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草自信滿滿地說︰
「寶貝這玩意兒不能自己說，得別人說才對！」水清冷冷地說︰
「有人拿你當寶貝嗎？」禺草十分淡定地說︰
「沒有！可我不急，是金子總要發光的！」水清心說這家伙還挺能吹的，她又要說什麼，只听她媽說︰
「快走！別磨磨蹭蹭的！」水清大聲說︰
「媽！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們再聊一會兒。」花今貝那個氣呀！心說水清今晚怕是中了邪了，和這麼個東西有什麼可聊的呢？想發作又不好發作，想離開又不放心，于是她就在他們前面和他們保持有五六步的距離慢慢的走著，他們說什麼都能听得到。水清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她一點兒也不煩禺草，她又看著禺草說︰
「你上班之外都有什麼愛好？」禺草的眼楮放射著希冀的光芒說︰
「研究研究文化大革命是怎麼發生的！」花今貝心說真能扯王八犢子，研究那玩意兒能當飯吃啊！可水清心里卻有了興趣，她接著說︰
「你怎麼研究啊？都研究些什麼呀？」禺草一談這個就打開了話匣子，他滔滔不絕地說︰
「比如說文化大革命是怎發動的？為什麼要發動？發動它干什麼？統治階級為什麼自己要推翻自己？今後還會不會有文化大革命？人民為什麼要被代表？究竟誰能代表人民？為什麼人民要過好日子就是資本主義？神壇今後還會不會有？」這一連串兒的設問句把水清的魂兒都給勾走了，她听得似懂非懂，但她基本能夠確認這家伙的肚子里有些墨水，于是水清不等禺草的話說完就接過了話茬說︰
「听說你經常發表文章？」禺草笑著說︰
「那是啊！」水清說︰
「都是哪方面的？醫學的？」禺草看著水清說︰
「醫學的也有，可大部分是法律方面的。」水清說︰
「都在哪里發表的？」禺草如數家珍似的說︰
「法學研究、MZ與法治、世界之窗、經濟月刊什麼的都有。」水清不知不覺中就對禺草有了好感了，他的語調也變得和緩了起來，她第一次笑著說︰
「你喜歡小說嗎？」禺草說︰
「喜歡！」水清說︰
「廊橋遺夢你看過嗎？」禺草說︰
「看過，但不感興趣！」水清說︰
「你喜歡哪本小說？」禺草說︰
「悲慘世界。」水清說︰
「為什麼呢？」禺草說︰
「那里說不解決好窮人問題世界就不得安寧，這比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要好得多！」水清疑惑的看著禺草說︰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禺草說︰
「簡單說全世界無產者要是聯合起來這世界就要天翻地覆了，要是政府把他們組織起來，這世界就妙不可言了！」水清說︰
「還是不明白？那麼說吧，你想在這里干點兒什麼？」禺草說︰
「魯迅不是說嘛，挺起鐵肩擔道義、我以我血薦軒轅！」水清她媽在前面听得糊里糊涂，她不知道這個沒有三塊豆腐高的人在搞些什麼鬼名堂！說著說著就到了水清的家，水清她媽，也就是花今貝女士冷冷的對禺草說︰
「我們到家了，你就回去吧。」還沒等水清說話，花今貝就一把將水清拽了進去，順手就關上了門，禺草戀戀不舍的站在那里。
禺草就娶到了水清這樣美貌的老婆，和她已經風風雨雨的生活了二十年，毫無疑問還要生活下去，在前十年禺草心甘情願的當了唯老婆之命、唯老丈母娘之命、唯小姨子之命是從的多好丈夫！水清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讓他不回家他就不回家，讓他跟弟弟妹妹不來往那就不來往、、、。他們認識不到一星期，禺草就非常自願的將自己的錢包交給了水清，這樣一來禺草的母親就開始郁悶了，原來禺草一上班母親就說工資錢放到她那兒存著，好留著娶媳婦！禺草深信這一觀點並且省吃儉用、節衣縮食，每個月把剩余的錢都給母親，十一年如一日。
停止了給母親工資，同時也慢慢減少了給弟弟妹妹的零用錢和買東西的習慣，這樣一來禺草的家里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什麼有了媳婦忘了娘、哥哥有錢嫂子穿花鞋等怨氣和討伐之聲不絕于耳！禺草第一次領教了親情的維護也需要成本這一慘淡的事實，年輕氣盛禺草在水清的哼哼教導下就義無反顧的把自己幾乎全部的感情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丈母娘的家中！
可是這些年下來，他發現自己的父母親已經撒手人寰了，母親和自己也遠隔陰陽之外，弟弟妹妹也和自己疏遠得幾乎沒有了親骨肉的情分了！盡管采用了很多方式彌補，可畢竟是天各一方，已經人心隔肚皮了！禺草記得第一次和水清說‘不’是在給兒子報戶口的時候，水清提出來讓兒子隨她的姓，理由是他們家沒有男孩子，我們家還有兩個弟弟，禺草覺得這是重大問題，盡管水清和他打了一仗又一仗，可是水清最後還是沒有 過禺草，他第一次嘗到了戶主的甜頭，失去的自尊得到了張揚！禺草心里很清楚水清是個正派的女人，可她持之以恆的懷疑禺草有外遇，限制他的社會交往和手中的零花錢，經常以一些莫須有的事由大吵大鬧，使禺草在水清對他的關愛、關心、疑心、照料、呵護、吵罵、侮辱、甚至暴打的環境中整天就像啃著雞肋一樣的生活著。
禺草淚流滿面的坐在那里，在倒流的時空隧道里痛苦的徜徉，煙頭燒灼手指的刺痛使他激靈一下睜開了雙眼，漆黑的書房里伸手不見五指，他習慣的把煙頭兒掐滅在煙灰缸里就又閉上了眼楮，痛苦和不安相混雜的情緒撕咬著他那顆冷酷的心，他彷佛來到了一間四四方方的房子里，里面破敗而淒涼，斑駁而陳舊的一扇窗戶在殘風的擾動中忽嗒忽嗒撫模著窗稜，炕下面的爐灶里晃動著星星點點的微弱火光，四周的牆上忽隱忽現的舞動著一些呲牙咧嘴的牛頭馬面，一鋪炕上放著一個三條腿的炕桌，桌上放著一盞幽暗的油燈，桌腿的下面趴著三只放著藍光的老鼠，老鼠的眼楮詭異的看著禺草。桌子的兩旁對坐著禺草的父母，老母親披頭散發、藍色大襟的上衣襤褸不潔、人瘦得就像骷髏一般，黑灰得就像鱷魚皮的臉一下又一下的抽搐！父親穿著又破又舊的灰不拉嘰的中山服、頭戴趙本山那樣的帽子，蠟像般的定在那里。禺草抬頭望去，從屋頂上透進來無數縷黃藍色的光線。這時一只老鼠發出了人語的叫喊︰‘看看吧！這就是生你養你的爹娘！’禺草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他剛想說點兒什麼，燈突然滅了，眨眼間禺草發覺自己跪在了荒山野嶺之中，虎嘯狼嚎的人叫聲使他六神無主、渾身戰栗！他猛然的睜開眼楮，卻發現書房的燈亮著，水清正用手托著腮幫，坐在自己的對面，就像欣賞藝術作品那樣不錯眼珠的看著自己，另一只手拿著一張紙巾，在禺草的面前舉著。禺草接過紙巾擦著眼楮，他有些不好意思，就皮笑肉不笑的說︰
「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坐這兒干嘛！」禺草心不在焉的說︰
「好玩兒！」水清沒有好氣兒的說︰
「快回去睡覺去，這有什麼好玩兒的？神經病！」禺草靜靜的看著水清不說話，水清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說︰
「你倒說說，這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坐這兒干什麼？夢游了吧，看不出來你還挺痴情的，哎どど！哭得像淚人兒似地！說說！跟誰身無彩鳳雙飛翼去了？」禺草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水清的醋壇子又倒了，這句話要是回答得不好，隨時都可以發生一場直到天明的戰爭，他木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說什麼好，于是就裝作若無其事的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來，剛要伸手拿打火機，這時水清已經把打火機攥在了手里，另一只手拿起一本書往字台上 的一敦說︰
「結婚二十年了吧，我就沒看見你為我掉過一顆眼淚，這是為誰呀？哪個狐狸精把你迷得這樣，半夜不睡覺在這兒流尿水子！」禺草呵呵的笑著說︰
「哎！敬愛的老婆，咱說話可不能昧著良心，想當年在急診搶救你的時候我不是哭得死去活來的！列寧他老人家說，忘記過去就等于背叛，你可要小心哦！哈哈！」水清瞪著眼楮說︰
「少他媽的蒙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呀，你那時候的眼淚就是虛情假意的眼淚、就是貓哭耗子的鱷魚淚，你現在的眼淚才是真心的痛苦的眼淚！說！你到底是哭誰？讓我也見識見識誰這麼有本事把我老公整得魂牽夢繞的？」禺草感覺水清認真了，不說她就不依不饒了，于是就煞有介事的說︰
「我要是說實話你老人家可千萬不能動怒啊！」水清說︰
「動什麼怒嘛！你還不知道我向來是遵守坦白從寬的原則的，只要你實話實說，我還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地！」禺草心說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禺草裝作怯生生的看著水清說︰
「那我可說了！」水清說︰
「說吧！」禺草說︰
「我夢見你爸死了！」水清猛地一拍桌子說︰
「你混蛋！你爸才死了呢！就你！我爸死了你能哭成這樣？打死我也不信！」禺草一臉壞笑地說︰
「你看看，我不說你非得讓我說，是啊！我爸都快死了二十年了，你爸卻活得好好的，真是的，什麼世道！」水清一听就在禺草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說︰
「什麼？你爸死那是他干缺德事兒太多了！我爸那是一厚道人，他呀切活呢，氣死你這個混蛋王八蛋！」禺草心說這辦法真妙，把那個已經倒了的醋壇子又正了過來了，他帶著勝利者的滿足摟著水清連拖帶拽的往臥室走去。
第二天水清真的接到了她爸得了腦出血的電話，水清心說禺草可真神了，這夢還真靈！看來這回我爸還真是凶多吉少了，真能死了不成！水清向來不迷信、沒有任何信仰！她相信只有人民幣才是解決任何問題的工具，可這回她真的弄不明白了，禺草做夢的時間就是老爸發生腦出血的時間，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她有個習慣，那就是每當自己六神無主的時候就非常依賴禺草。她不由自主的拿起了手機，撥了禺草的電話，可是禺草不接電話，把水清氣得那真是七竅生煙！她隨即發了短信︰‘混蛋！回電！我爸得了腦出血，住院了，正在搶救！’這時的禺草正在酒吧和一個長得標致的女大學生聊天呢，他看了看手機，隨便回了兩個字︰‘別鬧’，然後繼續給這個女大學生洗腦︰
「這男女關系嘛無非也就分這麼幾種，愛人、情人、紅顏知己、性伙伴兒，愛人的含義也基本上就是老婆和老公；這情人嘛也就是相互產生戀情的男女；這紅顏知己嘛大概就是柏拉圖式的愛情，一種精神上的戀情；這性伙伴嘛就是男女間以性愉快結合到一起，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涉及！我和您呢就想做性伙伴兒，您要是同意呢我們就這麼辦，您要是不同意呢我們也可以做普通的朋友，您要是不願意做朋友呢我們就再也不用見面了，您想想吧！」那個女大學生心想做個秘密的朋友也未嘗不可，這樣雙方的**都可以保留，對我今後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可是每次能賺多少錢這是個問題！于是她就試探的說︰
「那您說的意思是不是就是白玩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