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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媛本為在顧青竹心頭扎下根防人之刺,讓她明了趙懷信此人風流多情,縱使付出幾分真心,體貼到旁人拍馬不能及的程度,實質上仍是游刃有余給自己留出退路那種人。

不過情之一事,又有多少人能全然不顧自我,舍的去身心呢?

董媛捫心自問,說到底,她與三郎便是同類人,己利當前,否則當年她早順水推舟免了他難處,當做外宅妾室只求長久。那時趙懷信開口求親多在表心,少年狂語誰敢當得真?趙府堂堂邢部正二品大員的嫡孫,單沖這名號家勢,也不會允許他娶位寡婦當妻子,還是軍中將領的遺孀。可她不甘願屈居人下,寧可磨掉那光陰,也要在趙懷信心里劈開條縫,真正擠進去。

「也是我痴人說夢。」董媛既想要讓趙懷信體會把求而不得的苦楚,所以述說中做了潤色,說到最後,難免觸了心底的隱傷,掩飾著用手指拭了眼角︰「抱歉,耽誤姑娘這麼久,盡听些閨怨話兒。」

顧青竹默默听完,就事論事的說,男女間情緣也要靠著緣分,所謂盡人事听天命,她和傅長澤就是在這短了一寸,兩人如果一直互相猜忌試探,一年半載尚可,但時候久了,就很難水到渠成。她想了想,到底開口勸道︰「說句出自肺腑的逾越話,憑夫人風采,找個合心又對您好的郎君並非什麼難事,不如趁著機會好好散了心,說不準還有新的際遇呢?」

董媛緩緩一笑︰「顧姑娘貴為名門,大可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等鄉野出身的婦人,尤其還是寡居,要找良人難于登天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顧青竹脾性軟,胸中卻有傲氣,換做是她,努力過仍得不到,心意不通,定會揮刀斷情,反還成全了一份灑月兌。

「可能是青竹想的淺了。」顧青竹沒到和她交心的地步,更懂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道理,自個兒的看法確實出在身為顧氏子孫的底氣上頭,抿嘴回道︰「只願夫人心放寬些,不要辜負了遠游的樂趣。」

「希望能借顧姑娘的吉言。」董媛見她面兒上波瀾無驚,心內很是詫異,疑惑著難道是三郎還未同她表明心跡?可又不該的,若是七姑娘在得知趙懷信有意于她,還能表現的如此鎮定自若,就真真不像面兒上表現的那樣,城府深到難以估量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董媛也是揭不開眼前那塊薄紗,一心認為只要趙懷信屬意去求,撇開最終親事能不能成,起碼在得姑娘傾慕這一條上,他是手到擒來的。

可惜顧青竹恰巧是其中異類。

箱子行李全都搬了船上,這船是鳳九差人租來的,扔在貨船里頭不顯然,作為客船可不小了,四五品官員出門也未必能撈到這樣的,一行十七八只的商船護著,每到一處大點兒的碼頭會有人接應招待,該補充的食水均用不著操心,到地方只用拿眼兒欣賞就得了。

「董夫人,船已經妥了。」鳳九上前幾步在她倆身後弓腰,笑了說︰「咱們隨著商隊,不要誤了時辰才好。」

董媛早就平復好情緒,仿佛甚都沒發生過,笑意盈盈的和顧青竹道別,隨後娉婷的走去碼頭等著上船。

頌平不知她們的談話,單單看不上心思沉的人,瞥了董媛兩眼,咂嘴對顧青竹道︰「她要是說了什麼耍心眼子的話,姑娘可千萬別放心里頭。」

「哪里就有了。」顧青竹替董媛略微惋惜了下,然後拿食指在頌平鼻尖點了點,掩飾道︰「那次見面董夫人見我對養花有興趣,便教了兩手,回去咱們可以試試。」

這廂,頭船的船夫鼓足了氣吹起牛角,河面上泊的船只紛紛解下錨,依次順水而行,董媛站在船欄邊,雖然望不見城內,依然向南眺了好一會兒。

鳳九吩咐過管事,準備和她說過便下船︰「董夫人一路小心,有事的話,差遣人報信。」

董媛挑眉,淡淡笑了聲︰「你會和三郎稟今兒我攔著顧七姑娘的事麼?」

鳳九眼楮眯了眯,恭敬說︰「奴才跟隨主子,如果他想知道的,自然直言;不想知道的,依奴才身份也多不了嘴。」

「不用在我面前賣關子。」董媛將大氅緊了緊,不在意的揮揮手道︰「直說便好,明白讓他知道我下了絆。」

鳳九低頭稱是︰「董夫人走好。」隨著腳尖一躍,踩著船欄轉眼間跳到岸邊,目送她離去。

蘆葦叢里頭,顧明宏三人領著五個壯漢,一鑽就是小兩個時辰,那群大雁被攪合的飛了落落了又飛,楞是沒抓住半只,倒憑空蹭的滿身泥土羽毛,高旭最慘,跑的踉蹌差點栽了跟頭,手背劃出好長的血道子。

過了正午,三人饑腸轆轆的回到帳子里,滿是香味,顧青竹正熬著肉粥,切好的牛肉塞進餅中,撒上辣子咸醬,擺在爐邊烤。

顧青竹抬頭見是他們,連忙擺手讓頌安她們拿凳子,自己則站起來先遞給顧明宏一條濕過的布巾,詢問道︰「四哥可有收獲啦?」

顧明宏垂頭喪氣的擦了把臉︰「親歷方知難啊!」

高粱笑著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咱們這才半日,要那麼輕松能捕到,這河灘里的大雁還能剩下幾

只?」

「是這個理兒。四哥得有耐心才對。」顧青竹抿嘴笑起來,同樣也給高家兄弟拿的布巾,帶到高旭跟前,見他捂著手到抽著氣,再仔細看了,手背上明晃晃是未干透的血跡,驚道︰「頌安快把傷藥和布條翻出來。」

別人為幫自家四哥受了傷,顧青竹心內過意不去,眼楮不帶眨的盯著頌安給高旭包扎,觀那傷口不深,暗松了口氣。頌安心靈手巧,處理的干脆利落,高旭美滋滋的看顧青竹擔心自己,喟嘆這種因禍得福的事常有就好了。

「不然待會兒二公子休息下。」顧青竹想了想,對高旭道︰「帶著傷也不方便。」

高旭一百個願意,帶帳子里還能跟她多呆一呆,立馬點頭同意道︰「所言甚是,我這殘手殘腳的…」

顧明宏咬著肉餅,另外的手抓起一個朝他嘴里塞了,無語道︰「可以幫忙背弓,我們缺人手,你不可偷懶。」

這盆子涼水潑的高旭如霜打的茄子,抗議兩聲不管用,只得認命的賣苦力。

顧青竹見他們苦于捕雁,帶了弓卻閑著,歪了腦袋好奇道︰「不好直接抓的話,四哥為甚不用箭呢?」

「剛試了下,我們三人射箭準頭俱不夠。」顧明宏攤了攤手,無奈道︰「射的著也是剩下半條命了,捉回去養不活的,還白白犧牲幾只。」

高粱附和說︰「能射中翅膀和腿腳,怕要百步穿楊的手段才行。」

顧青竹恍然大悟,原來關鍵在這呢,轉眼肉粥好了,幾人坐著分食完,休整片刻,顧明宏起身招呼高粱他們準備再試試。

「四哥且等等。」顧青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好像听沈曇提起他行軍路中抓野味,有用過巧妙法子,這會兒終于是記起來,眼楮發亮的對顧明宏講道︰「我听人說,可以在箭尾綁上片繩網,大概對準方向,不必管鳥禽在哪兒,開弓射出去就成,只要它飛得慢些,準能被套在網中折騰半天,網若大了,幾個人朝不用地方一起拉弓,鋪的更遠。」

此番話一出,高粱幾人也是眼前一亮。

「不錯,確實可以用用這妙法。」高粱肯定道︰「至于網,濁河邊漁家多得是,派人收一張回來。」

顧明宏深覺自家七妹是塊寶,模模她的頭笑著說︰「若是成了,四哥回去幫你把最近出的話本子全買了來。」

高旭卻嫌他小氣,低低嘟囔說︰「哎,這還不街頭巷尾轉一圈,要什麼買什麼啊?」

找網不過轉眼,顧青竹干脆披上頭蓬,拎著裙子隨他們一起進了蘆葦灘,這法子比甚都管用,頭一箭出去就差點網住只,但因擦著邊,讓它撲了兩下逃走了。眾人即刻來了精神,耐心靜等著大雁們重新落下來,又是開弓而出,這次終算有收獲,不偏不倚的套到了,顧青竹笑的揚起了眉,頌平更是鼓掌叫起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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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傍晚,顧明宏把千辛萬捉到的兩只大雁先送回家,然後請高粱、高旭到潘樓酒家擺了桌席,算作答謝,顧青竹累了一天,加之跟著也不方便,就先回去听竹苑。

涼風習習,潘家酒樓夜里食客絡繹不絕,這樓里糖醋鯉魚在開封府極為有名,濁河鯉魚肥美,肉厚又緊實,唯一不足的是帶著河中泥沙的土腥氣,燒不好失了鮮味兒,可潘家秘方卻能讓腥氣蕩然無存,大多食客沖著這道菜光顧的。

顧明宏三人沒要包間,在樓上露台便的桌子坐下,對月小酌。

酒過三巡,幾個年輕公子越放越開,高粱忍不住對顧明宏的婚事打听一二,顧明宏笑著一一作答,順便還提前邀約,成親時請他們倆到場,酒桌上免不了要幫襯下。

高粱為兄弟高興,絲毫推辭的話都沒有,干了杯酒說道︰「先祝你和程家小姐如蓮並蒂,飛鳥比翼。」

顧明宏笑著道了聲謝。

高旭也隨著敬了杯酒,放下筷子,少有嚴肅的直視著顧明宏,說道︰「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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