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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猛于虎 140 又見故人

出了永昌門,在謝玖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馬車旁便迅速地聚攏了十來個人,為首的正是萬鐘,他身著青色素衣長袍,頭束網巾,一身貴族公子間極為普遍的休閑裝扮。

帶著她出門,還欽點萬鐘隨扈,是怕他們倆的丑聞知道的人還太少吧?

謝玖搞不明白景元帝神奇的腦回路,便听萬鐘在外道︰「郎君,人員已經就位。」

「不急,」顧宜芳漫不經心地道︰「先找個寬敞的屋子歇息歇息。」

謝玖知道這是要讓她換衣裳,可外面的萬鐘不知道。

皇帝一大早傳諭要去陳府,拱衛司忙的人仰馬翻,從永昌門出來到老槐樹胡同的陳府,一路關卡重重,明面上馬車外只安排了十二個人,暗地里保衛聖駕的不下二百人,心都提到嗓子眼,腦袋掛到腰帶上,就怕路上磕著踫著,路人放個大點兒聲的屁都怕驚著皇帝,現在可好,剛出宮門還沒上路就讓他給找個寬敞的屋子,皇帝當他是抗著乾坤百寶袋的太上老君,要什麼就能揪出什麼來?

萬鐘臉色鐵青,額間冒汗,猙獰地望著呆瓜一樣站在旁邊的高洪書,皇帝沒見過世面,高洪書總不會不知道皇帝的安全是有多重要吧?

高洪書視若無睹萬鐘的求助,萬鐘不知道里面有瑾芳儀,他可是看著瑾芳儀穿著宮裝進去的馬車。「萬大人可有不方便之處嗎?」

萬鐘咬牙,「沒有。」

「那還不快走?」顧宜芳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還要讓朕等多久?高洪書,朕告訴你,再讓朕等,朕就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到你頭上,回宮咱一筆筆的清算。」

高洪書頓時如遭雷擊。去特麼的皇帝,去特麼的瑾芳儀,去特麼的萬鐘。他自小家境貧寒,賣身為奴,辛苦勞作,一路模爬滾打混到內官監是為了讓他們耍著玩的嗎?

誰見過一殿大總管跟進跟出的。像個長隨似的跟在皇帝身邊?誰見過堂堂的內官監太監不在其位擺弄宮里一眾大小太監,掌控他們的生死榮辱,成天在皇帝**後面任人搓磨欺壓的?

他就是啊!

皇帝封了他再大的官,他也就是個掛名兒的命,什麼他都可以甩手給副職去做,真正需要他親力親為的只有任皇帝折磨至死!

「陛下,你不是微服出巡嗎,怎麼還一口一個朕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皇帝?」謝玖忍俊不禁。

馬車雖開車窗,外面掛著層帷幔,萬鐘站在近處回話。卻是連一眼也不敢往里瞄的,如今一听里面付出了女子的聲音,不禁大吃一驚。他前天還在寧安宮听過這個聲音,是瑾芳儀沒錯。

皇帝出宮要去陳府已經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听了瑾芳儀的聲音。他卻隱約恍然。

瑾芳儀和他傳了那麼出讓皇帝丟份兒的丑聞,皇帝沒有處置他們任何一位,莫不是此次將瑾芳儀帶出宮,就是要把她連帶著他一同掐死在陳府,一並給毀尸滅跡,一了百了?

萬鐘越想越心驚,滿腦瓜子冒汗。剛才明明是他的錯。皇帝還說要算到高洪書的頭上,這就是因為一會兒就要弄死他了,這點兒小錯就不必算了,是吧?

顧宜芳等了半天馬車還是沒動,火騰地就上來了,一個兩個都肉筋筋。不得力,他是眼楮讓屎糊了挑了這麼兩個心月復!

「你們往這兒一杵是幾個意思?有事兒說事兒,不想干直接一句話的的事兒,一個個愣頭青似的,一到關鍵時刻就呲花。」

謝玖估模著是屋子一時間不好找。為了皇帝的安全又不能隨隨便便地挑間客棧就進,安撫地握上皇帝的手道︰「一會兒我叫花真上馬車,幫著我換上常服就好了,這一時間屋子許是不好找。」

「連間屋子也找不到,朕還要他們有作用?」顧宜芳滿心不悅。

今天一大早就不順,堵在興安門半個時辰,好容易趕出了宮門就讓萬鐘給堵這兒就不動地兒。知道的是他應變能力差,找不到屋子,不知道的還只道他陰謀造反,把皇帝困永昌門外邊了呢。

「臣在桐花胡同有間屋子,若是陛下不嫌簡陋,那里便可。」萬鐘見皇帝‘朕,朕’地毫不掩飾身份,他也就恢復了君臣之禮。

「換件衣服而已,有什麼簡陋不簡陋的,就去你那里吧。」顧宜芳拍板,繼而叮囑道︰「在外面還是不要太過招搖,你就叫朕郎君吧,還挺好听的。」

萬鐘︰「……」

馬車緩緩駛動,萬鐘雖安排了明里暗里的人員保護,卻沒有淨街,五常兵馬司也沒有接到曉諭,街上倒還和平常一樣喧鬧繁榮,兩邊店鋪林立,百姓來來往往。陳會是御林軍校尉,天子近衛,但在京師這樣的家世數不勝數,居住的府邸遠在西城。他們一路要穿過這條京師最繁華的街道,才能到達城西。

萬鐘一行十數人緊張的手心冒汗,氣氛凝重。馬車內卻是輕松愜意,一派歡樂。

謝玖趴到顧宜芳的大腿上望著帷縵外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空氣中還傳來陣陣食物的香氣,和一聲高似一聲的叫賣。

前世她家世不似梁國府那般顯赫,不過是個敗落的書香世家,雖不能和牢籠一樣的梁國府比,規矩還是很嚴的。她只在年節或者密友邀約才會出來走動,但也是路過看看,從沒下過車轎。

這時望著車窗外,一切還是顯得那麼新奇。

「這麼開心?」顧宜芳笑問,很少見到謝玖笑的這麼燦爛,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好像會反光一樣。

「嗯。」謝玖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很少有機會出來玩,小時候還好沒那麼多顧忌,越大限制就越多,什麼都做不得。連笑都只能笑成這樣——」她手指推著嘴角形成微笑的弧度,沖著顧宜芳拋了個‘你懂的’眼神。

顧宜芳拍著腿大笑,「對,以前你不總是這樣?」

他試著回憶最初印象里的謝玖。發現怎麼也想不起來,就和一般的大家閨秀是一樣的。笑的弧度一樣,走步的距離一樣,連和皇帝在榻上說的那些個話也都大同小異。

「你已經比一般的閨秀們好了。梁國夫人三五不時地帶著你參加些聚會。」他忽道︰「朕——我听說,你們一小群人偶爾會包船游河,從一大早就開始賞詩作畫,你算是小有名氣了……有一個什麼御女,姓氏我想不起來了,她說起你們那時相處很是愉快。對了,好像沒見你們走動過?你是不喜歡她嗎?」

謝玖心頭一驚,是了,她的生活是前世秦溱的經歷,根本和梁國夫人的謝家嫡長女是截然不同的。交際圈子也不一樣。

她自重生開始就沒閑著,不是見鬼的時候沒半個人理她,就是復寵後禍事不斷,幾乎被柳妃害死,她一直游離在謝玖這個身份以外。她以前交好的姐妹。更是連想都沒有想過。

幸虧皇帝提起,給她提了個醒,否則哪天當面遇到連名字也叫不出,難道還用對付梁國夫人失憶那一招嗎?

「阿玖,怎麼了?」顧宜芳模\模她的頭,「想什麼呢?」剛才還燦爛的笑臉突地就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謝玖搖頭嘆息,不再望向外面。重又窩回顧宜芳懷里。

「想以前的生活,還沒有遇到你的時候。」她信口雌黃。

顧宜芳好奇低下頭,湊到她耳根處低聲問︰「那你是喜歡之前的生活,還是遇到我之後的生活?」

謝玖吃吃地笑,「之前的。」

顧宜芳抬手輕輕架在她的脖子上,「信不信朕掐死你?」

「信。怎麼不信?君無戲言嘛。」謝玖把臉貼過去,親了下他的嘴唇。

顧宜芳哭笑不得,「有你這樣做妃嬪的,成天非禮皇帝?想親就親,你拿朕當什麼?」

謝玖笑。「拿你當一個想親就親的皇帝嘍。」

馬車穿過鬧市,轉兩個彎便進\入了一條清幽的胡同,萬鐘跟在最靠近車廂的位置,他又是長年習武,耳朵比普通人不知靈光多少遍。皇帝和謝玖雖然小聲調\情,卻也沒有刻意壓低了聲音,萬鐘自是听了個巨細靡遺,寒顫一茬接一茬。

這是皇帝和妃嬪之間的對話?你們就作一對正常的帝妃,身體交流,不要走心不好嗎?

「待會兒我們去哪玩兒?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現在還不能說嗎?」馬車內是謝玖故作不解地問。

萬鐘心里狂喊,不是去玩!也不能讓皇帝帶你去玩!他安排的活動里沒有這樣一項!

「郎君,到了。」他沒有給皇帝留下回答的時間,連忙插話。

馬車停在一個幽深的胡同中間的位置,刷著黑漆的木門前一棵梧桐樹,樹上開滿了黃綠色的小花,絢爛至極。

謝玖下了馬車,萬鐘才知道為什麼皇帝一定要找個地方給她專門換衣裳。這芳儀等級的宮裝,任何一人只要看到背影便知是她了。

房子雖是萬鐘的,但他是個男子,又和瑾芳儀的丑聞才平息下來,自是不好當著皇帝面給人添堵,手下又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也不好指使給瑾芳儀帶路,便想了想道︰「院子里只有兩間屋子,隨便瑾芳儀用哪一間。只是久不住人,難免髒亂,還望瑾芳儀海涵。」

謝玖淡淡地道︰「萬大人費心。」

說完,便和捧著高洪書準備好的衣裳一前一後走進了院子。

這是個一眼就望得到全貌的院子,並沒有萬鐘說的那麼不堪,清幽雅致,兩間房在外面看來一模一樣,謝玖便隨手推開一間走了進去。花真緊隨其後,因為手里抱著一大包衣裳,尚未來得及關門,謝玖便只覺一陣陰風飄過,關 嚓一聲關上了。

花真的手一抖,抱緊了懷里的衣裳。

「我該如何問好?是說你好……還是我好?」那聲音並不刻意便帶著股陰森的冰冷。

謝玖回身,怔怔望著門前高挑的鬼影,怎麼也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她。

特麼還有沒有完——

謝玖眼神無奈嘲諷扭曲地傳達著這樣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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