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人,沉靜的心,羽千古不必動劍,剎那間斷缺的劍落地,盧璇口溢鮮血,怒道︰「士可殺,不可辱,休想問出甚麼。」羽千古淡淡問道︰「你真的姓盧?」盧璇一驚,對方顯是知曉自己身份,而他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盧璇撫平心緒,冷然問道︰「你究竟想做甚麼?」羽千古應道︰「還你一個本該你有的天命。」盧璇已知其意,怒道︰「痴心妄想,妄想。」羽千古不再言,轉身下樓。
于殺人,他已經習慣了,只是習慣了。剛出大門,人來人往的繁華之道上,一白衣女子靜靜凝立,恬靜高雅的身姿,凝靜的眼神中竟有一絲幽怨,尚有一絲難以相信的震驚。相見的那一眼,羽千古駐足凝視,這一刻他明白,這是他的牽絆,而他不能有牽絆。該說該做他已說了,她竟然跟來,他竟然要斬斷牽絆,那,她必死。不再猶豫,但他不願用手中的劍,而是氣刃。當他出手的那一剎那,她眼角的淚終于溢出。盡管早已知道結果,但真正感受的卻是如此揪心。砰的一聲悶響,伴隨著氣勁的消解,御留香已擋在陳詩語身前,怒道︰「敢動這只母的一根毫毛,你,必死。」感受到了羽千古這一招的龐大內勁,牽動了御留香的內傷,噗,噴出的鮮紅,引來圍觀之人的驚呼。羽千古不再言,轉身踏出,淡然的身影卻是那般超然。
御留香擦了擦嘴,瞧著陳詩語傷心的淚,那傷心的人,只感莫名的心痛,轉身摟起陳詩語絕塵而去。
海邊的高崖上,陳詩語靜靜趟在御留香的懷中,眼神迷離,失去了昔日的色彩,只剩下濤濤海浪肆虐礁石的磅礡之聲。御留香緊握著佳人柔夷,感受到肌膚的潤滑,卻是無比的欣喜。他卻沒有笑,這世間的一切還有甚麼是他沒經歷過得?作為一個人他活也活夠了,殺也殺夠了,吃也吃夠了,人生唯一的遺憾便是他還沒愛夠,而這一切卻是出自堂堂禪宗泰斗汾陽善詔之口。
終于,隨著陳詩語一聲輕嘆,她掙扎要起來。御留香豈能舍得,問道︰「躺在我懷里的感覺不好嗎?」陳詩語輕聲說道︰「請放開我。」御留香不懷好意說道︰「好不容易到手的,我豈能讓你逃月兌。」陳詩語應道︰「那我便自斷經脈。」听著佳人語氣中的堅毅,御留香終于放開手。陳詩語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恍然間氣息為之一凝,昔日高雅氣息回溯。御留香不禁出聲驚嘆,知她心緒已回,如此奇女子卻是越看越愛。卻听陳詩語說道︰「以後你別跟著我了。」御留香不驚不怒,說道︰「他陰陽之身難道你瞧不出來?」陳詩語波瀾不驚,應道︰「那又如何?」御留香說道︰「你該知陰陽人之體征,你將自己交給這樣、、、」言未盡,陳詩語驟然怒道︰「與你何干?」但見白影晃動,陳詩語已向御留香攻來。豈知御留香竟不抵擋,硬受一掌,雙目圓瞪,竭力屏息,說道︰「你打我我不會還手,但我愛你之心絕對,勝過他。」眼見御留香真氣潰散,陳詩語驚愕中,但見御留香身形一抖,委然倒下。
心知御留香武藝不差,不料竟會被自己一掌打得真氣潰散,陳詩語伸手將御留香攬下入懷,一探脈搏竟然已氣絕。以奔月對御留香的看重,此人必定非同凡響,萬不想竟然死在自己手中,這可令父親大大失了顏面。思念至此,陳詩語頓覺萬念俱灰,唯有一死方能解月兌。清澈的淚,傷心欲絕的人,已提掌拍向眉心。忽而,御留香大叫一聲︰「哎呀,可使不得。」言語間,已拿住陳詩語的手,陳詩語驚愕間已知其意,人生中一向恬靜的她終于發怒了。
尖叫中,陳詩語周身真氣散發,摟住御留香的左臂一緊,按在但丹田上的左掌已然發力,欲毀中宮。御留香怪叫一聲,大叫不要打我,言語中似是極為害怕,頭卻在她懷中扭動,女子之敏感,陳詩語矜持之際,驚叫一聲,翻身欲逃。豈知御留香緊緊摟著她,嘻嘻說道︰「真軟,哈哈,真軟和。」陳詩語自知非其對手,逃月兌不得,本自苦悶,這時得御留香侮辱,哪里忍受的住,不禁失聲痛哭起來。御留香瞧在眼里,但覺如此可人兒即便是哭泣都是如此美麗動人,恨不得將她摟在懷中一輩子。陳詩語哭泣許久,心緒得以宣泄,清明漸近,哀嘆一聲,說道︰「你若真心愛我便不可如此欺辱我。」御留香一怔,搖頭說道︰「我可不會哄人,不過你若是嫁了我,我或許會考慮一番。」陳詩語幽幽說道︰「如此,你只會讓我更討厭你。」御留香應道︰「那有甚麼?我喜歡你便好了。」陳詩語微微吐息,不再言語。
陳詩語一不說話,御留香反倒覺得不自在。一番詢問,陳詩語仍舊不言語,御留香只得說道︰「那好了,我依你便是。」說時,放開了陳詩語。陳詩語理了理衣襟,站起身來。這時,但听身後有人說道︰「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好一個冥王。」話語剛落,兩道人影徐徐而至,皆是身形硬朗,飄逸若塵的白發老翁。陳詩語亦是美目有所驚嘆,平淡的人,一個圓滑,一個端重,相同的人,卻是兩種氣息。雖是白發蒼蒼,卻是老當益壯,行動自如,活月兌月兌兩個老神仙。這樣的人,陳詩語見過不多,但其神韻卻是歷經人生百態而達到返璞歸真之境界。
御留香站起身來,對這二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認不出是誰。但這二人竟然呼喚冥王二字,顯是仇家。他這一生殺得人實在太多了,仇家更是累世不絕,他也早已習慣了。三年的時間,每日經由佛法的燻陶,他也每每驚嘆自己竟然會有如此變化,或者,人生對于他來說,早已膩了,這,或許便是他改變的所在。那二人凝視著插在堅石上的天罪之刃,眼神有所厲芒,再凝視御留香,則仔細端詳。御留香嘻嘻笑道︰「偷看老子許久了,可瞧出了些甚麼?」那圓滑老翁,哼哼冷笑,應道︰「不過是一只思欲的小婬賊罷了。」御留香哈哈笑道︰「是又如何?想殺人,想打架,隨便挑。」那端重老翁淡淡說道︰「三十八年前,我們尚有一面之緣,冥王,你認不出了?」御留香神色一冷,應道︰「御留香便是御留香,想嫁禍老子,可有證據?」端重老翁應道︰「你便是證據。」御留香哈哈大笑,問道︰「你叫甚麼名字?」端重老翁應道︰「百式留神,蕭鳴風。」御留香似是嚇了一大跳,說道︰「原來是你個老不死的,啊,我可知道你。」簫鳴風應道︰「如何?」御留香說道︰「當年冥宗北宗之主慕天光屬下北宗三杰之一,名頭確實很大,怎的?失蹤多年你們怎的還沒死?」簫鳴風應道︰「原本以為你死了,你既然活著,那,你也該死了。」
御留香嚇得退了一步,應道︰「老爺我可還未成親呢,怎的能死。哎,你,你叫甚麼?」御留香指著圓滑老者問道。圓滑老者應道︰「智君,任太虛。」御留香又嚇了一大跳,應道︰「文武神通略八方,傲笑紅塵任太虛,北宗三杰之首。」任太虛笑問道︰「你害怕了?」御留香橫拿天罪之刃,應道︰「老爺我天不懼,地不怕,最恐老禿驢,你們廢甚麼話?」簫鳴風應道︰「那便由老朽來領教你的滅魂法印。」話未盡,簫鳴風袖袍鼓動,兩道渾厚的真氣已閃耀而出,在陽光下交織著五光十色的印耀。御留香天罪之刃揮動,磅礡的勁氣驟然散發,開天闢地之威,伴隨著鐺鐺悶響,簫鳴風左臂氣刃已襲向御留香頸側。御留香贊道︰「不差。」旋身閃避,天罪之刃刀柄反撩簫鳴風腰際。
高手之間一招即知深淺,簫鳴風不敢大意,順勢拍出一掌,徑向上空升起。御留香吆喝一聲,龐大的天罪之刃閃動,一瞬間無數道凌厲磅礡的刀氣縱向天際,封死了簫鳴風所有退路。簫鳴風沉息納氣,猛然喝聲,周身氣勁交融,氣罩猶如鍋蓋泰山壓頂般壓降下來。饒是如此,御留香磅礡勁氣尖嘯之聲勢如破竹,整個氣罩瞬間破碎。眼見簫鳴風命在旦夕,卻見蕭鳴鳳身形一正,雙手疊交,一道渾厚的氣罩裹住自身,任憑御留香刀氣激撞而穩穩落地。此時御留香又一刀徑至,凌厲而含蓄的內徑,掩蓋了肅殺之氣,簫鳴風內息回朔即是避無可避。砰的一聲沉勁悶響,御留香刀氣瞬間包裹簫鳴風,幻化成球,積聚的殷紅勁氣收縮,看似散發之態,實是內勁收縮,圈內之人避無可避,正是當年冥王武學,「滅魂法印」簫鳴風爆喝一聲,真氣驟然沸騰,周身蒸氣散發,磅礡的內勁遍體散發,砰的一聲爆響中,腳下石土翻飛,飛濺之物穿石斷樹,高達十余丈,驚天之威,猶如神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