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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而來的璉哥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朱璺心里有點沉重,她知道自己的話好像敲中了丁夫人的天靈蓋,丁夫人難堪的面色也在說明,她說的話起到了震懾作用。

可是丁夫人還有點嘴硬,不相信自己的智慧會敗于一個才十五歲的姑娘手里。

她雲淡風輕地道︰「應該不能吧。昭將軍哪來的神通本事,跟蹤一個人這麼久!我倒是覺得他是真的放了那個人,也許是那人和他做了什麼交易,要麼是投誠,要麼是說出什麼秘密,所以昭將軍才留了他一條活命。」

丁夫人听了,心里吃驚。

她面上仍表現得很平靜,就像嗑著瓜子似的說著家長里短。

朱璺將還剩一半的鞋樣描摹出來,然後將筆放置在筆叉上,道︰「丁姨娘,昭叔叔做事若能被旁人猜得透,那他也不會在一個月內就直取蜀——地。」

丁夫人愕然。

一席話如雷貫耳。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朱璺用手扇了扇紙上的墨跡,道︰「姨娘,鞋樣畫好了。」

「哦,好了啊。這麼快。」丁夫人尷尬地笑道。

丁夫人很不自然地放下茶杯,然後走到她的身旁,看了一眼鞋樣,道︰「宜安畫的線條干淨流暢,就像做事一樣,不拖泥帶水。」

「姨娘,這都是昭叔叔說過的話。昭叔叔做事說一不二,那才是真正得不泥帶水呢。」

朱璺說著就把鞋樣卷起,交給旁邊的璉哥,道︰「你回去照樣子剪下來就行了。」

丁夫人愣了一會,道︰「既然畫好了。姨娘先走了。宜安,下次長樂再過來,你就找個人來和我說聲就行,我來幫你。」

「姨娘放心。宜安若應付不了,就向姨娘求助。」

丁夫人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送走了丁夫人,朱璺倍感難過。

朗月安慰道︰「姑娘,事已至此,不如就告訴昭將軍。」

「朗月,你若真把我當成自己人,就听我的,不要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丁夫人不管怎麼說,對我來說,她都是個好人,我只對我喜歡的人好。像昭叔叔、丁夫人都是我喜歡的人。我希望他們都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那明二公子呢?」朗月不經意地問。

這才是她對昭將軍要問的話。

朗月已經十六,懂得男女之事,之前她已經看出昭將軍非常在意宜安鄉主,原以為是養父對義女的情誼,可是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昭將軍對鄉主的深意,朗月早已察覺。

不過鄉主對昭將軍是的心思,她還不太確定。

因為有個明二公子夾在其中。

雖然敢問,但也是找了個恰當的時機問出來。

平日里她哪敢攪和朱璺和明二公子的事。

而且事實證明,怎麼攪和,這二人的情份破壞了多少次,都陰錯陽差地走到一起!

這是怎樣的孽緣!

被朗月這麼問,朱璺深深地吸了口氣,就尋思著不如趁這個機會說清楚,讓朗月傳話給想听這個答案的人。

朱璺想著,又抬頭看了朗月一眼。

朗月只當沒心沒肺,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朱璺淡淡道︰「兩者的感情不同。」

兩者的感情不同?

朗月後悔問了這個問題。

得到的答案,都不敢傳話給主公。

問這個問題簡直自取其辱。

她早就知道了,明二公子喜歡宜安鄉主,而宜安鄉主也喜歡明二公子。

二人情同意合,她怎麼就忘了兩個人在三笙湖畔的約定。

朗月不忍再听到傷主公心的話語。

而朱璺對朗月的反應不予理睬。

她漫不經心地說道︰「明二公子與我來說是平輩,而昭叔叔是長輩。」

朗月輕聲「哦」了一聲。

朗月有點郁悶,不如不問。

三日後又一件事在沛王府炸開了。

「七姑娘,南宮府的王夫人歿了。」門口的結香突如其來的話,令人訝然。

朱璺覺得很意外。

怎麼會這麼快!

前兩日,老夫人和郭夫人剛剛才去看西府瞧過回來,雖然說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但誰都想不到會走得這麼快!

朱璺驚得半晌說不出話。

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老夫人身邊的陳大娘親自小跑著過來︰「七姑娘,老夫人吩咐您和大家一起去西府,送你的義母最後一程。七姑娘,您快準備一下,和婢婦一塊去吧。」

她說著就叫結香打包一些換洗衣裳帶著。然後讓結香安排可靠的人跟上。

結香忙叫朗月跟隨,然後又親自打包了兩套衣裳,扎成包裹交給朗月,千叮囑萬囑咐道︰「凡事小心些。照顧好姑娘。」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姑娘。」

陳大娘道︰「七姑娘請隨婢婦來吧。馬車已經候在門口。」

「好。」朱璺忙跟上。

老夫人已經坐上了馬車,掀著簾子招手︰「宜安,快上馬車。」

朱璺在陳大娘和朗月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老夫人手拿著佛珠,問道︰「姑娘的東西都帶妥當了?」

「稟老夫人,都妥當了。」朗月忙道。

老夫人點點頭,將佛珠放進袖里,然後招手將宜安坐過來︰「你義母想不到走得這麼快!早知道今日就應該帶你去見一面。現在你就送她最後一程吧。這也是你昭叔叔要求的。」

昭叔叔要求的?

朱璺心里一陣難過,她淡淡地點頭。

昭叔叔此刻應該非常傷心,想要找一個能陪著他聊天說話的人吧。

路過東府門口,就見下人們在擺放著紙車紙馬。

馬車停在西府門口,遠遠的已听到了有人在低泣。

下了馬車,西府門口匾上懸掛的白幔就映入眼簾。

面色難過的管家忙上前迎接老夫人,擦著淚,道︰「老夫人可把您們盼來了。昭將軍在書房里,已經一整日沒出來過。老夫人您幫助想個法子。」

老夫人捻著佛珠,道︰「跟昭將軍說,我和宜安來了。」

「小的,這就差人通報。」管家一邊扶著老夫人往府里走,一邊差人去通報昭將軍。

管家把老夫人安排在最尊貴的宴息室里。

這時,南宮翊竟然來了!

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南宮翊,跟隨太祖爺打下天下三分之一江山的南宮翊!

听說南宮翊一直抱病在身,很少出門,想不到為了二兒媳,終于起榻了。

杜老夫人乍一看到他,有點不敢置信。

只見他頭發花白,滿面蒼桑,五官很大,最有亮點的是那雙眸子,好像天生的炯炯有神,朱璺一看,就判斷他沒有生病,不知為何,史書上說南宮翊裝病騙過了朱爽的心月復。

若是這樣就騙過去,朱爽的心月復未免是酒囊飯袋。

南宮翊身著淡白直綴,衣著極為樸素。

二兒媳死了,他面容有些淒涼。至于是真得難過還是假難過,外人不得而知。

「老朋友,好久不見了。想不到今日能見到你。」老夫人意外地道。

南宮翊也道︰「是啊。這一花都二十年了。老太妃如今兒孫繞膝,能享天倫之樂了。時常听人說老太妃在長一輩中最有福份的。」

正說著,南宮翊的身後,西府的管家走進來道︰「老夫人,麻衣已經備好,請老夫人和姑娘先去換好。」

南宮翊就起身,讓管家叫兩個婢婦領著去隔壁廂房換。

南宮翊又道︰「我的身子禁不住風吹,一會要回去休息,老太妃怠慢了。有什麼事就和師兒、昭兒說,他們一定能安排妥當。可憐我這個媳婦走得太快。」

「人死不能復生。太傅節哀順變。」杜老太妃勸慰道。

南宮翊嘆了口氣︰「這個理我自然明白,可惜我的二子身陷其中,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勸他。他大哥跟他說他也不理。現在還關在書房里。提起我那個媳婦,的確是模樣人品打著燈籠也找不出第二個。」

南宮翊說著再次嘆了口氣。

朱璺在一旁听了眸光暗淡。

就在這時南宮翊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這就是宜安吧?」

「是啊。小時候還在這府里住了半年。宜安快給你太傅爺爺請安。」杜老太妃說道。

雖然對南宮翊沒有一點印象,但老太妃這麼說,朱璺就忙叩頭,道︰「宜安見過太傅爺爺。」

南宮翊點頭叫她起來。

朱璺剛站起來,抬頭就看見南宮師的繼室羊微喻走過來了。

「見過父親大人、老夫人。」羊微喻道。

吊喪期間,她不敢笑,于是在動作方面刻意地強調著自己的謙恭,讓人不覺得她有怠慢。

羊微喻說著就叫旁邊的婢婦把一副金錁子送給宜安,道︰「這是太傅大人給宜安的見面禮,宜安拿著玩吧。」

南宮翊猶在說著送的禮太輕了。

朱璺已接過來道了謝。

羊微喻與郭夫人走得近,所以她做這些明面上的事,並不代表就是喜歡她。

她心里有數,默默地回想著郭夫人與羊家的淵源。

她正思忖著,杜老夫人已經攜了她一起去換麻衣。

一路所行之處,所遇的人,人人凝神屏氣,連南宮府的空氣也窒息了一般。

氣氛有點詭異。

老夫人問走在前面的婢婦︰「這里誰主持白事呢?」

「回老太妃,是東府里的微夫人。」

微夫人就是指南宮師的繼室羊微喻,因她的姓不好听,所以下人們都不說姓,取名字中間的字代稱微夫人。

老夫人听了淡淡地點頭︰「難為她年紀輕輕,就可以主持這麼重要的事來。」

「我們太爺也這麼說。」婢婦得意地道,「自從東府里有了我們微夫人,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服貼著呢,人心歸順,沒有人不說我們微夫人善于治家,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那婢婦說得如數家珍似的。

可見羊微喻在下人中間的聲望。

等到老夫人和朱璺換好衣裳後,婢女又道︰「我們微夫人請老夫人去花廳一敘。」

「你在前面領路吧。」老夫人淡淡地道。

婢婦領著她往翡翠湖方向去。

翡翠湖這一帶她來過。

上次的蘭花宴,朱璧就是在這里落水的。

她們走到近處時,就看見翡翠湖附近的蘭花盛開,如花海一樣。

朱璺立刻想起了「香雪海」三個字。

香雪海形容這里最恰當不過了。

但是西府的當家主母去世,沒有人有閑情賞蘭花吧。

老夫人看見蘭花就當沒瞧見似的。

婢婦所說的花廳,路過這里,與翡翠湖一牆之隔,朱璺抬眸看了眼翡翠湖對岸的竹林,然後收回視線跟著前面的人,穿過月洞門,走到另一間院子。

院子的十字甬路四角種植了石榴樹。

碩大的石榴沉甸甸地下墜著。

只可惜王夫人一離世,下人們也忘了采摘石榴的事,有好幾顆石榴已經熟透炸開了。里面紅艷艷的石榴子,就像一個個寶石一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夾雜在綠葉間,格外得醒目。

原來翡翠湖一牆之隔,有這麼個僻靜的所在。

走進來映入眼簾的是兩層的四檐飛角的樓。

朱璺驚奇地發現,站在二樓看在看到翡翠湖!

他們一起來到三闊的帶耳房花廳里,花廳四周糊了綠紗,旁邊又有一叢叢孝順竹子掩映著,分不清紗窗和綠竹。

羊微喻的婢子打開綠紗窗,然後就看見老夫人等人過來了。

朱璺遠遠的看見那婢子轉身朝里面笑語。

然後沒過幾息,羊微喻就出來迎客。

她親自走到老夫人跟前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攜著老夫人往花廳里走。

邊走邊問起郭夫人的身子可好,長樂亭主和明二公子的婚可定了。

听到她提起明二公子,跟在後面的朱璺心里一怔。

老夫人干淨利落地道︰「你听錯了。明二公子提親的是宜安。」

羊微喻本來只是故意說說,順帶幫長樂亭主一把,誰想老夫人這麼說,當場就否決了她的話。

羊微喻有點不甘心道︰「這話不是我說的。好像是貴府的人說的。上次明二公子不是為了長樂亭主提親的嗎?」。

老夫人不滿道︰「你自己也說了是好像,就說明你自己也不確定。這都捕風捉影的事,希望你別和外人道才是。」

羊微喻訕訕的道︰「有老夫人紀正,我終于搞明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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