一定還會見到施施的,盡管每次去找,根本就沒有什麼有效的線索,可她就是篤定。

在上個世紀,這樣的愛,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會有多難,珍姨很少說她們受過的苦難,但那個時候,愛一個人不能那樣純粹,更何況,同性,更被標上了變態,亂搞,惹人唾棄的標簽,甚至有浸豬籠的,珍姨只輕描淡寫地說她們被發現,而後被分開,她被家人關了一個月,而施施卻被帶往了上海,她偷偷從家里跑了出來,一路追,一路趕,可這些年卻再未相逢過,很多時候,根本就不知道,那一錯身的擦肩而過,今生都不會再相逢。北京,上海,廣東,香港,她哪里也都去找過,也只有這樣,才驚覺咫尺天涯,天涯是那麼遙遠,,茫茫人海,近幾年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又說施施阿姨在台灣,她還是去找,依然無果,年齡漸長,她平日里也就呆在這原地,立此為生,生生不息,她總說,或許這麼多年,施施也像自己一樣一直在找她,她就一直呆在那兒,養著一只貓,守著一個店,等著那個一定會回來的人。

葉晨從不忍心潑她冷水,這麼多年,施施是否如她一般痴情專一不知,是生是死不知,如若是生,如若是還記得這段情,珍姨一直在這個城市,她要有心來找,又怎會找不到?

雖然從珍姨的字里言間能感受到那份特別不容易特別壓抑卻又特別珍貴的年少愛情,可誰沒年少輕狂過?那些初始的心動熱烈,刻骨銘心,卻也短暫,或許葉晨是旁觀者清,從未捅破,只因那個人這一輩子就守著那個信念而活了,人活著總得有點盼頭才是。♀

葉晨伸出手來抹了抹她的眼角,「這睡一覺,眼屎都睡出來了,還在那兒美。」

珍姨不好意思地拿手帕擦了擦眼角,還有些失神地望著門口那株月桂。

葉晨趁她不注意,放了些錢在她手袋里,讓她看見她又得叨叨叨,一看到她,葉晨就覺得心里稍微安妥些,她有些試探性地問道,「最近那女孩來看你了嗎?」

珍姨疑惑地看著她。

「就那給你染發那個。」

「你說小藹嗎?她有好些日子沒來了。」

「你看還是我對你最好吧。」葉晨別了別嘴不屑道。

「人小藹忙,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那麼閑!」珍姨笑著幫腔,卻接茬道,「你是不是喜歡小藹?」

「哈~」葉晨干笑兩聲,「哪里看出我會喜歡她來,她才不是我的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被拒絕了的關系,她賭著氣道。

「哪里都能看出來啊,那天你和她一起來,你看她的眼神就很不一樣了。」

「吹牛,我那天是喝了酒。」

珍姨不再和她爭辯,只低著頭,模了模卡卡的毛。

「有那麼明顯嗎?」葉晨敗下陣來,垂下眼瞼。

「愛意是最難隱藏的事,更何況你什麼都不習慣忍的人,一眼就戳穿。♀」珍姨得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葉晨趴在那兒,還真是一語中的。

「可你這表情,貌似不是喜歡人的表情,這不會是被拒絕了吧?」

一語中的再加一針見血。

葉晨仰了仰頭,脖子有些疼,一雙眼沒有焦點,她只覺得有些窩火,卻又無處發泄,就著那壺茶,葉晨開始聲討言藹霖,「你說喜歡她怎麼了?喜歡她她就有傷害你的權利啊?誰給的權利啊?憑什麼啊?」

珍姨隔空開始嗑瓜子,「人小藹怎麼傷害你了?」

「傷得可深了,突然,突然哦,轉身就走,落荒而逃的感覺,感覺就像我是瘟疫」

「哈哈~」珍姨不厚道地笑出聲,葉晨瞪她一眼,「你說她至于嗎?就算她不是真的喜歡女人,都什麼年代了,裝什麼啊,更何況,她沒有不喜歡啊,你猜她說什麼?她說她只是不想開展一段這樣的感情。這理由,受過傷就不想開展了,受過傷就不能追求幸福了嗎?」

珍姨淡定自若地听著,毫不在意的樣子,听著葉晨的聲討,「平日里我看她嬌小可憐的,還看不出來她還會給我使手段。」她碎碎念地說了一通,才發現她甚至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怨言藹霖,她十句里有一句都會不經意地提到她,僅僅是提到而已,念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從舌尖滑溜出來,感覺更親近些。

「小藹啊,小藹比你強。」珍姨模著卡卡,卡卡終于醒了。

「她哪里比我強了?」葉晨不服氣道。

「至少沒你這樣的孩子氣,分明是喜歡吧,就因為人家對你沒有投以相同的回應你心里就不舒服,不平衡,你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為了得到相同的回應同等的回報嗎?」

「那要不然呢?那我還熱臉去貼冷,你不為了得到相同的回應同等的回報那你喜歡她干嘛?干嘛喜歡她啊?天下女人這麼多,為什麼就要在她那棵樹上吊死啊?」

「啪」一下,珍姨揚手輕輕打了打她手,「你25了,怎麼還跟個20歲的小女孩一樣,愛一個人有為什麼嗎?就算那個人不喜歡你,不愛你,你就能命令自己,阻止自己不愛她了嗎?你能騙得盡天下人,你能騙得了你自己嗎?年少輕狂,以為自己就是一切,驕傲自大,你喜歡人家關人家什麼事兒啊,人家干嘛要給你對等的回應啊?」珍姨說得激動,有些氣喘,葉晨被她一腔箴言說得一愣一愣的,「你這一輩子就談了一次戀愛還充當起愛情專家來了。」

「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喜歡就好好喜歡,小藹這姑娘我看挺好的,你不定能配得上人家。」

「我哪里配不上了她了啊?」葉晨蹭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我要哪兒有哪兒啊,胸是胸,是,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有頭腦有智慧,還不差錢。」

「是,你說的都對,可惜了,是個繡花枕頭。」……

「我明天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業!讓你看看誰是繡花枕頭。」葉晨氣急敗壞。

「要不我給你支一招。」

「啊?」

「你喜歡小藹吧?你現在是不是特想見她?」

「不想,人都拒絕我了。」

「拒絕你不會繼續追啊?拒絕了你就放棄啊?說你是繡花枕頭吧。」

「老太太別人生攻擊啊。」

「我覺得吧,小藹並不討厭你,你可以繼續努力。」

「不討厭嗎?你從哪里看出來的?我之前也是這樣認為,可這幾天我擔心那就是自作多情,那女人現在就挺討厭我的。」

「我現在讓她過來。」珍姨狡黠地一笑。

葉晨臉色驚恐,「哈?你讓她過來?過來干嘛啊?」

珍姨見她那緊張的樣兒,葉晨也意識道了,下意識地搓搓手,「你就吹吧,你以為你誰啊?只有我,才會讓你呼之則來知道嗎?那個小沒良心的才不會你一個電話就來了呢。」

「喂?小小藹,你,你能不能來一趟?我不大大舒服。」

珍姨捏著嗓子低著聲裝腔作勢。

掛了電話望著葉晨邪魅一笑。

「半小時就到。」

「你,中戲,中戲的優等生就是。」葉晨手心冒汗,一定是這熱茶喝的。

「如果小藹半小時來了你得答應我一要求。」

「索性你還給我來交易呢?」

「我感覺最近這幾天夢施施又夢得厲害呢,說不定我們快見上面了,你最近能不能抽個時間哪天陪我又去一趟台灣吧?」

葉晨戳了戳她,沒做聲,心里還惦記著言藹霖的事兒了,「不是,你這,過段時間我陪你去就行了,我得,得先走了,一會兒言藹霖來了好尷尬,她中午才拒絕了我,我以何臉面面對她啊。」

「你就這點膽兒?」

葉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沒有花半個小時,只20分鐘,言藹霖急匆匆地從出租車里走下來,著急忙慌地踏進店里,就見珍姨背靠在凳椅上模著胸口,店里用一道木門隔著花店和內里的生活區,門背後躲著一雙腳,怯怯懦懦地,腳尖卻下意識里朝著了言藹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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