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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江山誰主(一)

納蘭瑞依舊恭敬地站在玉階上,離那空置的明黃色龍椅,不過是一級台階,卻半分也不曾靠近,只是站在原地,道︰「諸位卿家平身。昨日,宮禁大亂,陛下痛心之余,病體愈重。本宮受命于君父,居儲位,暫攝國政。望諸君克己奉公,勿受朝局所擾。若有意圖擾亂視听,趁此時得利作亂者,本宮絕不姑息。」

眾臣的腦海里都浮現出崇安門前太子的尸首,皆是一凜,哪敢起身,跪著到︰「臣等定當肝腦涂地,為君分憂。」

「自然,兢兢業業者,本宮亦瞧在眼中,諸位,平身吧。」納蘭瑞笑了笑,又對著禮部尚書說,「趙尚書,本宮的太子冊封典儀,就先省了,不必再議。」

「今日,朝會依舊,諸君有本,可啟奏了。」納蘭瑞笑著叫人搬了張椅子,坐在了龍椅前方,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笑容,哪里像是那個逼死親兄長的人。

「殿下,臣有本奏。」納蘭瑞剛剛坐定,卻見一人出列,跪在地上,竟然是張桓。

「延熹九年,瑞嬪娘娘卒于宮中。娘娘終身簡樸,素有賢名,臨終時尤言,無需喪禮,不事厚葬。今上憐其賢德,故允之。」張桓微微低頭,跪于殿中,並不去瞧納蘭瑞的神色,「而瑞嬪為殿下生母,理應厚葬。臣知殿下至孝,不忍違母臨終之遺願,奈何朝廷早有禮制。臣請追封瑞嬪娘娘為皇後,遷葬皇陵,入宗廟,永饗後世之香火。」

大殿里,一片靜寂,只听見張桓叩頭的那一聲響。

御階之上,只有納蘭瑞一人站立,听了這話,他只是側過身,緩緩摩挲著那把龍椅,神色仍舊是一片毫無裂痕的溫和。

半晌,才听他道︰「母妃乃是父皇後宮,張大人所請,本宮答允與否,都違了為人子的倫常。」

語罷,納蘭瑞的眼光卻是落在了第二排的李由身上。李由低著頭,卻仿佛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數歲,單看背影,都覺他憔悴突然。

這道眼光平靜而無鋒芒,卻叫人膽寒,御階下的人,皆不能直視那一襲重紫錦袍的男子,明明是溫潤如玉的賢王,撕破外表後,這周身威儀,竟是連今上亦不能及。

無人瞧見納蘭瑞搭在龍椅上的手,暗暗使力,握成了拳。

「諸卿既然無事,那便散了吧。」

正在殿前兵馬司班房里安排京中防務的蘇嵐,聞得太子傳召,竟也愣了一瞬,才省過味來,如今東宮的位置,已經換了人坐。殿前兵馬司的班房就在崇安宮牆之下,此時仍是血腥味未散,才出了屋子,蘇嵐便覺臉上一片濕意,竟是下起雨來,那血腥味被裹在泥土的氣息之中,竟有幾分難得的清新。

自己撐起天青色二十四骨油紙傘,蘇嵐沿著宮道緩步隨著內侍往內宮而去,才過了太和殿西側三省班房,就瞧見前頭一個人。他一襲黑衣,在素色傘下,由著身後人撐傘,緩步而行,風姿卓越。

「京中大安了?」蘇嵐執傘向前,玄汐亦是難得笑著點了點頭,素色傘下一襲黑衣,顯得挺拔而冷清,禁欲之外卻是惑人。

「嗯。」玄汐接過身後人手中的傘,與蘇嵐並肩而行,「你我如今也能在宮中自在地說句話了。」

蘇嵐在傘下側身看他,他冷若冰霜的臉上難得掛起笑意,雖淡如煙塵,依舊惑人。

「余黨如何處置?」

御書房就在眼前,玄汐止步不前,道,「驟變求穩,方是上策。」

「我只知,不論九世家內里被掏成了何等樣子。這個九,都不可動搖。」

「張澎有個庶出的弟弟,年十九。幼時早慧,據說頗得他爹的喜愛。七歲那年,被只畜生嚇到,從樹上跌了下來,摔斷了腿。從此,張家這個庶子,無人問津。」玄汐的聲音夾雜著雨聲落在蘇嵐耳畔,蘇嵐本是微垂著頭,站立原地,卻被逼著回頭看他。

「張澎本就是你的替死鬼。」蘇嵐略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張家如何擺弄,我家老爺子是不管的。」

「可我不能不管,這人難道不是你選出來的?」

「難道,不合你心意?」

「恰恰相反,我頗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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