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幾匹馬在前絕塵狂奔,兩輛馬車緊追在後面,也是飛快,最前的馬上坐的是莫知言,其次是凌霽、凌弘、韓煜與豐佑,冷輕然與段谷天和沫離坐在後面的馬車內,凌雅與戚香香跟在其後,豐佑的那班彪悍侍衛陪駕在旁。
最前面的莫知言面色陰郁,明顯的生人勿近,幾人只能在後面追著她跑,沒有人敢攔下她,都相當有默契的不出聲阻止,就連最多話的豐佑也什麼話都沒有說,都只默默跟著她回帝都。
在啟程的那天,莫知言告訴了他,她所有的事情,他不怪她隱瞞女子身份,他只是現在心情有點復雜,本來以為她是男子,一直糾結他要娶男子的事情,此時,他突然變成了她,他喜歡的居然是個女子,原來他沒有一點男風之好,他是正常的,他突然無法適應這樣的喜悅心情,對于他們之間可能出現的美好結局,他突然感覺雀躍。
本來是喜悅的,可世事發展太快,突然他們就要去帝都,要去宮里,要去救她妹妹,這樣快的發展,他要用點時間消化,再加上莫知言現在那黑的如夜的臉,他哪有這樣的膽找她坦誠心情。
而看到冷輕然和凌霽他們知道她這女子身份,那所表現出來的淡定,他突然覺得他好像在起點上輸了他們幾步,不過,我們的南詔新任攝政王有強大的內心,很快就調整好心態,做好心里建設,誓要捍衛自己的「所有物」。
人總是要休息的,就算人不需要休息,馬也需要休息,可就現在莫知言的心情來看,睡是肯定睡不著的,別人勸了也是不會听的,就她現在的情況,等到了帝都也馬上就會倒下,所以,韓煜很貼心的將她「放倒」,一行人也能不用這麼瘋狂的的速度上路。
馬不停蹄的奔波數月,所有人總算趕在桂花飄香之時回了帝都。進了玄成帝都,凌霽等人要回宮復命,豐佑不便與莫知言一同回府,只能住在行館里,最後由冷輕然陪著莫知言回了府。
莫知言仰首看著那青瓦高牆,正門兩旁那依舊威嚴的石獅,門前那仍舊蒼翠挺立的青松,只覺恍如隔世。
這麼多年,這里依舊沒有變,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她停在了門前,沒敢立刻進去。
在外這麼多年,每當午夜夢回,夢里的家與此刻見到的沒有本分差別,夢里父母的容貌與當初離家之前也是相同。
可如今他們多了多少白發,添了多少細紋?
他們在等著她,怕改了屋前的一切,她就找不到家了嗎?
眼中微微的有了水汽,視線內的一切都有些恍惚,手掌在衣袖里緊握成拳,卻始終沒有勇氣起敲開眼前那扇大門。
「小姐。」沫離上前輕輕喚了她,才讓她回了神,直到冷輕然執起她的手往前去,她才深吸了口氣上前。
輕叩了門扉,不一會兒「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冷公子……」李管家看了看眼前站著的白衣少年,一下就認了出來,但眼底卻有些迷茫,這冷公子雖然與莫府交好,可自從大小姐出走,他也是有好些年沒有來過府里了。
冷輕然對著李管家一笑,側了側身子,讓他身後的人能讓他看清楚,李管家本想請冷輕然入內,但是看他側了身子,然後側眼看了看他身邊的人。
頓時,僵了僵。
李管家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這是……大……大小姐……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李管家邊說邊抹了眼角,然後就往里跑,都忘了讓兩人進去,嘴里還不停的喊「老爺……老爺……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李管家往屋里跑去,冷輕然便帶著莫知言往里走去,沫離默默地跟在後面,莫知言腳步有些虛浮的往里走,全靠冷輕然撐著,目及到的事物從她眼眸一一掠過,都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一切都沒有變過,和記憶中的全都一樣,像是連葉子掉落在地的方向都是相同的。
听到李管家的呼喊,全府里的人全都出了來,莫嘯堂更是幾個箭步奔了出來,在看到莫知言時立時站住不敢往前,生怕是空歡喜一場,臉上有些明顯的悲戚,但還隱忍的對著莫知言欣慰地笑了笑。
當看到莫嘯堂那想上前卻不敢上前的神情之後,莫知言再忍不了,一下跪倒在了莫嘯堂面前,重重地磕了頭「女兒不孝,害爹爹擔心!」
莫嘯堂兩行清淚終于緩緩而下,模糊了眼眸,卻沒有模糊心,上前將莫知言扶起,再無責備,只是柔柔安慰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見莫嘯堂一句責備的話也不說她,莫知言更是心中難受。
「女兒錯了,望爹爹原諒。」莫知言又是一拜,實在是不知自己這樣的所作所為是否還配得到原諒,又該如何做才能彌補。
莫嘯堂知道他這個女兒自尊心太強,當初也怪自己沒有和她溝通好,才會不聲不響離了家,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面,但這孩子又太實誠,以為自己會為她離家的事對她生氣,可他只是對她的去處,她的安危擔心而已,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他捧在心上的孩子,不管是否有做錯事情,他也沒有道理不原諒她。
莫嘯堂噙著淚,再次扶了她「哪有做父母的會恨兒女的呢,不管你做了什麼,你只要記著,你永遠是我莫嘯堂的女兒,不管何時何地。」
「爹爹!」莫知言眼中早已模糊,她也不顧,任淚而下,染了滿臉,沾濕衣襟。
冷輕然看著哭成一團的兩人,轉了身,偷偷地抹了眼角,沫離不停的掉著淚,卻又不敢哭出聲,李管家等人也是個個拿袖口擦著淚。
「路上是否很辛苦?讓沫離服侍你休息下。」看著在懷中漸漸平復心情的莫知言,莫嘯堂看了眼在旁靜候的沫離,輕輕拍了拍莫知言的肩膀。
莫知言抬了頭,淚還在流著,心中卻一個靈光「姨娘呢?」,她回來動靜這麼大,所有人都出來了,姨娘不可能還不知道,而此刻,她還沒有出來,是因為生了她的氣嗎?
莫嘯堂微微怔了下,深深嘆了氣,卻只有簡短的兩個字「病了。」
莫知言一看自己父親這個樣子,渾身一激,像是明白父親那欲言又止里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只輕輕地道「我想去看看姨娘。」
莫嘯堂猶豫了下,莫知言剛回家,那樣的打擊怕她承受不住,但思慮了一下,顯然是明白自己這個女兒是不死心的那種性格,最後只好點頭「好。」
冷輕然不太方便跟著去,留了沫離在前廳伺候著。
莫嘯堂帶著莫知言往內院走去,穿過長廊,廊下的花草少了好些,剩下的也不再蔥翠,近了枯黃,顯然是沒有什麼人好生照顧著,莫知言記得,這些花草一直是姨娘照看著的。
過了紅漆小橋,莫知言看到橋下的池水里已經荒蕪,再沒有紅鯉魚和荷花可看,遙想當年姨娘還和知遙一人認養了一條鯉魚,一條叫小紅,一條叫小金,兩人還以一方手帕為賭注,看誰的鯉魚長的快,可現在別說小紅和小金了,連池水也早已抽干。
莫知言轉頭,不忍再看。
莫嘯堂一路走,卻沒有帶著莫知言走到自己的廂房里,而是轉了方向往莫知遙的閨房遙墨閣而去,莫知言疑惑地問道「爹爹,這是往……」
「知遙的閨閣,我知道。」莫嘯堂回身對莫知言道「知遙自從進宮,你姨娘便住進了這里,現在病了,更是不願出來。」
在乎的人不再身邊,能看著她的事物都是一種滿足,這點,莫知言懂,當初,她的娘親去世時,她也在娘親的屋里待了好幾年。
「夫人醒了嗎?」
莫夫人的近身侍女小欣看著老爺和大小姐一同走來,先是怔了怔,隨後對著兩人服了服,回道「回老爺,夫人服了藥,睡沉的很,還不曾醒了。」
「嗯。」莫嘯堂回身看了看莫知言,隨後對小欣道「你下去吧。」
「是。」小欣對著兩人再次服了服,然後退了下去。
莫嘯堂輕輕推開大門,莫知言無聲地跟在後面,一路往二樓上去,最後進了房間。
「這……」看著躺在床上,面容隱約還能看出是一直疼愛她,照顧她的姨娘,莫知言用手捂了唇。
那面色蒼白,身形消瘦地都沒了人形,而此刻連睡著都是緊皺眉頭的人,莫知言驚地早已說不出任何話。
「這幾年你和知遙音信全無,你姨娘就急成了這樣,一直都這樣睡睡醒醒的,每日也不知道什麼時辰清醒過來。」莫嘯堂低語,都不忍再說下去。
莫夫人顯然睡的不踏實,額角還有隱隱地汗,莫知言上前用袖口幫她輕輕擦拭干淨,那動作極其小心與輕緩,生怕吵醒熟睡的人,又幫著掖了背角,便在床榻旁緩緩坐下,莫嘯堂在旁邊也就這麼不言一語地陪著。
一切像是就這樣靜止,靜靜地陪著一會兒,莫知言最後閉目深深吸了口氣。
「我們出去吧,讓姨娘好好休息。」莫知言最終輕緩地站起,不忍的看了姨娘一眼,放輕腳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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