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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首發文字版VIP】

第六十三章

一夜大雪,有如大網從天而罩,抬眼望去白茫彌漫天際,林中悄無聲息。

拿木棍揮開洞口垂落野草,停滯的雪唰的灑落,抬頭望去,雪飄落,大片大片的白,冰雪之中,那一身黑衣的人長身而立,顯得格外突兀。

洞外雪已停,沈臨風手持長劍,拿劍的手微微攤開,和劍成直線,劍柄處墨色布帶伴隨著發和衣擺隨風飄動,視線一凌,手中長劍翻轉,身隨劍動,側身翻轉,腳平地而起,帶起一地雪花,手中劍利落收回。

即使是一個人練劍,沈臨風的招式依舊干脆利落,收放得當,劍勢凌厲,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力道,曾听人說過,江湖上有一劍為公子劍,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挽花般,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卻是同樣的殺人如無形。

她鳳素顏向來粗來一個,相比起來更喜歡這種干脆利落的招式,她這樣的粗人,不管是以前的平常之家還是後來從軍,當了軍師,當了皇後也都不存你的欣賞那種美。

這些就跟她自始至終的境遇有關。

對她來說,沈臨風的招式有著另一種美。

正思索間,那邊沈臨風已然到了手勢之時,一個側身仰倒足尖輕點身形騰空而起,劍鋒直指身前大樹而去,劍尖一點收回人落地,抹黑衣裳蕩起,長劍入捎,漫天雪花鳳舞,白芒之中,一聲黑衣的人縈繞著漫天雪花踏雪而來,那畫面有著一種違和的美,卻又總有什麼地方不對。

「醒了就……」淡漠無波的話突然頓住,幽藍的眸盯了扶風半響,突然伸過手來,自扶風發髻上拿下一片干枯的葉子︰「粘上了。」

「啊!」恍然回神抓住沈臨風伸過來的手,她終于知道是什麼不對了︰「你的眼楮?」

「‘離散’,可讓眼楮失明八個時辰,時辰到了自是好了。」

「什麼?」扶風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你怎麼不早說?」那她那些內疚是什麼?

鬧了半天只是一個下三亂的藥而已,時辰一到就過。

沈臨風皺眉︰「你沒問。」

扶風︰「……」

鬧了半天還是她自己的錯了。

不過…。

抬頭看那一雙幽藍的眸子,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卻可見其中那個偶爾閃過的光芒,一眼望去還可看見自己的身影。

還好,還好……

沈臨風望了眼遠處的山林︰「去收了東西回去。」

扶風︰「你找到了回去的路。」

抬眼望去四周白芒一片,昨日行來的路早被冰雪所掩蓋,比昨日更難走出去了。

沈臨風抿出收回視線朝山洞走去︰「有人來了。」而且很多。

當扶風拿著那件唯一的披風再次走出山洞時不禁贊嘆沈臨風那比獵狗還靈敏的直覺。

只見漫天白芒中,封半城和封司耀帶著大群人正朝這邊走來,白芒中,那些本高大的身影渺小如蟻。

「扶風!」

當看見扶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封司耀幾步沖了上來緊緊抱住人大聲斥責︰「不是說了麼,讓你等在原地,卻偏偏不听,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你不知道,只不知道……我們很擔心。」話說的大聲,雙臂卻如鐵般緊緊抱著人,似是要揉進皮肉一般。

「太好了,太好了。」

只有緊抱著的扶風才能感覺到那斥責背後的擔憂的和害怕,抱著自己的雙手雖然用力卻幾不可聞的顫抖著,冰涼一片。

僵持在兩側的雙手緩緩抬起回抱著那寬厚的背。

感覺著一雙熾熱的視線正落在身上,秀眸透過封司耀看去,正對上一雙深幽的眼,以及那松口氣的瞬間,四目相對時,那眸中一片柔和,正直直望著她,視線有些貪婪,面對數十部下卻依舊維持著那份威嚴,看著兩人,目光中卻閃過踟躕。

那眼很復雜,復雜的讓人看一眼便深陷般。

沒人發現那收回的雙腳和緊握的拳。

扶風細細打量著兩人,皆是一臉疲憊,腳下錦靴和衣擺都濕了大半,沾滿了泥土。

眼下一暗,回抱封司耀的手緊了緊。

再三確定扶風沒事後封司耀才收回雙手,卻在下一刻黑了臉︰「你是怎麼搞的,穿這麼少。」話落奪過她手中披風給其披上︰「披風是拿來穿的,不是拿來看的,看了,手中冰涼的。」話落拉起扶風雙手輕輕揉搓著,冷硬的面上卻是心疼。

「冷吧,讓你以後再亂跑,若不是大紅,我們找不到你該怎麼辦。」

「大紅?」听了大紅兩字,扶風頓時來精神了,視線四處張望,遠遠的一匹馬跑了過來,噴出的熱氣噴了滿臉,彎身輕蹭著扶風。

扶風面上頓時柔和下來,從封司耀手中抽回手︰「別捂了,你那手比我的還要冰,別手我給你捂手啊。」抽出的手落在大紅頭上,輕柔著︰「嚇著了吧,沒事了,沒事了。」

封半城看了兩人一眼,開了開口欲言又止,最終只能壓氣滿月復擔憂說道︰「先回別院吧。」

封司耀看了扶風一眼,贊同的點頭,拉著扶風的手臂就走︰「別院暖和,想離開在說,這該死的山林。」

「嘶!」手臂猝不及防被拉扯,一時帶動傷口,恰靜的臉頓時蒼白。

听到聲音不對,封司耀匆忙放開她的手焦急問道︰「怎麼呢?」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一步的閃過,掀開扶風原本披在身上的披風看向兩臂︰「你受傷了。」

本來轉身的封半城在听見扶風的聲音時第一時間明白發生了什麼,面色一變,猛的抽回身大步走來,當看見扶風手臂上明顯干掉的血後,封半城頓時變了臉色,眉擰起,原有的沉穩也不再了︰「刀傷。」

封司耀的臉也變得深沉了︰「是那些畜生。」話落一拳朝身旁大樹打去,落下一地雪。

封半城眼底同樣閃過陰沉,拉著扶風的手很用力,背上青筋蹦出。

看著被握的手,扶風眼底暗了暗,試著一用力抽回︰「我沒事,小傷而已,只是皇上的那弓……」想著那被黑衣人砍斷的劍,不免心中一痛,另一面卻是有松口氣的感覺。

毀了就毀了吧,人都已經不再了,那些東西就該隨著人的離去而去。

免得涂天念想。

「現在還說什麼弓,都這樣了。」封司耀黑了整張臉,顯然很氣惱,聲音也是用吼的︰「你為何總是這樣,從來都是沒事,小傷,什麼時候你才能更愛惜自己呢?」話落抱著人一躍而起坐在馬上︰「不去別院了,直接回宮。」

王令一下,數十衛兵緊跟在後調轉頭朝回走去。人走人散,原本嘈雜的雪地頓時寂靜無聲,原地一道黑影聳立卻是動也不動,立如刀削的側面樂見漸漸轉白的臉色。

「你怎麼呢?」封司耀發現沈臨風有些不對勁,擔憂的詢問。

沈臨風面色僵硬搖頭︰「沒事。」

「你確定?」封司耀不太放心的問道。

沈臨風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封司耀見此心中擔憂扶風傷勢,在看沈臨風面色如常,卻是不像有什麼,再想他那高超的武功後安下心來,扭頭看著封半城和扶風離開的背景,緊握了拳一掃地上覆蓋的雪,躍馬而去。

「若有事一定要說。」

待到那一人一馬漸漸遠處後,沈臨風腳下一顫,伸出的手快速抵住一旁大樹,冷汗溢出,一滴水狀物順著束緊的衣袖滴落在雪地上,縴白的血頓染紅痕,然後兩滴,三滴……

「呼——」

一陣溫熱的氣息突然襲來,大紅的絨毛蹭過頸項,馬的氣息全數噴來。

沈臨風一愣,看著身旁大紅的馬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卻是很快恢復平淡。

大紅輕用頭輕蹭兩下後抬頭直勾勾的望著他,馬眼在這大雪的天雪亮雪亮的,末了又蹭幾下,如此這般一往一來,沈臨風臉上閃過一絲淺顯的笑,大手探出撫模過大紅的頭︰「你是在擔心我麼。」

大紅打了個響鼻,蹭了蹭他的手。

「我沒事。」

不知是不是漫天雪白的關系,那聲音竟透著絲柔和。

「呼——」

馬蹄輕輕刨動。

一夜的行走,馬蹄上沾滿的泥土和雪,看上去一片髒污。

沈臨風緩緩彎,抬起馬蹄,剛踫是大紅似是很反對,不斷踢動,沈臨風伸手在馬腿上安撫了模了模,大紅這才安靜下來,一雙眼卻是緊盯沈臨風一舉一動。

用雪洗淨大紅前蹄上髒污,那過長的傷痕頓顯,還流著血,已晚走動的關系,傷口已經腐壞,拿過身後長劍,伸手模了模大紅了頭︰「很快就好了。」冷硬的聲音不帶一絲柔情,大紅卻似能听懂一般,柔順的看著沈臨風不動,仍憑沈臨風用劍剔去腐壞的部分,上藥,包扎,異常听話。

「好了。」

大紅蹭了蹭沈臨風的頭,親昵舌忝著他的手。

沈臨風模了模他的頭︰「走吧。」話剛落,身後衣擺被什麼拉扯制住的腳步,回頭一眼,大紅正咬著他的衣服不松口。

沈臨風看了它一眼,看它執意不松口後嘆口氣︰「你的腳若承受了我的重量會毀的。」

大紅執意咬著不放,朝天打了個響鼻。

寬厚的手模了模馬頭︰「我沒事。」

大紅直愣愣的看著他,末了才緩緩收了口低頭。

沈臨風伸手拉過馬韁繩沖著林中走去。

大片的山林中,一人一馬一前一後而行,一紅一黑,大紅的馬蹄上用黑色不包裹著,寒風一過,吹起林中停滯的雪,錦衣下擺蕩起,悠悠的弧後少了一角,林中雪印上留下兩排悠長腳印。

——分割線——

封半城直接帶著扶風朝棲龍殿而去,兩人一馬疾馳過皇宮時引來許多人側目,君王臉上的冷硬更讓人人自危之,緊接著御醫和宮女穿梭于棲龍殿,那陣仗若非看見站在一側走來走去的君王,還以為病的另有他人了。

躺在榻上,扶風抬起手臂看向手臂上重新上了藥包扎好的傷口。

身上已經換了干淨衣裳,寢殿中炭火燒的 啪作響,坐在溫軟舒適的躺椅上,看著火光卻想起昨夜燒了劈啪作響的柴火和坐下一動就發出聲響的枯葉。

輕輕一呼吸就可嗅到空氣中熟悉的龍涎香,不再是洞中那種起初難聞的驅蟲香了。

金碧輝煌的宮殿,四壁被封的嚴實,不再是那處處露風的山洞了,一層層厚重的沙曼阻擋的一切,不再需要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那里擋風了。

想起那時那道暗黑的身影,寬厚的背微微彎曲,雙手環抱著長劍,發上和衣裳上都是飄落的雪,迎面的寒風刺骨。

縴細白皙五指探出,細細看過,那時,她是真的感受不到那一人一絲氣息,可是後來……

想起那雙猛然睜開的眼,到現在還是心神一震。

那雙眼,幽藍的如同一望無際的大海,因為看不懂所以驚駭。

沈臨風,就如同一個謎一樣的人。

「怎麼呢?」

封半城一走進就見扶風正看著自己的手發呆,眉頭皺起。

「是不是傷口疼了,還是冷呢?」

看著面前人臉上的擔憂,扶風收回手淡掃一眼收回視線,再抬頭是面上已經堆滿了笑意︰「臣妾無事,謝皇上擔憂。」

對于她的回應,封半城似是有什麼不免,眸中快速閃過什麼,卻是很快恢復,幾步走了過來,拉過扶風受傷的手細看︰「可是還痛,本來想讓你一起去冬獵,可誰知……」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早知如此朕便不該帶你去。」

「皇上說笑了。」不著痕跡抽回手,笑意盈盈說道︰「誰也不能預測危險會在什麼時候發生。」

就好像前世一樣。

封半城面上的神色不易察覺的變了變,似是想起了什麼,明黃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眸光一暗,再到抬頭時臉上已恢復柔和,修長的手細細撫過她光潔如玉的臉,似有若無的說道︰「你說的對,有些事誰也猜不到。」眸光深幽死潭︰「所以你傷好前就住在此吧,朕會讓人去朝露殿傳話的。」

「什麼?」扶風猛的的從躺椅上坐起,錯愕看他。

封半城擰眉︰「怎麼,柳美人這是不想?」語氣稍稍加重。

「不是。」扶風趕緊說道︰「自古沒有這規矩,臣妾又怎能破例了,這樣會落人話柄的,在說,臣妾只是小傷而已。」

俊朗的臉上瞬間轉為陰沉︰「誰敢,朕會讓他再也開步了口的。」

那一瞬間的寒意讓扶風一怔。

溫熱的手撫過︰「扶風放心,朕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輕柔的話,輕柔的動作,那話卻如同誓言,眸中的深意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扶風怔愣不語,末了含笑而道︰「那臣妾就接旨了。」白皙的臉上笑意卻是嬌媚。

封半城張了張嘴還要說什麼,殿外傳來內侍的聲音。

「皇上,耀王說要探望柳美人。」

封半城收了到嘴邊的話,深深看了扶風一眼,最終說道︰「我會讓人給你準備床鋪。」

「讓耀王進來。」

「吱——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的瞬間,屋外的人和屋內人同時愣住,緊接著黑色長衫唰的而過,原本背身而坐的人轉過身來,冷硬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扶風看著面前上身緊披長衫的人,一時間還未從剛剛所見回神,只這樣直愣愣的看著,知道沈臨風率先打破沉默。

「有事?」

恍然回神,面上恢復平靜,扶風大步走了進來,斥責的說道︰「你怎麼不穿衣服啊。」

沈臨風正穿長衫的手頓了頓,末了繼續︰「你若敲門再進,我定當是穿著衣服的。」

扶風踢了踢腳,干笑兩聲移過視線︰「我听小十二,耀王,我听耀王說你受傷了。」

已經穿好衣裳的沈臨風淡淡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經過甘岡推門所見那一幕,沈臨風不說話扶風一時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麼,不大的屋子中頓時陷入尷尬,扶風更知道指望沈臨風那面癱加悶葫蘆先開口是沒指望了,只得先開了口︰「我不會是打擾到你上藥了吧。」

「恩。」沈臨風淡淡回應,坐回原本做的那張凳子上。

想著那一幕,扶風輕咳兩聲︰「你,那個,不要緊吧。」

「恩。」

「是昨晚的傷?」

「恩。」

「你就不能多說兩個字?」

沈臨風擰眉,似是在思索什麼,末了道︰「恩。」

「……」扶風嘴角抽了抽,原有的那麼點內疚和關心的話徹底咽回肚子了。

「你就這麼一直恩下去吧。」話落轉身就走。

「那些人已經查到了,是一個叫‘回春堂’的江湖三流門派。」

扶風疾走的步子頓住,面上也瞬間冷冽︰「是‘他’找的人?」

「恩。」

「哼!」一聲冷哼︰「丑話早就說在前頭了,卻偏有人不信邪。」淡色的唇微揚而笑︰「既然如此怎能不禮尚往來了。」那一笑清冷,聲音卻是揉到骨子一般。

「 當!」一聲門關上時,沈臨風面上一片漠然,伸出的手臂輕踫身上衣裳,寬厚的手朝右肩模索,幽藍的眸中似是閃過什麼。

余光所及,原本的矮桌上多了兩瓶傷藥,沈臨風看著那傷藥陷入沉思。

而此時屋外,房門關起的瞬間,扶風卻並沒有走,看著緊閉的門若有所思。

若沒看錯,剛剛破門而進時,沈臨風時背對自己的,那奔上清晰的傷痕和右肩上……

——分割線——一襲黃綢紫霞裙,斜倚在貴妃榻上,輕瞌秀眸,看面前爭艷的奼紫嫣紅,一手清茶一手茶點,幾本愛看的書,恣意舒適。

「怎麼辦事的,還不給相爺看座奉茶。」

斜睨的眼含笑掃過一旁一臉威嚴的人,收回,視線重新落在花上。

剛下朝的顧想一身朝服,頭戴官帽,方形的臉,深邃的五官,單手負于身後,看上去威嚴而蕭穆,只是過分的威嚴反顯得僵硬。

「扶風遇上歹人,早該來看看了。」顧想威嚴而道,臉上含溫,細觀軟榻上人︰「不知傷的如何?」

柔荑輕抬,動了動手臂,捻起一旁桂花糕︰「一群老鼠而已,擦傷了點皮,這不,還能動。」話落動了動手臂,桂花糕送至唇畔,一口咬下,桂花糕甜膩的香彌漫︰「恩,桂花糕不錯,相爺要不要嘗嘗。」含笑抬頭,輕點面前桂花糕,聲輕似風柔若滴水。

顧想寬袖下的手緊握,盯著人似是要從那笑意中看出什麼來,帶著不確定。

「人老了,受不得甜。」

「哦。」輕輕頷首收回桂花糕,放入手中小口小口的吃著,惋惜說道︰「那真是可惜了。」

顧想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可看著人臉上如花般的笑靨也不確定了,猶如間便過了開口的時機。

待到手中桂花糕吃盡,扶風接過宮女遞來的濕帕淨手,那帕子還是熱的。

擦了手,宮女雙手接過濕帕遞上茶,茶溫剛好,不過燙,也不溫,是那種稍稍有些燙,卻可過口的溫度,幾口下去,渾身頓暖,心尖淌著暖,舒適的動了動,椅上厚墊柔軟。

不愧是棲龍殿的宮女,個個貼心,懂得看主人臉色,永遠都會想到主子前頭。

如此舒逸,臉上笑意自是越來越揉,整個人都愉悅,在觀觀鳥語花香,人生最得意,也莫過如此了。

若再加上滔天的權勢,也難怪人人念著想著了。

百花爭艷,其景美哉美哉。

「相爺可知花也是有貪性的。」

「貪性?」顧想看著園中爭艷百花,一時不解。

「是啊,越美的花貪性越重,百花其開,爭相斗艷,為爭一口氣一味吸收根枝上的營養,那樣的花即美且艷。」恰靜的臉上笑意盈盈,細看園中奼紫嫣紅︰「殊不知根枝不保再美的花易不存。」

顧想雙眸猛的一陣收縮看向榻上一臉溫婉而笑的人,末了揚聲一笑︰「那是,那是。」一連兩句那是,視線一轉,落在園中奼紫嫣紅的花上,小心謹慎的等著接下來的話,卻不想扶風只是笑卻不語,那話也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顧想不確定的開口︰「花之所以是花是因為它沒有人的智慧,人又怎會蠢道如此而為之。」

扶風含笑看他,看著他眉眼間的笑意。

「希望如此。」

老狐狸。

再三確定扶風好像沒什麼後,顧想眉眼一轉有些迫不及待︰「啊。」一聲驚呼︰「看著桂花糕不錯,其實有時候也該試著嘗試。」話落看向扶風。

「顧想若喜歡……請。」

一句話落,顧想道了聲謝,走近幾步拿起一塊桂花糕,連連稱贊︰「不愧是宮中御廚所出,不錯,不錯。」

壓低的聲音僅有兩人可听。

「扶風可莫要忘了正事,最晚月底。」

扶風含笑輕語︰「相爺若喜歡,多拿些。」

「不了。」連連擺手站起︰「嘗鮮便好,不宜貪口。」

扶風笑而不語。

「那你就好好養身,我這先去了。」

扶風看著爭相開放的花,想著顧想離去時那意義分明的視線,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是不是忘了什麼。

那日她說出去的話。

老鼠也該回窩了吧?

沉穩腳步聲傳來,一襲毛毯加身,明黃的衣裳輕晃而過,兩側宮女雙膝其跪。

「你病體初愈,園中風大,不宜久留。」

扶風看著來人,披在身上的毛毯還帶著來人身上氣息,溫婉一笑,掀了毛毯起身︰「臣妾叩見皇上。」

才起的身子被按住,溫度透過那人傳遞過來,伴隨輕嘖的話語︰「你病才好,不用行禮了。」

「謝皇上。」

「隨朕一起回殿吧。」

「是。」

顧想才從宮中回府,轎未停就見府中老僕急匆匆的迎來,一路上顧想滿腦子都在想扶風拿一臉上的笑意,心中不定,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再一想,她一黃毛丫頭,怎麼會了。

原本擔憂她會出事,親自進宮看人好好的,松口氣的同時咒罵一聲,這臭丫頭命真大,這樣都不死,還一副神采熠熠的模樣。

強壓著心頭那口氣,遠遠看著趴在轎沿的老僕不耐煩喝道︰「怎麼如此驚慌?」

老僕一眼看出自家主子心情不好。想著發生的事更不敢耽擱,只得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焦急說道︰「老爺,您還是進府看看吧。」

顧想掃一眼老僕臉上焦急,沉吟少許掀簾下轎朝府中走去,一路走來竟是無人,內院卻是人聲吵雜,府中上下都圍在回廊前,見此,顧想變了臉︰「都圍在這里成何體統。」

一句話,府中人大驚著閃開︰「老,老爺。」

顧想掃眾人一眼幾步上前︰「怎麼回……」怒叱的話語在看見回廊上垂釣的人時頓消。

一個侍衛打扮的死人被人用繩索綁了雙手吊在回廊上,細看,其中一條手臂好像還受了傷。

「這是怎麼回事?」顧想氣得渾身長都。

「老爺。」老僕看了看四周蹙過身子壓低聲音說道︰「這人是府中侍衛頭領,你讓他帶人給柳扶風一點教訓來著。」

聞言顧想一樣,擰眉朝那懸掛的人多看了一眼,額頭青筋崩裂。

終于只要扶風嘴角的笑意和那些似有若無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可惡。」衣袖下的拳緊握。

一個家僕看自家主子面色不好,趕緊上前稟報情況︰「今日一早老爺上朝後就有下人發現此事了,沒老爺發話不敢亂動,也不知道是這麼缺德,掉個四人在人來人往的回廊上,不吉利。」

「……」顧想整張臉都青了。

「老爺您看這該……」

「站著干什麼,還不把人解決看。」

一聲厲喝,下人們頓時做鳥獸散,紛紛離去,回廊上的人也很快被‘解決’掉,顧想一人站在原地咬緊了牙。

「听說‘回春堂’那邊也出事了。」老僕微彎了身子說道,臉上神色也不太好看。

「回春堂?」顧想不耐煩說道;「什麼東西?」

「就是侍衛長在江湖上找來對付柳扶風的人。」

「出了什麼事?」顧想眉擰的更狠了,有種不好的預感。

「整個堂被一把大火燒的干干淨淨,堂內人更是面色怪異,對外只字不提原因。」

聞言顧想一聲冷哼︰「活該,一群沒用的東西。」

老僕卻是一臉擔憂︰「那些江湖人都是蠻不講理的,又注重堂子,加上上次侍衛長說死了很多人,怕他們不會罷休。」

「那就去找柳扶風那臭丫頭吧。」

「他們打不過沈臨風。」

「那又如何?」

「若是死點人還好,可這次是全毀,定受不住氣,惹不起武功厲害的就會把目標轉移。」話剛落,府中一家僕匆匆跑了過來,焦急說道︰「老爺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人,說是找侍衛長,個個凶神惡煞。」

「跟他們說,侍衛長死了。」顧想不耐煩擺手朝內殿走去。

「奴才說了,可那些人說侍衛長死了就找您。」

「不見。」

「那些人說不見走不走,還說,還說若一刻鐘後不見老爺出去就闖進去。」

聞言顧想震怒拂袖︰「什麼人膽敢在本相符門前放棄。」

「他們說他們是,是叫什麼回春堂的。」

「……」顧想緊握的手松開,疾走的步子頓住,一張方形的臉唰的變色,最終咬牙道出三字︰「柳。扶。風!」——分割線——

無月的寒冬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剛過一場大雪,偌大的皇宮迎來有一陣的寒潮,零下幾度的夜晚冷的如同那琉璃瓦上的冰雕。

後半夜,御書房中一片黑暗,巡邏的侍衛手持宮燈和大刀走過,威嚴的身姿下難掩凍白的臉,有序的步伐沉穩的腳步漸漸遠去時,御書房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和寂靜,兩道黑影唰的而過,待到御書房門前時停罷。

若不細看,那身影就似一人,身後那一襲黑衣的人有如掩入這無月的夜空。

「吱——呀!」

高大紅木門推開再關上,勉強抵擋去屋外陣陣寒風。

「啪!」一聲火折子微弱的光點燃,勉強照亮一小塊,印著扶風恰靜柔美的臉上昏黃一片。

看著這第二次深夜造訪的御書房,扶風深深覺得好笑,只是上次是來找信箋,這次是錦盒,卻是出自同一人手。

看了一旁面無表情的沈臨風一眼︰「和上次一樣,分頭找吧,長形錦盒。」

沈臨風沉默朝御書房內殿走去。

怕引起巡邏侍衛的注意,兩次緊接著火折子微弱的光翻找,和上次一樣一一找過,半個鐘頭後兩人同時走出,卻是無所獲,扶風卻並不驚訝,好像早已料到般,走這一次只是為了確認而已。

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擺放在這里呢?

只是不再這里又會在那里呢?

正在這是,御書房外傳來來細碎腳步聲,很輕,兩人手中火折子迅速熄滅,如此同時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然後一道縴細的身影探進。

剛從外走進的關系,進來的人還沒適應殿中黑暗,加上沈臨風和扶風站的地方比較靠近內殿,整個籠罩在黑暗中,進來的人朝內看只看見大片的黑暗,反之,來人的一切卻被另兩人盡收眼底。

「……」兩人無聲對視一眼,沈臨風眸中帶著詢問。

扶風看著那道偷偷模模的身影,朝沈臨風搖搖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那人一舉一動,看著那人慢慢朝她們走來。

那人動作有些笨拙,顯然是不習慣,掏出火折子朝四周看了看,好像是在找什麼。

安靜一片的御書房中,扶風好似能听見對方不安的心跳。

眼看著那人越來越近了,扶風依舊安靜的站在那里,看著那人手中火折子擦過自己臉,四目相對,火光下,兩張臉清晰可見,一張含笑,一張驚懼。

「啊!」

一聲驚呼,火折子掉地,殿中瞬間陷入黑暗,扶風清麗如水的聲音悠悠傳入黑暗。

「昭容娘娘夜中散步倒是好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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