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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入局(三)

薛儀淡淡一笑︰「我出來好一會兒了,也該回府了,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想了想,又補充道,「表姐以後可得長些心眼,別隨便相信別人的話了,平白惹得自己生悶氣,氣壞身子不值當的。」

吳茗原本將這件事拋在腦後,被這麼一提,一股子怒火又自心底而起,臉上卻也微笑道︰「表妹說得是。」

說完薛儀就對容御行禮,隨即要下樓。

「本宮也想起還有政務要忙,這也就先回去了,吳大小姐若是只單純喝喝茶,那就到太子府來喝罷。」容御溫潤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薛儀權當做沒听見,徑直下樓。

「太子殿下!」吳茗一愣,隨即慌張了,「太子殿下,是不是茗兒哪兒做得不好,惹您……」

「不,吳小姐。」容御道,「是本宮真的有政務要忙,想喝茶可以來太子府。」

說罷又道︰「吳小姐,本宮也告辭了。」

吳茗沒有繼續作聲,對方都言明是正事,她哪里敢阻攔平白惹人厭棄。

倒是身後的丫鬟瞧了瞧兩人神色,暗自嘀咕道︰「太子殿下為什麼會應了薛大小姐的邀請呢?」

吳茗猛地回過頭來,褐色的雙眸幽深直直盯著那丫鬟︰「你說什麼?」

丫鬟嚇了一跳,隨即定了定神︰「小姐,這不是很奇怪麼?照薛大小姐和太子殿下的性格來看,薛大小姐應該會派人送了禮到太子府上,過不過府都是個問題,況且深宅閨秀原本也便拋頭露面,這事兒最差也應該是府中下人來做罷。」

吳茗聞言,微微眯了眯眼︰「是啊,薛儀維護她那弟弟我倒是知道的,可她若是想要那弟弟有些出息成點氣候,少不得得多打點打點,讓薛澤直接跟太子進行接觸,是最好不過了,可又為何親自約他出來?而原本的薛澤卻不在此?」她若有所思,「有什麼事是不能讓薛澤知道的麼?」

丫鬟忽然道︰「可是小姐,出來之時明明是……」

吳茗倒抽了一口氣︰「完了,被薛儀算計了!」

**

薛儀和容御一前一後下了樓梯,走出酒樓,容御忽然道︰「薛小姐。」

薛儀站定腳步,回頭散漫一笑︰「殿下如果是擔心您那拖後腿的弟弟,就請放心,他已經被安置妥當了。」

容御面色倏地一冷︰「本宮這次倒是讓人鑽了個不小的空子。」

薛儀慢條斯理整理著自己披風︰「對方既是想算計我,也是想要算計太子殿下和薛侍郎,這一局看起來是小,可往長了想,又何不是逼迫人做下決定呢?」

容御目不轉楮盯著她如玉白皙的手指慢悠悠勾著披風帶兒把玩,忽而輕笑一聲︰「薛小姐真是蘭質蕙心。」

薛儀淡淡一笑,並不打算再接話,行了一個禮︰「太子殿下,告辭。」

說完便折身和秋月一道兒上了馬車。

待馬車離去,容御拂了拂袖子,神色漸漸淡漠下來︰「回府。」

「殿下。」身後的侍衛側身上來,「寧王殿下……」

「不要插手。」容御撩起袍子上了馬車坐定,「多做多錯,既然薛大小姐已經說安置妥當了,那就暫且不要有所動作。」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道︰「沒準那幕後之人此刻正盯著我們的行動,等待我們的把柄呢。」

說完一把放下車簾。

侍衛對馬車夫頷首︰「回府罷。」

馬車夫一甩馬鞭,精致華貴的馬車絕塵而去。

對面是一家成衣店,樓上放置著各類精品服飾,靠床邊有一張小桌,桌上茶盞蒸氣繚繚,兩人面對而坐,一人坐于南方,著了一身玄色衣衫,容貌清俊,星目濯濯,隨著太子的馬車離去,他將一顆黑色的棋子置于桌子中心︰「將軍。」

對面一身月牙白袍子,面色呈現出病態的蒼白,眉眼不乏疲憊之色,聞言勾唇輕笑︰「倒是個意外收獲。」

玄袍青年又拾起那顆黑色棋子在指尖掂了掂︰「倒是不知我那妹妹何時與太子扯上關系了。」說著他輕嘆了一口氣,「這可就難辦了,後宅之事我向來不插手,她的小動作我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罷了,可若是想要往前朝滲透進去的話……」

他指尖用力,那一粒黑色棋子瞬間化為大小不一的破碎顆粒。

吳略看著那大大小小的顆粒掉落到桌面,似是有些無奈︰「你們不是一直就在打壓他們姐弟三人麼?」

「這是母親的手段,我從未出手打壓過她。」玄袍青年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唇齒留香,好茶。」

吳略笑了起來︰「既是好茶,就多喝些罷。」他扭頭看著窗外暗沉的天色,饒有興致地道,「近來天有災難,短期之內怕是喝不到如此好的茶葉了。」

薛儀的馬車在賣煎餅的店門口落停了一會兒,秋月下車買了兩塊煎餅,臨走時卻跟旁邊一輛馬車發生了擦掛,兩輛馬車差點撞到了一起,最後對方見是侍郎府的馬車主動後退了一步,薛儀亦是沒有要對方付賠償金的意思,兩邊和解,遂各走各的。

上下路過的百姓亦是沒想到刑部侍郎府的千金如此好說話,也微微有些驚詫,心里對這位千金印象好了不少,後又想起秋獵嫡子被繼室坑害之事,頓時心生惋惜與同情。

這一切薛儀不知道,她坐在馬車內,離開那煎餅店鋪好遠,這才慢悠悠開口道︰「處理好了?」

「是的,小姐。」隔著簾秋月道。

寧王原本就在薛儀的馬車上。

秋陽將寧王放在馬車上就差人去又駕了一輛馬車來,兩車趁著相撞那一刻將寧王扔到了秋陽的馬車上,隨後眾人只會見到寧王從淮水閣出來,不必多想,今兒必定又是在淮水閣暢飲一日。

怪就怪對方太過自信,相信她一定會栽跟頭,反而沒讓茶樓的人目擊到寧王進了茶樓。

薛儀勾了下唇,彎起一抹涼薄的笑意——

我的好弟弟,這份兒禮該如何還給你呢?

**

過了兩日,刑部侍郎府忽然接到了消息,道是薛易已經快到京都了。

彼時眾人正在飯桌上用著午膳,聞言吳氏微微一笑︰「老爺,易兒要回京了。」

眼底的喜色與得意之色怎麼也藏不住。

薛兆德面上平靜,臉上亦是難掩笑意地道︰「恩,這次易兒在那方剿匪立了功,一身功夫與謀略頗得定遠侯真傳。」

吳氏連忙道︰「哪兒,都是老爺教得好啊!」

薛兆德樂呵呵地笑起來。

老夫人亦是面帶微笑,內心十分激動,卻還是瞥了薛儀一眼,見她表情淡淡也看不出憂喜,一時倒不知該不該表露自己內心的愉悅來。

一方面薛易的確是值得驕傲的孫兒,她對薛易的寵愛不少,便說薛易出府前她的所有心力都用在了他身上也不為過。

二來——

便是薛儀了。

林氏的子女和吳氏的子女向來不和,便是表面功夫都不屑去做,這其中尤以薛儀和薛易為盛。

薛儀與薛易前後相差不過半歲,在當年沒有孩子的薛家里,兩個孩子應該是最為親近對方的,更何況那時候的林妍與吳憐的矛盾並不尖銳。

饒是如此,薛儀與薛易似乎將所有的冷淡都灌注到對方身上一般,即便之前再熱鬧的氣氛,只要對方一出現,便會如被掐住喉嚨般硬生生閉嘴,眼里卻視對方為無物。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林妍去世,爾後薛儀便只是偶爾對薛易淡淡頷首,仍舊是並不熱絡與親昵。

如此這般,此次薛易歸家,對原本與家中關系緩和了的薛儀實際是一場危機。

老夫人心知肚明。

可這些日子來,薛儀十分得她的心,儀態大方,不卑不亢,她知道如何拿捏住自己的分寸,每一個手段都游刃有余,她並非在老夫人面前裝腔作勢,而是徹底將自己的小動作徹底展現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

這樣反而讓老夫人心里對她沒了顧忌。

老夫人自是明白薛儀實際是得到她的庇佑的,她在用行動告訴她,她過得很辛苦,如果不采取手段,是活不下去的。

而在秋獵時吳氏對薛澤的做法亦讓老夫人十分寒心,對薛儀姐弟三人便更是多了幾絲關切。

老夫人只微笑著道︰「易兒回家可是好事,吳憐,這事可就你好好操辦操辦。」語畢也不再說得更多。

吳氏愣了愣,隨即笑道︰「是,老夫人。」

心里卻有些納悶。

別說吳氏,便是薛兆德內心也是有幾分不解,老夫人這般不冷不熱的態度,與以往的熱絡倒是大相徑庭。

唯獨薛儀心若明鏡,只淡淡對老夫人笑道︰「祖母開心就好。」

老夫人莫名就有些鼻酸,只輕嘆了口氣道︰「易兒能有今日出息,著實叫人欣慰。」

吳氏和薛兆德也跟著附和,吳氏更是將薛易在愛州過得那些艱苦日子挨個兒說了一遍,老夫人的注意力漸漸被吸引了過去,兩人一心軟,便垂了幾滴眼淚。

薛儀姐弟三人默默吃著午膳,薛澤和薛薇早早停了筷子,慢條斯理捧著湯碗,似乎在喝湯又似乎沒喝。

兩人哭得最後連薛儀也倒了胃口,索性開口道︰「澤兒,不是想讓我看你的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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