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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如雲的片糕才剛剛觸及舌尖就如同雪花融化,輕輕一嚼,細膩清甜的滋味讓蘇莫清瞬間陶醉地眯起了眼,「哇,洪寶可以啊,這個雲片糕味道很正啊。」蘇莫清又拈了一塊塞到嘴巴里,才要開口又看向洪寶,懷疑道,「這不會是你從外面的糕點鋪子買來的吧。」

洪寶下巴一揚,輕哼道︰「有的吃還話那麼多。不過你確定是好吃的對吧?」雲片糕做好以後她自己也嘗過,的確要比之前做的好很多,可她心里還是有些沒底的。

「好吃好吃。」在味蕾被摧殘了那麼多回以後,能吃到洪寶做的正常吃食,蘇莫清已經激動地快要流下眼淚了。

洪寶聞言松了一口氣,在蘇莫清要伸手過來繼續拈糕片的時候側身避開,輕笑道︰「既然好吃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兒就先走啦~」

說完也不等蘇莫清開口,抱著剩下的糕點就往東苑的方向跑去。

難得做對了味道,她得回去按著這個再做一份才行。

蘇莫清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著洪寶越跑越遠的身影,他抖了抖唇擠出一句︰「就不能把糕點留下嗎?」

……

夜幕四合時分,莊凝才帶了滿身的風塵從外面回來,一天的奔波令他俊容上滿是疲憊,等到他看見東苑廂房內柔和溫暖的光亮時卻倏爾展眉笑了,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倦意都盡數散去,只余下脈脈暖流從心上流過。

推門而入,堂屋里並沒有洪寶的蹤影,只一碟雪白的雲片糕擺在圓桌上,在暖黃的燭火映照下,那雲片糕顯得愈發誘人了一些。

莊凝的目光柔和了幾分,走過去拈了一塊放入口中,一瞬間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一點一點慢慢地蔓延到心頭,莊凝低笑了一聲,「的確長進了。」

至少不是咸味的糕點不是?

莊凝抬步走到洪寶的門前,抬手輕叩了兩下,笑著喚了一聲。

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半晌屋門打開,洪寶揉著惺忪睡眼,看著莊凝,迷迷糊糊地問他︰「欸,你回來了啊?」問完頓了頓,她清醒過來,注意到莊凝臉上的笑意,恍然記起什麼來,推著他往後退,「我給你做了點心,你嘗嘗,我保證這次一定不會有問題。」

莊凝並沒有如洪寶的願轉身,反而握住了洪寶推搡他胸膛的一雙小手,輕輕地捏了捏,牽唇笑道︰「嗯,寶兒進步很大,知道為我洗手作羹湯了。」

十指不沾陽春水,今來為君做羹湯。

腦海里驀然浮現劉希夷的《公子行》,洪寶微微紅了紅臉,嘴上卻只道︰「我這叫禮尚往來你可別多想。」說著抽回自己的手,繞過莊凝走到桌邊,見碟子里果然少了兩塊雲片糕,彎了彎唇,扭過頭看向莊凝,問,「好吃嗎,這是我試了好幾天才做出來的最成功的第二碟呢。」

她的一雙杏眸明亮得如同夜空里璀璨的星辰,可莊凝抓住的重點卻是,「第二碟?」

洪寶自己也拈了雲片糕塞進嘴巴里,聞言鼓著腮幫子連連點頭,咽下嘴里的糕點後才道︰「對啊,第一碟教蘇莫清拿去嘗了,沒問題我才重新做了一盤呢。」

莊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翌日,天氣晴朗,惠風和暢。

在百麓書院的練武場上,一身勁裝的莊凝負手看著立在面前的一幫人,目光里帶著打量,半晌才開口道︰「古有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文人讀書固重禮樂書數,只這射御亦不可荒廢。今天我們便從射藝開始。」

莊凝來回踱了兩步在蘇莫清跟前站定,淡淡地問他︰「何為射禮?」

蘇莫清愣住,見莊凝目光幽沉,他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應道︰「謙和恭讓?」

原諒他真的是一無所知。

莊凝未置一詞,轉而看向他身旁的洪寶,見後者縮著腦袋只一笑而過,指著洪寶左手邊的寧慎修,「你來說。」

寧慎修拱手應道︰「《禮記•射義》中有言︰‘是故古者天子,以射選諸侯卿大夫士。射者,男子之事也,因而飾之以禮樂也。故事之盡禮樂,而可數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故聖王務焉。’射箭是大丈夫之本分,國家有戰事之際,則披甲持弓,保家衛國;國家太平之時,則修禮樂射御之藝,進而合禮、樂、射三藝一體以為射禮。上至天子諸侯,下至鄉大夫士,無不盡志于射,合射以修禮樂,以立德行,以敦教化,以選賢能,諸藝之中唯射禮綜之,故仁德之王甚重此道。」

眾人聞言唏噓,莊凝也微微頷首,鳳目凜凜看著眾人,緩緩道︰「此便是百麓書院何故重射御之道,今日我的要求是箭中靶即可。」

「這個簡單啊,弓一拉射出去就行了嘛,中靶子有什麼難的?」柯孝不由嗤笑一聲道。

莊凝並不惱,轉身取了弓箭過來,面上喜怒莫辨,「那就由你來給大家示範一下罷。」

柯孝輕哼一聲,昂首挺胸地走過去接過莊凝手里的弓箭,轉身走到離靶子十步遠的地方搭箭拉弓。然而信心十足的柯孝最終也不過看著箭落地而已。

眾人不免嗤笑出聲,而柯孝素來是極好面子之人,一時惱悶,重新抽了一支箭再次瞄準不遠處的靶子。

「唰——」

眼睜睜地看見箭在將要觸及靶子的一瞬墜落,柯孝懊惱得幾乎要將手中的弓扔在地上,可是背頂著莊凝幽寒的目光,他只能甩了一下頭,轉身走到莊凝跟前雙手將箭奉還。

「先生,我錯了。」

過于高估自己,也過于浮躁。

莊凝一手握住弓,一手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腳下步子未移半分,只微微側身轉向靶子的方向,一派悠閑地將箭搭在弦上,拉開弓,手一松,羽箭倏地飛了出去。

正中靶心。

「開始罷。」

所有的人都依次領了自己的弓和箭筒,莊凝負手在每個人身後來回走動,瞧見誰的動作不對了便從那人身後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來給他指導,一一糾正每個人的動作。

等莊凝轉悠到洪寶身後,看著她踉踉蹌蹌地站不穩,拉了半天也沒能扯開弓弦時不由搖了搖頭。

「兩條腿微微彎曲分開站立,下盤要穩,手臂抬起,對,再抬高一點。」見洪寶總不得要領,莊凝抿抿唇角,抬步走到洪寶身後,雙臂虛虛環住洪寶的身體,一手握著她的柔軟小手,一手扶著她握弓那只手的手臂,貼在她的耳邊,沉聲道,「這樣往後拉,背脊挺直……」

溫熱的氣息撲在洪寶的耳際,她驚得手一抖,身後的男人便握得更緊,耳尖幾乎要燒起來,她不由壓低了聲音道︰「能不能不靠這麼近說話?」她的整個背都幾乎要貼在莊凝的胸膛上了!

「洪寶同學基礎功不牢固,先生我只得手把手地教你了,集中注意力。」前一句還笑意吟吟,最後卻繃起了臉。

洪寶撇了撇嘴,可大庭廣眾之下到底不敢頂撞莊凝,只能任由他手把手指導她拉弓射擊。

羽箭偏離,落地。

莊凝松開握著洪寶的手,搖了搖頭,故作嘆息,「孺子不可教也。」

「……」明明是你拉的弓放的箭好不好?!

洪寶幾乎要跳腳了。

——————

一堂射藝課結束,所有人幾乎都是雙手耷拉著離開練武場的,即便是平時一派淡然如謫仙模樣的寧慎修也露出了幾許狼狽來。

洪寶看著自己磨得通紅的雙手,真心覺得這是她長這麼大受的最大的罪了。

想她金尊玉貴嬌養大的洪家大少爺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頭?

手心火辣辣的疼,洪寶的心里不由埋怨起罪魁禍首來。

「慣會折騰人的,這要怎麼去完成陳夫子的功課啊~」洪寶踢走腳邊的一塊石子,隨即便听到一聲痛呼,抬眼望去是同樣捧著手的蘇莫清。

蘇莫清本來正在埋怨武先生太過嚴厲,冷不防被石子砸中膝蓋,痛得他差點沒給跪在地上。

「洪寶,你這是暗害我呢!」

洪寶有些心虛地笑了笑,見蘇莫清痛得厲害便準備上前去查看一番,還沒等邁開腳步,小臂便被一只大掌捉住。

順著大掌扭過頭看向大掌的主人,卻只見莊凝玉面微冷地盯著自己,那眸色深深似乎藏著無盡波濤。

「你怎麼在這兒?」洪寶呆呆地問了一句。

剛剛他不是離開了麼?

莊凝沒有搭理洪寶,抿著唇將她往身邊拉了拉,看著一臉疑惑的蘇莫清,他懶懶的抬眼皮,淡淡問︰「怎麼了?」

蘇莫清的膝蓋疼得緊,手心也疼,可是對上莊凝清冷的雙眸,他覺得這些疼都壓不過他心頭的驚顫,一時之間連話都不知道要如何說了,直到莊凝露出不耐的表情,他才勉強擠出一絲笑,道︰「沒,沒事……」

「手不痛,嗯?」

「痛,不,不痛。」深怕莊凝不信,蘇莫清甚至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這點兒苦頭若是吃不了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莊凝頷首,淡淡道,「既如此就要勞煩蘇同學幫我一個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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