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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燕王的次子趙軼出生。甫一出生,就被哥哥和姐姐兩個人搶著抱。

對了,趙軼的姐姐趙蘩是四年前出生的,同趙韞只隔了一年。

燕王府越來越熱鬧,然而燕王趙熙沉卻在心里暗暗發誓,下次關鍵時刻一定要守住,再不想播種生娃了。

他和愛妻相伴的時間過一年少一年,每次多一個孩子又要被擠去一部分,著實怨念。

幾年中朝中局勢也起了微妙的變化。太子一黨和韓王一黨的對峙漸漸浮出水面,矛盾愈發尖銳。天昱帝仿佛都習慣了,就高高在上地看著他們斗來斗去,只要不太過分,他便睜一眼閉一眼。按理來說,太子既然身為太子,皇位遲早是他的,他沒必要和兄弟爭鋒相對,趙熙源為何如此,大約只有謝卿卿能猜出一二。

他一直沒忘記謝輕嫵的死,他想給她報仇。謝卿卿想,姐姐若泉下有知,希望能得些許安慰。

至于儲位,這幾年天昱帝的心思也多多少少透出來一些。他對趙熙源已經漸漸失去了信任,如今他老人家時常關注著幾個孫兒的學業,想必是有意從孫子輩中再立儲君。

不管外界如何,西翠山下的燕王府,一如既往的安寧和樂,仿佛世外桃源。

謝卿卿坐在湖邊的花架中繡小衣裳,金黃色的絲線靈活地穿來繞去,最後呈現出一朵絢爛的迎春花。

春曉在旁贊道,「王妃繡得越來越好了!」

謝卿卿也得意道︰「這玩意兒也沒想象中那麼難。」

韞兒、蘩兒的衣裳她也有做過,但比起手上這件,做工可差遠了。這些年來的安逸平和,讓她對以前自己曾深惡痛絕的豪門賢妻這個角色,越發習慣和適應了。

世間女子若能同她這般,有個完美又寵她上天的丈夫,想必沒人會拒絕這種幸福的日子。

這不,謝卿卿手上的衣裳剛放開,欲歇一歇時,從宮里應了卯回來的燕王殿下就來找他的嬌妻了。

春曉退了下去,趙熙沉把謝卿卿從椅子上抱起來,自己坐下後,將之放到膝蓋上,低頭親了口她紅潤的小臉,大掌就朝她的月復部撫去,「早上可用膳了?」

最近天氣漸熱了,謝卿卿胃口一直不好。趙熙沉卻覺得她剛生產完沒兩個月呢,應該多補補元氣,所以隨時敦促著她。

謝卿卿躲了躲,「已經吃過了。」

可他不信,還要仔細模模,謝卿卿被他弄得癢了,咯咯笑道︰「殿下怎麼這麼煩人,老管我吃不吃飯,我又不是小孩子……」

趙熙沉道︰「小孩子都有人管著呢。反倒是你,身子弱,自己還不當回事兒。」

他點點她的鼻子,眸中閃過一線憂色。

人生苦短,若他們能永遠走下去該有多好。但人非神仙,哪兒能不死?

謝卿卿其實知道他的心思,也不點破,只是乖乖伏在他胸前。

花香浮動,湖波蕩漾。風景無限好,只恨時光少。

謝卿卿在心中嘆一聲。還是珍惜眼前吧。

女子抬起頭,低低問道︰「殿下,今日朝中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趙熙沉微微一愣,安靜的眉目又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猶豫片刻,道︰「今日倒真有個新鮮事兒。我不知該不該告訴你。」

謝卿卿訝異,「哦?」

趙熙沉知道瞞不過她,無奈開口道︰「燕城的黃府,你可有印象?」

謝卿卿想了一會兒,道︰「你是說幾年前中了進士的黃庭文麼?」

「對,他這幾年外任做官,政績頗著,今年調入了京城。」男子低聲道,「同他一起進京的還有一個妹妹。據蘇府的人暗中調查,這個妹妹,長得和蘇菱歌一模一樣。蘇府的人懷疑她就是蘇菱歌,這幾年是被黃家的人藏起來了。」

「你說什麼?」謝卿卿直接從他腿上蹦了下來,「菱歌?有菱歌的消息了?!」

趙熙沉又重新把她摟回來,道︰「你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不論是不是,都盡快讓你安心。」

激動過後,謝卿卿仔細思考下來,又皺起眉,「若當真是菱歌,她怎麼不早點回京呢?她肯定知道我們會到處找她的。」

趙熙沉搖搖頭,「一切都不確定。若這女子不是蘇菱歌,你也別太失望。你那次既然抽得了上上簽,也該相信她是過得好的。」

果不其然,知道這個消息後的謝卿卿,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趙熙沉的消息也快,第二日還沒回府呢,就提前派人來告訴她,那女子就是蘇菱歌,蘇府的人已經去找黃家要人了。

謝卿卿怎麼都想不到,再見蘇菱歌時,會是這般場景。

蘇府後院有幾株巨大的合歡,這個時節,花瓣紛紛揚揚地往下掉。那黑發白衣的姑娘,抬頭望著空中細碎的花瓣,一雙眼楮里透著清澈和純白。

「菱歌!」謝卿卿跑得氣喘吁吁的,還沒停下步子,便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蘇菱歌這才回頭來看她,目中滿是陌生和疏離。

她不認識她,也不認識這蘇家滿府的人。不過,謝卿卿拉著她同她說話後,她仿佛漸漸能拾起幾分熟識的感覺。而蘇家的人,至始至終,她都覺得陌生無比,不想接近。

數年前,她去寧國尋謝卿卿,卻在被青雲王追殺的過程中不小心落下懸崖,躺了半年才撿回一條命,把自己的過去給忘了。後來機緣巧合遇到黃庭文,後者對她掏心挖肺千好萬好的,蘇菱歌便跟著他走了。

黃庭文自然是想娶她為妻的,但她沒答應,便只是答應跟在他身邊,莫名混了個妹妹的名號。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黃庭文也沒告訴過她。

這次進京,沒想到冒出一大堆認親的。既然黃庭文都答應把自己送到這座于她來說無比陌生的蘇府來,想必這里當真是她的家了。

來蘇府的路上,趙熙沉已經把這些都告訴了謝卿卿。這會兒謝卿卿不再提這些,而是提過去她們在一起玩耍嬉戲的諸多事跡。

雖然沒了記憶,但性格是沒變的。很快,蘇菱歌就能和謝卿卿自然說笑起來,重新成為了朋友。

後來,謝卿卿同趙熙沉說,一定要治好蘇菱歌的失憶之癥,只是萬能如趙熙沉,也無能為力道︰「這段時間我們已經找了不少大夫,都束手無策。」

這日,蘇菱歌跑到燕王府來玩,說是想來看看謝卿卿的幾個孩子。

正值傍晚,謝卿卿帶著趙蘩和趙軼坐在湖邊乘涼,蘇菱歌剝了個糖果送到趙蘩手上,趙蘩脆脆道︰「謝謝菱歌阿姨。」

「乖。」蘇菱歌模模她的頭。四五歲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就蹦跳著跑去玩球兒了。

「卿卿,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麼?」

「他時常住在宮里。」謝卿卿無奈道,「還不是怪殿下,自己不願意受皇上管束,就把兒子推出去。」

蘇菱歌笑道︰「你家殿下舍不得溫柔鄉芙蓉帳,對帝位也毫不留戀。不像我家小庭子,每次辦起差來就不管不顧的。」

她笑意變得淡了,又道︰「不過,他同我說,他之所以想升官,也是為了讓我以後過更好的日子。我相信他。」

黃庭文當初願意讓蘇菱歌回到蘇府,原來是讓蘇府答應了一個條件,就是讓他和蘇菱歌成親。

蘇菱歌本人也是答應的。不然蘇府如何都不會點頭。

至于她為什麼會答應……

謝卿卿想,曾經听說過一句話,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黃庭文對蘇菱歌的多年陪伴和付出,終是讓蘇菱歌動心了的。就像……當年落卿卿對寂風的感情,亦是敗在了時光和陪伴之下。

一想到此,多少有幾分物是人非的感嘆。

謝卿卿猶豫良久,終究沒告訴她關于趙熙洹的事情。告訴了,也是增添她的煩惱吧。

但若是有一日,她忽然恢復了記憶,她又該如何自處……

「哎,你在想什麼?」蘇菱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唔,沒什麼。」謝卿卿道,「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我瞧著你府里這個花架做得好,回頭我也讓小庭子在府里做一個,等我們成親了就可以跟你一樣在這里乘涼。」蘇菱歌模了下垂下來的粉色小花串,笑道。

謝卿卿︰「他對你似乎好得很呀。」

「那當然,不然我當初干嘛跟他走。我又不傻。」蘇菱歌道,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噗嗤一聲笑道︰「卿卿,你不知道,小庭子當初為了討好我,做了不知多少蠢事……」

她眉飛色舞地說著,眉眼里透著難掩的幸福。

謝卿卿想,就這樣吧,反正趙熙洹也早在幾年前就自請去了邊關,不在京中了。只要那人對她好,她自己過得開心就行。

當然,謝卿卿此時並不知道,趙熙洹已經在披星戴月趕回京的路上了。

有時候,一個人變心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另一個人始終沒變。

再後來的事情,已經不在謝卿卿的控制範圍了。她惟願在這個有限的人生中,大家都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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