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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一笑泯恩仇

沒幾日,潘靜若與許令辰解除婚約的消息便傳得沸沸揚揚。

蘇念語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剛剛從祖母的寧容院出來,聞言便是腳下一頓,握著團扇皺眉回過頭來,「怎麼會?許監察御史不像是那種人。」

何止不像,簡直就是不可能。

自潘靜若出事以來,她雖沒再出門一步,可是卻有所耳聞。潘靜若這幾日放了話說不見任何人,可是許令辰只要下朝之後便會到潘府走一趟,這其中的綿綿情意任是誰都看在眼里,他又怎麼會和潘靜若解除了婚約?

元秋扶著她坐在一旁的亭子里,以免被大日頭給曬壞了,元香卻是神秘兮兮地四下望了望,才又神色凝重道︰「姑娘只說對了一半,許監察御史確實是沒有退親的想法,堅持要解除婚約的潘家姑娘。提出之後,許左都御史並沒同意,潘家老爺亦是想勸勸自家女兒,每每都吃閉門羹,只道她今生今世不會嫁入許府,兩家從小訂下的姻親這才作罷……唉,倒是很可惜。」

元香說到最後,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

蘇念語抿了抿唇,大抵也知道潘靜若是如何作想的。

素日里,潘靜若雖總是安靜溫婉地笑著,給人不爭不搶的感覺,可從她對人的報復中猶能看出她個性中的要強;如今她雖及時被救出,還是個完璧之身,可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地痞壓在她身上。上半身的衣裳更是被撕爛……潘靜若怕是覺得自己已經髒了,配不上許令辰了。

再者,她在街上被地痞劫走的流言滿天飛。又有幾個人會真的潘靜若的清白?只怕整日躲在屋里不出的潘靜若,多少也知道外面的這些謠言,自個兒先受不住罷了。

故而堅持要與許令辰解除了婚約。

如此一來,倒是更棘手了,潘府怕是要把這一切都算到了他們蘇府的頭上。

蘇念語把團扇往石桌上一放,不覺揉起了眉頭。

原本以為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卻不想。隔日便又听說了潘靜若要出家為尼的消息,當是時,她手中的茶盞 的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元香趕忙喚了丫鬟上來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一番。這才把花了銀子買來的消息又一並說了︰「……潘家姑娘昨夜里就鬧騰了一個晚上,若不是剛好有家僕起夜看到她如游魂一般地坐在院子里,手里舉著剪子在剪她那一頭長發,只怕現在看到的就是一個光頭了;潘更是哭得肝腸寸斷。命人給潘家姑娘喂下迷藥好讓她安睡的同時。抓著潘家少爺務必要替她報仇……也不知又會折騰出什麼來。」

蘇念語听得憂心忡忡,可到底只是府里的小輩,她亦是幫不上什麼忙;更何況,府中還有祖母和父親,二人都是見識過風風雨雨的,他們自然也知道要如何處理為好。

倒是听說了這幾日父親堅持日日都去潘府走一遭,卻每次都是被趕出來的下場,心里也知道潘府怕是真的惱上了他們。

如此一來。潘府及蘇府自然都是城里熱聊的話頭,說什麼的都有;談蘇府的要顧及世子爺。遂,流言自是有所收斂,而潘府的因著已經和許監察御史退親,一圈人說著話沒個把關的,故開了個頭,就能順順當當地把道听途說的流言給添進去,沒有個大半日都停不下來。

一時都是極為熱門的飯後談資。

卻也是讓兩家人都失了顏面,蘇府就暫且不說,潘府里的人整天都是唉聲嘆氣的,因著自家女兒出了事,潘老爺已經告假了好幾日,潘更是衣不解帶地守在了床前,看著少女睡的憔悴容顏,不停地抹淚。

「老爺,靜若這事定不能就這般算了,您一定要讓蘇府也付出代價!好好的一個閨女,卻是被他們害得退了親污了名譽,以後還如何嫁人?如今還一心想著要出家,若不是攔得及時,只怕這會兒都已經遁入佛門了!」

潘老爺皺著眉沒,只拿手在潘的肩上安慰性地拍了拍,卻不想被潘給甩了開。

「老爺您不能總是這種態度,蘇學士的官職雖比你高,可是這關系到靜若的一生,您萬不能因此而不為靜若考慮啊!妾身只要一想到靜若如今這般生無可戀的模樣,就心如刀割,他們把我們的嫡女害得這麼慘,他們的嫡女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才好……」

潘哭著說著,喋喋不休,潘老爺忽地按住了她的手,警覺地四下看了看,才厲聲道︰「有些話還是別說的好,若是被人听去了可怎麼好!」

把手又握了握,悲痛道︰蘇府嫡女哪里是我們動得了的?她身後站著一個世子爺!」

潘雖氣憤,卻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只是想著乖巧的女兒被害成這個模樣卻又不能幫她痛痛快快報仇,忍不住就哭得越發淒慘︰「……我們如今在靜若的屋里頭,還能有什麼人會听去?妾身也沒說錯的,他們蘇府毀了我們一個嫡女,讓他們賠個嫡女給我們算過分嗎?」。

潘老爺一言不發,潘則是自顧自的抹著淚,看著十分心酸。

躺在床上的少女往里側著身子,看似睡得十分香甜,縴長的睫毛動了動,忽地滾下了一顆大淚花,她低低道︰「爹,娘……」

潘坐得近,一听少女的叫喚,忙擦干了淚花,柔聲道︰「靜若,你醒了。」又轉了身倒了杯清茶,捧到床邊來,「你該是渴了吧?娘給你拿了杯水,你先潤潤喉。」

潘靜若從床上坐了起來,原本豐潤的雙頰如今已經陷了下去,一雙眸子更是失了往日的神采。

潘把她扶了扶。一只手握在了少女瘦骨嶙峋的肩膀上,忍不住鼻子酸了酸,她心疼道︰「你若有什麼事。躺著說即可,不用坐起來。」

潘靜若只是搖了搖頭,輕輕地把拿到她嘴邊的茶推開,本是想坐正身子,和爹娘好好談一談,無奈她身子虛得很,竟是連坐著都覺得費力。便只能讓自己靠在床頭。

她有氣無力道︰「爹,娘,女兒知道你們一直在為我擔憂。著實是女兒不孝;但是,爹說得對,蘇府背後不僅有個世子爺,還有個董府。我們無論如何都是討不了好的。更何況……」潘靜若把眸子垂了垂,聲音飄渺了許多,「事有因果報應,當真和蘇大姑娘並沒什麼關系,您又何苦氣惱到蘇大姑娘的身上。」

潘靜若這番話說得難受,卻真是她的心中所想。

這幾日里,潘靜若想了許多許多,與許令辰的。爹娘的,還有哥哥的。更多的是自己被劫走的那個噩夢,只要一閉上眼,滿腦子便是自己被欺辱的畫面,那些人邪惡的嘴臉以及衣裳被撕裂的聲音。

她整夜整夜的做噩夢,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吃不下喝不下,很快,整個人便疲憊不堪,消瘦了不少;她除了躺在床上睡,便是泡在浴桶里,讓丫鬟反復幫自己刷洗,把被模過咬過的地方洗了又洗,全身泛紅都不自覺。

卻覺得沒人救得了她。

她毫不猶豫地和許令辰解除了婚約,又萌生了長伴青燈的念頭,若非夜里被急急趕來的爹娘阻止,興許她如今已經從這紅塵中解月兌開來。

只是,看著父親的唉聲嘆氣及娘親的心碎抽泣,潘靜若不吵不鬧不吃不喝了兩日,終于想明白了許多。

她如今這個樣子,說不恨蘇府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說到底,有因才有果,若非她和蘇二姑娘較勁,又如何會走到這個地步?

蘇二姑娘癱瘓了,心愛的他也不見了,一切便都無所謂了……何苦要搭上幫著出了不少力的蘇大姑娘?

潘靜若懨懨地坐著,猛地咳嗽了起來,嚇得潘忙伸了手幫她順了順背,雙眸卻又紅了,「你這孩子,如今身子並不好,你還是躺著吧。」

潘靜若好容易止了咳,聞言,卻是把自家娘親的手抓住,「娘,這事兒是女兒自作自受,就這樣算了罷,女兒答應您不會再做出讓你們擔憂的事。」

潘卻是淚水瀟瀟下,眸光復雜,「哪能這樣算了?娘咽不下這口氣啊!」

潘靜若不是沒看到自家娘親面上的恨意,可自己如今已是無欲無求,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累,她喘了喘,便在潘的幫扶下又躺回了被子里。

潘幫著撫好了被角,看著背對著她躺著的少女默默地流了一會的淚,這才在潘老爺的攙扶下出了屋子。

這一出來,潘便控制不住自己,撲在了自家夫君的懷里痛哭︰「老爺,靜若那般懂事的孩子,為何會攤上這種事?妾身當真是十分難過,若不是蘇府,靜若何至于會落到這般下場!您一定要為靜若報仇,為靜若報仇啊……」

潘悲痛得不能自已,一雙手緊緊抓著潘老爺的衣裳,指尖泛著白。

潘老爺輕輕拍著懷中的人兒,心里自也是沉重非常,說到底,那被毀了一輩子的人可是他的女兒啊!他又如何會甘心!

潘老爺終是紅了眼眶,他閉了閉眼,又做了個深呼吸,冷不防耳邊刮過一陣風,他意識到不對,慌忙睜了眼,卻見跟前不知何時立了一個人……

*

兩日後的黃昏,蘇念語听來了一件大喜事,說是潘府念及父親日日上門道歉的誠意及害了他們女兒的罪魁禍首已經得到了報應,不再計較這事了。

她初听到的時候,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猶記得潘那滿眼的恨意及潘老爺的一張冷臉,她本以為這事兒一時半會是沒辦法解決的,卻不想今日竟傳來了好消息。

「當真?」

柳意點著頭,笑盈盈道︰「千真萬確。」

蘇念語雙眸含笑,亮晶晶的,十分動人,「我倒是沒想到潘府會突然間變了態度,著實是太好了,我竟覺得和做夢一般。」

柳意又笑,「姑娘還真不是做夢,奴婢方才回來的時候,無意中听守門的小廝說潘老爺隨著老爺一同回府呢!」

蘇念語雙眸一亮,迫不及待就起了身,「走,我們偷偷看看。」

……當真是等不及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柳意所說。

因著是偷著去的緣故,蘇念語只帶了機靈靈的元香一人,直接往父親他們所在的地方而去。

沒走多久,便在一個亭子里看到了坐著對飲的兩條人影,她掩在了拐角處,待看清了那二人分別為她的父親和潘老爺,抿著唇便笑了。

潘老爺能答應上門來,自然是件十分難得且意義非凡的事,故,蘇念語雖只是遠遠看著,卻還是能看到那一桌的好菜好酒及對坐二人的神色。

父親自是喜不自禁的,而潘老爺雖選擇了原諒,神色卻還有些黯淡,二人舉杯之後便說起了話。

蘇念語細細看了看,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放下,本是想轉身就走,想了想,還是又蹲回了原地。

到底是潘靜若出事之後的第一次見面,蘇念語倒是想听听二人會聊些什麼,雖然偷听並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可她也不是第一次做。

亭子里的二人的聲音不算特別大聲,可對于蘇念語來說,卻是足夠听得清楚的。

只見自家父親把手里的酒一飲而盡,抬袖輕輕拭了拭嘴,感慨道︰「蘇某的二女兒犯下了這樣的事,當真是覺得十分對不住,這幾日,蘇某心存內疚,亦是吃不好睡不下,成日里只想著要如何彌補,被你們趕出來也實屬正常……」

蘇然的雙眸里裝的是滿滿的慚愧,心里似有千言萬語,可嘴巴張了張,到最後卻只是吐出了幾個字,「……蘇某對不住潘家啊!潘大人若有什麼想法,可與蘇某說一說,只要是蘇某能辦到的,蘇某拼了命都會幫,只要潘大人和令能原諒。」

自家父親把姿勢擺得極低極低,饒是躲在暗處看的蘇念語,也是第一次看到父親這般低聲下氣,就見對面握著酒杯的潘老爺默了默,似無奈一笑︰「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想彌補也是無法了;更何況,小女和潘某說過,這件事是有因果相關,她都不追究了,我們當父母的再去談這些便沒什麼用了,便如小女所說,一笑泯恩仇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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