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卷]
第146節第一百四十二章言傳身教
靜靜的山林被滿天的繁星鋪下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遠處的荒野充斥著油蛉的低唱和蟋蟀的高歌，妙法庵所在的山峰卻顯出異樣的寂靜。兩個小尼姑依偎在院子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閑聊。
「慧兒，咱們去山下捉點青蛙回來喂花花吧，師父今天又讓花花吐了不少毒，它一定很辛苦。」靈霜手上托著一個小竹籃，竹籃里，一只五彩斑斕的小蛇正將三角形的蛇頭探出來，用火紅的蛇信輕輕地踫觸著靈霜的手背。
靈慧望著天上的星星，心不在焉地答道︰「沒事，放花花自己出去找食就行了。你也別光寵著花花，趁晚上沒人，蛛兒，蠍兒它們也該放出來透透氣。」
靈霜的手指逗弄著小花蛇，吐了吐舌頭，輕笑道︰「今兒可不行，大師伯和師兄在這里，要是驚了師伯和師兄，師父又該罵了。」
靈慧喃喃道︰「哦……對了，花師兄怎麼還沒醒過來？」
「師父不是說了嗎，花師兄最早也要到明晨才醒得過來。」靈霜想了想，又附到靈慧耳邊悄聲道︰「听師姐說，好像是師父用毒用多了點，所以花師兄得多睡會兒。」
靈慧瞪大眼︰「師父怎麼會用多了毒？」
靈霜撇嘴道︰「還不是為了和大師伯嘔氣故意干的唄！」
「師姐怎麼也不攔著？」靈慧有點著急了。
靈霜再撇嘴︰「自從今天那個自稱是姐夫的家伙來過之後，師姐就跟掉了魂兒似的，她哪還顧得上別人呀。依我說，那個人一準就是未來的準姐夫。」
靈慧的小臉皺成了一團，惴惴地問︰「花師兄他……不會有什麼事吧？」
「放心啦，慧兒，師姐都沒生氣，說明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靈霜拍拍靈慧的肩膀，又打了個哈欠︰「唉，我們快去給小家伙們弄點吃食回來，才好早點睡覺。我都困死了。」
「嗯。」靈慧點了點頭︰「把花花關好，別讓它跑到花師兄房里去了。」
「有師父和師姐在，怕什麼？」靈霜隨手把竹籃放在台階上。
靈慧一把提起竹籃扔進院側的一間屋子，並隨手把門鎖上，這才拍了拍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師父師伯和師姐都去山頂了，怎麼可以把花花隨便放在外面？」
「半夜的山頂黑古隆冬的，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還是去山下捉青蛙和蟋蟀有趣。慧兒，走吧。」靈霜拉著靈慧出了妙法庵，直往山下奔去。
山頂的幾棵蒼松在夜風中輕輕搖擺著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山頂的夜色更加宜人。不過，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
「死賊禿，我跟我的徒兒說話，你跟來做什麼？」
圓通盤膝坐在遠處的一棵松樹下，朗聲道︰「玉兒，從此往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妙玉一拍面前的石桌，怒道︰「臉皮真厚，誰要你跟著？」
杜藍拉了拉妙玉的衣袖，輕聲道︰「師父，您就別生氣了。我看大師伯也怪不容易的。」
圓通忙點頭︰「是啊是啊，自從你走後，我就知道錯了。這些年來，只要是女的，我看見了就趕緊繞道走，連話都不曾多說一句。」
「誰信你這油嘴滑舌的禿驢？」妙玉雖然在喝斥，但語氣已經溫和了不少︰「賊禿，你走遠些，我有話跟我徒兒說。」
圓通卻嘻皮笑臉地道︰「好玉兒，你就讓我在這里看著你吧。你叫我不听我便不听，我把耳朵塞起來就是了。」一邊說著，他還真的撕下兩片衣角塞進了耳朵里。
妙玉瞪了圓通幾眼，終于嗔道︰「死賊禿臉皮還是這麼厚！如果敢偷听，我就割了你的耳朵。」
「不敢……」圓通剛答得半句，忙又搖頭高呼︰「啊，我什麼也听不見——阿彌陀佛。」
「賊禿，你還敢說‘阿彌陀佛’，你是準備繼續當和尚麼？」妙玉的柳眉又豎了起來。
「不說了，以後打死我也不說了。」圓通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妙玉嘆了口氣，一指遠處道︰「你再走遠一點——還有，什麼時候你的頭發長回當年那麼長了，再來和我說話。」
「哈哈，玉兒，你原諒我了，對不？哈哈，玉兒終于肯原諒我了！哈哈，哈哈哈……」圓通竟然高興得原地手舞足蹈起來。
「臭光頭，遠處跳去，別偷听我們講話。」妙玉又一拍石桌，圓通趕緊又退到了更遠處的一棵松樹下，卻猶自手舞足蹈個不停。
「嘻嘻，我就知道師父是刀子嘴豆腐心。」杜藍掩唇輕笑。
妙玉的臉上微紅，嗔道︰「沒大沒小的臭丫頭，敢笑話師父。敢明兒那小和尚醒了，我便把杜老爺子叫過來，先把你嫁出去。」
杜藍翻了翻白眼，嘆道︰「師父，您又亂說！我和花大哥真沒什麼啦。」
妙玉一臉不信的表情︰「要真沒什麼，你那麼緊張那小子的死活做什麼？我看他師父那沒良心的師父也沒你著急。」
杜藍黯然道︰「那是因為，花大哥是為了救我才弄成這樣的。我欠了他一條命。」
「哦，是這樣啊，」妙玉懊惱地道︰「你不早說。」
「對了，師父，說說您和圓通師伯的事吧。」杜藍瞧了瞧遠處跳得正歡的圓通，笑道︰「你怎麼會躲了大師伯幾十年呢？」
妙玉嘆氣道︰「小丫頭，問這些做什麼？」
「師父，您就跟藍兒說說嘛。」杜藍偎進妙玉懷里，像個小女孩一樣撒起嬌來。
妙玉默然良久，才道︰「藍兒，這男人的心，比女人的心還更看不透呢。」
「嗯？」
「想當年，師父我算得上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美人，和你大師伯本也是情投意合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可是你大師伯卻生性風流，到處惹下不少相思債。」妙玉輕輕撫著杜藍的頭發，陷入了回憶當中︰「如果只是逢場作戲，倒也罷了，可後來他竟然還和林如煙糾纏不休，所以我才憤而出家的。」
「林如煙是誰？」杜藍好奇地問。
「哼，不過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有人竟然說她長得比我還美！」妙玉一說起當年的事，仍然有些憤憤然，同時狠狠地瞪了遠處的圓通一眼。
「哦——」杜藍忍不住失笑道︰「原來如此。」
「你笑什麼？」妙玉嗔道。
「沒什麼。」杜藍忙收收斂了笑容，又問︰「那師父您如今怎麼又打算原諒大師伯了？」
妙玉默然良久，才嘆氣道︰「其實，後來我也打听過他的消息。他還真的跟林如煙分手，從此當了和尚……他這幾十年一直苦苦地尋我，也算是難得了。再過兩年，師父我也到古稀之年了，既然今日他已尋來，便好好珍惜這晚年余生吧。」
「師父，您，您……」杜藍瞪大眼仔細看著妙玉，訝然道︰「師父，您怎麼可能是古稀之年嘛，師父明明不過才三十歲。」
妙玉笑著擰了擰杜藍的鼻子︰「小藍兒你真會逗師父開心，不像你那兩個木頭木腦的師妹。」
杜藍也笑道︰「師父，不信您隨便去山下找個人來問問，任誰也會說你頂多三十歲。」
妙玉招了招手道︰「臭和尚，你過來。」
圓通卻不過來，遠遠地道︰「玉兒，我頭發還沒長出來。你等我，我去配點藥方，最多一月，保管頭發長回原來的樣子。哈哈，哈哈哈……」說著，一陣風似地下山去了。
妙玉愣了愣，臉上微紅，望著圓通遠去的方向喃喃道︰「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瘋瘋顛顛的？」
「師父，您看大師伯對您還真是言听計從呢。」杜藍輕笑。
妙玉輕咳了兩聲，才道︰「小藍兒，你千萬別輕易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我也是考驗了你大師伯幾十年才肯原諒他的。記住師父的話，你以後若遇到了中意的男子，一定要狠狠地考驗考驗他，省得也遇上如你大師伯一般的花心浪子。」
「考驗？」杜藍微微有些失神。
妙玉清了清喉嚨，卻又問︰「……呃，小藍兒，那個小和尚真不是你的心上人？」
杜藍回過神來，跺腳道︰「師父，我都說了不是啦。」
「嗯，也好，那臭和尚的徒弟，想來品性好不到哪兒去。」妙玉一拉杜藍道︰「走，我們快回庵里去。」
「做什麼？」
妙玉的臉上又一陣紅︰「師父我也得配點藥，頭發一定要比你大師伯長得快才行。」
「撲哧！」杜藍笑道︰「您快去吧，師父，這里涼快，我坐會兒再回去。」
「好吧，小藍兒，早點回來，當心著涼。」妙玉話音未落，也如一陣風似的下山去了。
杜藍獨坐在靜靜的山頂，望著滿天的星星，托著腮喃喃地自語︰「考驗……考驗……花心的男人……考驗……」
「嗯，對！那個家伙比大師伯要惡劣多了！」杜藍猛地站起身來，輕輕地咬著嘴唇，透著淡淡的瑩綠光芒的雙眸顯得更加晶瑩，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