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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秋詩節,與現代的中秋節異曲同工,只是時間不同、慶祝的方式各異罷了。索爾的秋詩節也會在十五的夜晚團圓賞月,另外,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尋燈——未出閣的女子,會在秋詩節的夜晚將名字與自作的詩題于燈上,放入河中隨波而去,據說,如果心上人能在下游尋回詩燈,便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白頭偕老。

如此浪漫的事情,在人情淡漠的忙碌現代是不可能有的,更何況是如此熱鬧的集體活動,因此隨風也特別感興趣。

「公主,今年公主的目標依然是攝政王嗎?」春蘭一邊扎燈一邊問道。

隨風興趣盎然的看著春蘭、秋菊姐妹倆忙得不亦樂乎︰「怎麼可能!想做本公主的目標,沒本事就只能靠邊站!」

「其實,要在千萬只詩燈中找到心上人的那只是多麼不容易啊,每年都滿心期望的扎著詩燈,願望卻從來沒有實現過。」秋菊頗為感傷的長嘆了一聲,春蘭也垂首陷入了迷思。

隨風不忍心看著她們如此傷懷,靈活的雙眸轉了轉,腦中靈光一現,打了個響指︰「有了!春蘭,秋菊,本公主要做一盞獨一無二的詩燈,更要將這獨一無二的詩燈放入絕無僅有的長河,如果真有人能將本公主的這盞燈尋回的話,本公主就嫁給他!」

「啊?」

終于到了十月十五秋詩節,白日賽馬會熱熱鬧鬧的結束後,文武群臣及其家眷被允許進入禁宮與王同慶佳節,席間歌舞升平、詩才並茂,一幅和樂融融的景象。

隨風對那些晦澀難懂的詩詞根本不感興趣,而舞台上柔情妖嬈的美女也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王公貴族們盡情享受著春情洋溢的艷福,隨風卻難掩眉目之間的對其唾棄厭惡的神色。

一整個晚上,廉蒼都在默默的觀察著瀾陵,她雖然人坐在玉階之上,手里端著美酒,嘴里咽著美食,面色卻隱隱透著不耐,而或輕蹙秀眉,而或神思飄渺,仿佛眼前一切都未進入她的眼里耳中。

「姐姐,該你了!」瀾澈第三次喚著隨風,終于將她從飄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啊?什麼?」隨風抱歉的望了望瀾澈,發覺一旁的太後已經面露不悅。

瀾澈好心的提醒道︰「剛剛有人提議,以秋為題,在坐的每人各作一首詩,現在輪到姐姐了,姐姐可曾想好?」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走神也走得太離譜了吧?是誰提議這麼無聊的事?

看著瀾陵悶不做聲,瀾澈有些尷尬,太後的臉色更加難看。

隨風已經絞盡腦汁在想了,在他印象當中,以秋為題的詩大多都不能應景,該怎麼辦呢?太後的臉已經黑得不行了,再不湊一首出來,鐵定要完蛋!

他緩緩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腦中已經將所有的秋詩過了一遍,就這樣一首劉禹錫的《秋詞》冒了出來︰「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

眾人都為之一震,明眼人都知道剛剛公主一直都心不在焉,本來以為這位公主今日定要出丑,沒想到她倉促之間月兌口而出,詩的意境如此的優美,如歌如畫,仿佛在低吟淺唱,與人共敘秋色心情。

「好詩!」文石最先回過神來,立即贊美的看了看這位色藝俱全公主,他還記得,去年的歌舞台上,她翩然起舞的模樣,又听說那「李代桃僵」之計便出自她之口,原以為她只是一個靠美色吸引攝政王的痴人,如今看來傳言不可盡信。

眾人皆贊賞的議論著,瀾澈終于松了口氣,廉蒼亦微微勾起了唇角。

隨風暗暗吐了吐舌頭,拍了拍胸口,無意間發現廉蒼正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腦中又閃過前幾日他焦急的抱著他狂奔的模樣,臉一紅,匆忙將視線移去,不敢與之對視。

「好了,到放詩燈的時候了,各位小姐、姑娘們快去吧!」太後的臉色終于緩和過來,微笑著擺了擺手,所有的未婚女子,包括臣子的家眷、宮女們,全部都涌去了河邊,而那些謙謙君子們的目光追隨著心中的倩影,希望詩燈放下河去,自己可以在下流尋回。

「公主為何不去?」廉蒼問道。

太後詫異的看著廉蒼,許久才將研判的目光從他身上轉向隨風,那目光里的威懾讓隨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為何?為何太後會出現這種眼神?很明顯,她不贊同她與廉蒼過于親近。

隨風干笑道︰「我做的詩燈一個人無法放,還是等春蘭、秋菊他們回來再說吧。」

「是嗎?那麼,公主在燈上題的詩可以讓臣與諸位大人先睹為快嗎?」文石似乎對她的文才很感興趣。

隨風感覺自己的臉笑得有些抽筋︰「那個……大人,我的燈……現在拿不出來……如果……如果大人想看詩的話,瀾陵可以念給大人听,請大人指教!」

「臣惶恐!公主,請!」文石已經做好了洗耳恭听的準備。

雖然這詩不是隨風作的,可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啊,只有趕鴨子上架了,硬著頭皮念了出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洄從之,道阻且長。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洄從之,道阻且躋。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洄從之,道阻且右。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隨風不知為什麼,從小就偏愛這首《詩經&8226;蒹葭》,覺得這首愛情詩分外的真實、曲折、動人,它完美的刻畫了在戀愛中的一個痴情人的心理和感受,那份單純與浪漫,每次在他朗誦時都會打動他,因此,當他以瀾陵那溫柔嫻雅的女聲充滿感性的朗誦出來時,讓所有的人全部都陶醉在那遙遠時空的淒美愛情中久久無法回神。

廉蒼也被這首詩打動了,他清晰的听到了心牆崩塌的聲音,濃濃的愛意如波濤洶涌,幾乎讓他把持不住想沖上前去,將這個特別的女人緊緊擁入懷中。

春蘭、秋菊已經從河邊回來了,隨風趁眾人還沉浸在詩的意境中悄然離開,興奮的與春蘭、秋菊抬出昨日才剛剛做好的孔明燈,點燃火油,親手將它放上了夜空。

「啊……看那里!那里!那里是什麼?是燈嗎?怎麼會升到天上去的?……」

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這一奇景吸引了過去,燈做得很大,緩緩上升,眼力教好的人立刻辨認出了其中一面那大大的兩個字——隨風,而那些剛從《蒹葭》的震撼中回過神的人,也發現了那其他三面上書寫的正是瀾陵公主剛剛念過的詩!

「為什麼?別人都將詩燈放入河中,而你卻要將它放到空中?」廉蒼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隨風身側。

隨風完全淹沒在無與倫比的驕傲之中,連語氣都變得興奮、自得︰「廉蒼,你知道嗎?天上,有一條銀河,傳說中,那是王母為了阻隔牛郎和織女相愛,用發簪劃出的深深鴻溝,而我,卻認為那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堅如磐石,韌如蒲草,千年不變。」

「銀河?」廉蒼順著她的手指望向天空,隱約之間,仿佛真的看見了那條寬闊神秘的銀河,而瀾陵的那盞詩燈正漂浮在美麗的銀河間。

「廉王,公主說了,如果真有人能將公主的這盞燈尋回的話,公主就嫁給他!」秋菊也興奮得控制不住自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神奇的東西,更何況,那還是她與公主一起完成的。

「此話當真?」廉蒼認真的看著雙頰泛紅的瀾陵。

隨風還兀自隨著自己飄渺的思緒翻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嗯,如果真有人能從銀河的盡頭,將我的詩燈尋回,我就以身相許。」

廉蒼笑了起來,那全然的笑意淡去了他全身的寂寞,柔和了他剛毅的臉龐,讓從未見過他如此笑容的春蘭秋菊瞬間呆住了︰「廉王笑起來好好看……」

不遠處,瀾澈正臉色陰沉的看著月夜下那一對仿佛金童玉女般的璧人,恨恨的握緊了拳頭。另一邊,王太後若有所思的看著瀾陵與廉王,最後將目光放在了瀾澈的身上……

不久,這神奇的事件與瀾陵公主的豪言壯語,便由各種渠道傳遍了七國,一時間,風頭竟然蓋過了絲離的夜蓮王,無論是大街小巷,還是茶樓飯肆,到處都流傳著這位公主如何如何的追求廉王,如何如何的因為求愛不成反尋死,如何如何的放開舊愛找尋新歡……

隨風再一次無奈的見證了八卦的厲害,為什麼他們只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忽略了那原有的浪漫呢?連那麼美麗的傳說與淒美的愛情都比不上瀾陵與廉王的曖昧情事?

隨風不懂,也沒打算去闢謠,總之,瀾陵的名聲越臭,對他來說就越好,不用整日擔心哪天會被送去和親,光這一點就讓他萬分感激那些長舌婦們了。

然而,危機還是存在的,比如說,那個華貴非常的王太後。

「瀾陵,你是索爾的長公主,王的親姐姐!如今,卻與廉王糾纏不清,成為民間茶余飯後的談資,成為其它各國的笑柄,成何體統!你要索爾的子民臉往哪兒擱?你要本宮的臉往哪兒擱?你又要王的臉往哪兒擱?!」

隨風低著頭,手指絞著長長的絲帶一言不發,看起來似乎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但了解他的瀾澈依然細心的發現了他那微垂的雙目中如星的璀璨,表情雖然像是後悔萬分,眸中卻清澈泰然,烏瞳靈動。

瀾澈暗暗笑起來,輕咳了兩聲正色道︰「母後,想必姐姐已經有所悔意,日後斷然不會再做那些有辱國體的事了。

听了瀾澈的話,太後的臉色稍稍好轉,但依然嚴厲的對隨風說道︰「身為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樣子,本宮听說,在本宮離京禮佛期間,公主日益散漫,荒廢了所學,所以,從今日起,公主就搬去蘅蕪院修煉,一月之後,本宮要親自檢查公主的七藝!」

「啊?」隨風猛的抬起頭,張大了嘴,修煉?七藝?他只听說過六藝,哪來的七藝?

「你有何異議?」

太後威嚴如炬的目光掃來,讓隨風縮了縮,立刻搖了搖頭︰「沒有!」

「嗯。那就回去準備吧。」太後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風知道現在他多說無益,但是要考察他的七藝,也要讓他知道是哪七藝吧?

「那個……」

太後臉色又變了,怒道︰「還有什麼?」

瀾澈向隨風使了使眼色,太後正在氣頭上,這時候還討價還價,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但隨風低著頭,並未收到瀾澈的暗示︰「不是……我……我只是想問……是哪七藝……」

隨風的話讓一向高貴穩重的太後終于爆發了,刷的從玉座上站了起來,手指發抖的指著他︰「你……你……」

瀾澈立刻扶著太後坐下安撫著︰「母後,姐姐因為為了救兒子落水,所以有些記憶已經模糊,太醫至今仍然沒有找到治療的方法,恢復姐姐的記憶,因此……」

「失憶?」太後懷疑的看了看隨風,又回頭看著瀾澈。

隨風忙不迭的使勁點了點頭,開玩笑,無論那個七藝是什麼,他現在什麼都不了解,為了到時候能安全過關,現在只能裝作什麼都不記得了。

「原來如此。」太後終于恢復了平靜,「那麼公主的荒唐行為也情有可原了,但是,一個月以後,本宮依然要看到公主回復到以前的模樣,本宮會命最好的老師去教導公主的,公主就先回去準備吧,即刻搬去蘅蕪院吧。」

隨風暗暗哀嘆了一聲,只得認命的點了點頭。

站在蘅蕪院的門口,一種清幽典雅的古樸氣息便迎面撲來,讓隨風忍不住放輕了腳步。

院內魚貫走出男男女女共七人,向隨風行禮,齊聲︰「臣等奉命訓育公主,請公主入院內修習。」

隨風點了點頭,暗自猜想,這七人應該就是老師吧。

「老師請起,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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