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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醒醒!」丁當使勁搖晃著瀾陵。

瀾陵被她晃得有些頭暈,心中暗自感嘆,平日里對她太好,現在已經養成了她沒大沒小的習慣了︰「好了好了,不要再晃了,我已經清醒了。」

「小姐,有人在你床頭放了刀,你知道是誰嗎?」丁當的聲音有些尖銳。

啊?刀?!

瀾陵立刻從朦朧中驚醒︰「刀?在哪里?」

不會吧,她睡得那麼死?如果真被人在夢中給喀嚓了,那還得了!

接過丁當手中的東西一看,瀾陵立刻怔住了。

一把精致的手掌長短的銀鞘匕首躺在白色的絲絹之中,而讓瀾陵怔住的,不是那匕首的精致小巧,也不是匕首的震懾之意,而是那包裹匕首的白絹,那白絹她曾經見過,不僅見過,可以說那根本就是她的東西。在那個銀裝素裹的冬日,廉蒼迎風走來,將那方繡著浴火鳳凰的白色天蟬絲巾送給了她,她當時還將它系在了頸側!她還清楚的記得當日的廉蒼的神情,還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差點交托終身的心情,也是在那日,她與廉蒼失去了相守的機會,她收到了和親的命令。

廉蒼,是你嗎?

你來了,為什麼不與我相見?

你在恨我嗎?

恨我棄你于不顧,所以連面也不讓我見?

冬暖夏涼的天蟬絲握在手里冰涼一片,瀾陵神色戚然。

「小姐……」丁當有些不知所措。

瀾陵抬起了頭,勉強擠了點笑容道︰「沒事,這個是我的東西,昨天被嚇到了,所以放在身邊防身的。」

丁當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我還擔心……」

瀾陵看她是真的擔心自己,遂真誠的露出了安慰的微笑︰「沒事的,我不是命大麼,昨天那樣的大火都沒能把我燒死呢!」

「呸呸呸!一大早起來就提那個字,多晦氣!小姐,以後丁當會時時跟著你,不會再讓那些人有機可乘!」

「跟著我?我去王那里你也跟著?」瀾陵好笑的看著丁當憤憤的樣子。

丁當郁悶的嘆了口氣︰「小姐,多小心就是了。」

「知道了,我也該起來了。」

丁當聞言便立刻準備起來,瀾陵望著手中的匕首陷入了沉思︰廉蒼給她這個匕首是什麼意思呢?是為了讓她防身?還是警告她,有人要對她下殺手?應該兩樣都有吧?

瀾陵的嘴角彎了起來︰廉蒼,你是在擔心我是嗎?你不見我,一定有你的原因,對不對?畢竟這里是連赫的王宮,你也不便現身,對不對?

這樣轉念一想,心情頓時開朗了很多,抬手將天蟬絲巾系于頸上,浴火鳳凰仿佛鮮艷欲飛,映襯著瀾陵粉女敕的肌膚,更加嬌媚動人。

辛追一大早便來到了液泉宮看望瀾陵。

「昨天得到消息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听說你沒受傷,所以就沒急著趕過來打擾你休息了,怎麼樣,還好嗎?沒有被嚇壞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嗎?」瀾陵笑的得意。

「你啊,就像你經常說的那個什麼打不死什麼的。」辛追看著她那幅模樣,忍不住輕輕推了一把她的腦袋。

「喂喂喂,不是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嗎?不要動手動腳哦!」瀾陵反應極快的拍下他作惡的手,「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是打不死的小強!真是蠢到家了,我真懷疑你和帝邪到底是不是一個爹生的!」

「我和王兄當然是一個爹生的了!」辛追瞪了瞪她。

瀾陵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你和他是一個爹,我的意思是你太蠢,好不好!」

辛追氣得差點翻白眼,他扭過頭去,懶得理她,每次不把他氣個半死,她是不會罷休的,如果應了她,只會讓自己內傷,不如保持沉默。真懷疑是自己太賤,高高在上的王子不做,卻要跑來關心她,她哪有一點女子該有的溫柔嫻雅,一見面就跟他耍嘴皮子,可偏偏自己就喜歡往她這里跑,真是無語……

「辛追,你很崇拜你王兄?」

瀾陵突然嚴肅起來,讓辛追訝異的轉回了視線︰「當然。」

「那我是你朋友嗎?」瀾陵依然認真的問著。

「當然。」辛追點了點頭。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王兄有了沖突,你會幫誰?」瀾陵直直的盯著辛追的眼楮。

辛追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與瀾陵對視,他知道瀾陵為什麼這麼問,她太聰明,也許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有人想她死,可王兄卻不願放手,如果她要離開,王兄肯定不會放過她,即使她在王兄的心中分量不輕,但王兄絕不是下不了手的人,他是連赫的君主,他不會為任何人放下江山社稷,就像夜蓮,即使被囚禁,即使被凌辱,即使失去了自我,即使失去了尊嚴,都決不會放棄自己的江山、自己的權利、自己的百姓,只因為他是王者,所以寧願放棄一切,也決不會松開握緊的雙手。

可是瀾陵呢?她只是與這一切都沒有關系的人,如果說有關,只能說她恰好生于王室,只能說她恰好陷入了這場爭奪,只能說她恰好擁有了過人的才智,只能說她太善良而不願意放手離去,那麼,如果有朝一日,當她決定離開,他該怎麼辦?幫她?還是繼續臣服于王兄?

不行,他無法看著這個真誠與他相交的朋友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如果她想離開,那麼他一定全力相助,王兄失去了瀾陵,還會有千萬個瀾陵被找到,但瀾陵一旦失去生命,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不會安心!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只要不傷害到他人,我會幫你離開。」

瀾陵一怔,他竟然說會幫自己離開!她心底流淌過陣陣暖流,她知道,辛追是真心的,即使現在她告訴他,她想逃跑,他也不會去告訴帝邪,不僅如此,他還會盡全力幫助自己,那麼,如果她告訴他,她要帶走夜蓮,他還會這麼堅定嗎?

「如果你想離開,那麼,在我離開連赫之前做決定吧,一旦我去了冬繁,不知道哪年哪月才回得來,到時候就幫不了你了。」

瀾陵張了張嘴,他,他是來真的?

「我……那個……」瀾陵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辛追太了解瀾陵想說什麼了,便替她說了下去︰「我可以幫你離開,但是,我不能幫你帶這里的任何人離開,特別是……夜蓮……」

瀾陵大吃一驚,她一直認為辛追是個單純陽光的王子,卻忽略了他們剛剛見面時,辛追的妖邪狂肆,他能單獨將自己虜來連赫,還被帝邪派往冬繁,這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王子能夠完成的任務,他是帝邪的有力幫手,雖然在自己面前顯露了不為人知的純善的一面,但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就這樣抹殺了他的精明聰慧的頭腦。

「為什麼?夜連受了那麼多的苦,為什麼就不能幫他離開?」瀾陵口氣有些逼人。

但辛追卻平靜如初︰「你為什麼又覺得他想離開?」

「什麼?」瀾陵被他問得有些無措,是啊,自己從沒有確定過他想不想離開,只是自己覺得他一定想離開。

「他……說過……會跟我走……」瀾陵有些底氣不足,夜蓮沒有正面答應過。

「是嗎?他真的這麼說過?」辛追不信的問著。

「他說過,如果有可能自由,他會跟我走。」瀾陵搖了搖頭,不,他連這個,都沒有明確表過態。

「真的嗎?夜蓮不會這麼說的,更何況,只是有可能自由的情況下,而他,根本不可能有自由。」辛追的神色有些淒迷,仿佛進入了迷障。

「怎麼不會有,只要月兌離了帝邪的掌控,不就自由了?」

「瀾陵,你還不明白,即使沒有王兄的限制,夜蓮依然是不自由的,他有家國,有責任,那便是一條條無形的束縛他的枷鎖,永遠都無法解月兌,直至死亡。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了仇恨,我曾經也像現在想幫你一樣,想幫他離開,但是被他拒絕了,他說,他要留在王兄的身邊,他要親自找到王兄的弱點,他要親手毀了王兄,以泄心頭之恨,所以他不能離開,不願離開。」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會幫他。」瀾陵平靜的回答,並不擔心辛追會有什麼反應。

「幫他?你……說要……幫他?」辛追皺了皺眉。

「是。幫他找到帝邪的弱點,幫他毀了帝邪,幫他報仇雪恨。」瀾陵說的堅定。

辛追被她的神情觸動,表面上沒有多大的波動,內心卻已波濤洶涌︰瀾陵,你,真的這麼無情嗎?王兄的弱點是什麼,你知道嗎?你又知道要幫夜蓮的話,你自己要付出的代價嗎?你真的有心理準備了嗎?即使成功了,你和他,也回不到現在了,這樣,你也願意嗎?如果這樣都不在乎,那麼你會和他回絲離嗎?然後呢?看著他滿身的創傷,遭受世人的唾罵,無法重掌王位?還是陪他老死鄉野,被漸漸的遺忘?……

「瀾陵,有的時候,真相會讓人受傷,我不想你到時候……後悔。」辛追的心越來越沉重,不知道怎樣向瀾陵言明。

瀾陵直覺辛追知道些什麼,那是帝邪與夜蓮的陰暗面,連她都沒有見過的另一面,但是那又如何?她想起了昨夜的夢,夢中的母親說要她爭取,不要放棄,那麼她還有什麼可怕的?如果爭取過了,仍然不行,再順其自然不就行了?

「我不會後悔的。」瀾陵笑了,自信滿滿。

辛追看著她嘆了口氣︰「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先去確定夜蓮的心意,如果他真的願意跟你走,那麼我就一次將你們兩人都帶出去。」

瀾陵听了他的話,有些不敢相信︰「你說真的?」

如果有辛追幫忙,她和夜蓮的逃月兌過程會輕松很多。

「我說話算話,我也希望我的朋友,和……我愛的人,能夠幸福……」辛追垂下了雙眼。

瀾陵怔住了,他說,他愛的人?她記起了那日,他與夜蓮在愛蓮亭的對話︰

「你,不喜歡我嗎?」

「如果喜歡我,就不要插手。」

啊,原來辛追他……喜歡夜蓮!而夜蓮竟然是知曉的!

瀾陵一時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辛追可以喜歡夜蓮嗎?他不是要去娶那個冬繁的二公主嗎?怎麼會……

不,他當然可以,誰說這樣的喜歡不是喜歡呢?難怪他會想要幫夜蓮離開,難怪他會那麼了解夜蓮,原來是因為……喜歡……自己不是早就已經……心中有數了麼?

瀾陵回過神來時,辛追已經悄然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只知道有些失落,有些心疼,有些遺憾,有些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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