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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小改】

第六十一章

小二哥將顧長離一行人引到他們的房門口便躬身退下了,管毅和顧長離對視一眼,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貫的諂媚討好笑意來,「師傅,接下來我們干啥去呀?」

觀其言語表現,絲毫沒有覺得叫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孩「師傅」是一件多麼奇怪荒謬的事情。

顧長離的眼角跳了跳,十分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收你做徒弟了?況且這幾日長途奔波,你也沒精力做些多余的事情。」

聞言,管毅並不以為忤,反而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還是師傅你懂我,昨天急行軍了一整天,現在身上都快要散架了,還是休息會才能養精蓄銳。」

「那你就休息去吧——」

眼見管毅還是不肯改掉他的稱謂,顧長離提醒一次也就罷了,畢竟讓對方佔些口頭便宜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在自身還大仇未報前路不明的時候收一個便宜徒弟,他是吃飽了撐得才會這麼做。

倒是原來一直趴在顧長離左肩上半晌不做動彈,仿佛在cos尸體的白狐有些不滿地甩了甩自己毛絨絨的大尾巴,扭頭斜睨管毅一眼,威脅性地齜了齜牙。

這個人類幼崽現在可是他罩著的,不懷好意的家伙通通退散退散!!

待到顧長離將屋門一合,周遭一靜,管毅有些訕然地模了模自己的鼻梁,咧了咧嘴笑得有些發苦,怎麼感覺剛才好像被一只長毛畜生鄙視了呢?

也不是沒有感覺到顧長離對他示好的敷衍和不耐煩,只是他的腦海里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一日窮途末路之際,悍然出現打退眾賊的英勇身影,目光里寫滿了憧憬和向往——便是不能踏上登仙路,做那高高在上的仙人神人,寫意江湖輕劍快馬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然而這一切,對他這麼一個土財主家的普通孩子來說,離得實在太遠太遠。

「這個鎮子有古怪。」

一入房間,狐戾便從顧長離的肩上站起,縱身躍到屋中的茶桌之上,足以驚掉普通人眼球地開口說道。

「怪在何處?」

把背上的行囊取下,順手放置在已經準備好被褥的木床上,顧長離淡淡抬眸問道。

狐戾原本正探頭去嗅桌上擺著的果盤和糕點,那股子廉價劣質的香味叫他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腦袋,好懸沒打出個噴嚏來,還難受之際耳畔便傳來顧長離的問話聲,他抬起頭,毛絨絨的臉上充滿了人性化的苦大仇深。

「不知道,布置這里的一定是位高人,若是我修為還在的時候也許還能想辦法探它一探,眼下的話……能感覺出不對就已經夠好了。」狐戾有些懨懨地回答。

「總而言之,就是‘此地有異,原因不知’——連我這個凡人小子都曉得白玉京用來挑選弟子的小鎮肯定會有什麼布置,你這話說得一點價值也沒有。」

顧長離徑自解開自己背囊開始埋頭收拾,連頭都不曾回。

「………可笑之至!就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懂得什麼修者手段,如今小爺我只是初來乍到,等我把這個鎮子探得一清二楚,什麼也瞞不過我的眼楮,到時候你可別趕著上來討好我!」

「哦。」

顧長離不咸不淡的一句回話頓時讓狐戾滿肚子怒火卡在喉嚨中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憋出毛病,他正想一掌拍碎身下普通廉價的木桌泄瀉火氣,可顧長離卻好像探听到了自己的心聲般,原本還收拾著東西,忽的那涼薄一眼瞥來,直叫狐戾背上寒毛直豎,剎那間便沒了心思。

「青岩鎮此時不知聚了多少有志登仙的奇人異士,不要一來就給我惹麻煩。」

「…………」

狐戾啊狐戾,青丘狐千年的臉面都給丟到無回淵里去了!

滿心憋屈地听著顧長離一本正經的訓話,狐戾的大尾巴動作不由稍大些許,險些把一個杯盞掃落地面,幸好他眼疾尾快地拿自己的尾巴末端一卷,才免得壞了顧長離的叮囑。只是這番動作完全出自身體本能,並沒有經過多少思考,直到回過神來的狐戾方才發覺———為什麼他要這麼□□戰戰兢兢地執行顧長離的命令?!

連自家父親,青丘狐王和將他帶大的族中宿老都不能讓他如此服帖乖順,這名為「顧長離」的人類幼崽又是何德何能?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狐戾頓時覺得眼下拿自己寶貴的尾巴裹著一個至多不過幾銅板茶杯的自己簡直蠢到了極點,恨恨地把尾巴收起,直到那白瓷茶杯落到地面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狐戾這才得意洋洋地仰頭去看顧長離的反應。

結果便是這一看之下,他的心情反而更加郁卒———說了警告後,顧長離老早便沒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默默地開始入定修煉,茶杯碎裂的聲音根本沒有吸引他的注意。

從小到大便是天之驕子,族中寵兒的狐戾何時何地受過如此冷遇,要是再換做早前,他一定會順勢鬧騰起來,不把顧長離的修煉打斷,給他惹來麻煩為止不罷休。只是這一路行來,不說其他,光是顧長離整治人的手段已經叫他看了個分明。卻哪里像個足不出戶的山村小兒,簡直心狠手黑得好比經年巨匪,最擅長的便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還記得還沒有遇見管毅之時,出了那連綿百里的大山,顧長離身上的銀錢不多而自己儲物戒指里存的又不是凡間流通的貨幣,正有些躊躇不定之時,便叫一群凶神惡煞的家丁團團包圍。卻是有個不知死活的紈褲子弟,惡習累累,又最喜歡玩弄那些還未成年的,年不過幼學的男女孩童,這日又帶著一群惡僕招搖過市,結果撞見帶著狐戾的顧長離便走不動道,鬼迷心竅。

雖然平時與顧長離並不怎麼對付,可以狐戾目下無塵的性子又怎麼可能讓這一群酒囊飯袋把唯一能夠治好自己暗傷的關鍵人物帶走,正要出手咬死這群助紂為虐的垃圾貨色,卻被顧長離一把揪住尾巴毛,頓時軟了力氣。

既然顧長離阻了他的救護,他倒要看看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孩怎麼奈何得了這麼一群壯年大漢——結果倒也簡單,顧長離根本便不曾反抗,老老實實地被那惡少帶回府。

圍觀群眾的唏噓還未散盡,半月之後,當地便出了個大新聞——那紈褲一次醉酒之下把一直罩著他的叔父,亦是此地縣令砍死了,而且瘋瘋癲癲之下當眾說出了一大溜他們勾結賄賂的朝廷官員,有名有姓,時間地點金銀俱全——理所當然的,惡少鋃鐺入獄,接著便「突發急癥」死在了獄里。

那一段時間,狐戾可是看著那紈褲是怎麼被顧長離迷得三魂五道,別說用強,簡直快要把他當成菩薩供起來,而顧長離,又是怎樣言笑晏晏地,一點點用一些山上采得的草木往日常吃食里添藥加料,直到最後讓人徹底癲狂。

事件的結局?當然便是紈褲入獄的那天夜里,縣衙和紈褲的大宅都起了沖天大火,家僕婢女盡去,金銀珠寶皆無。至于混在人群中那個背著黑色鼓囊囊包裹離去的小孩是誰,哪里會有人在意。

這還不僅僅是個例,顧長離年紀幼小,偏又生著一張極為惹眼的臉蛋,孤身一人行走在外,也不知吸引了多少不懷好意的目光。只是那些朝他伸來的手,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被他折斷了塞回那些白痴貨色臉上去——硬要帶他回府的,那紈褲便是榜樣;想拐賣的,順手便被顧長離賣到礦里挖煤去了;甚至還有小倌館的蛇頭,顧長離直接用竹竿讓他明白了什麼叫‘菊花殘滿地傷’。

那層出不窮的陰人手段,真叫狐戾這個正體青丘狐也嘆為觀止。見識得多了,狐戾自然不會愣頭青到把人得罪死了——惹不惹得起是一回事,關鍵是正如那也在山間小築的那番談話,狐戾有求于可能入白玉京門牆的顧長離,而顧長離的修者道路,有狐戾相助也能順遂不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而且明顯狐戾吃的虧更多些,分析得通透,一道脆弱的同盟關系便如是建立。

狐戾趴在茶桌之上,百無聊賴地翻滾著身體,間或抬頭望向斂眉閉目,表情安寧,顯然心神都已經沉浸在修煉之上的顧長離,心中暗暗咋舌。

入定的速度愈發快了,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簡直就是個小怪物。

修真之路,築基便是起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這便是最最基礎也是最最原始的的開端——築基之前,便是被稱為「鍛體」的層次,修真界慣例把這一階段分為九層,是逐漸排出體內積累的雜志污垢,將肉身錘煉成無暇道體的過程。

鍛體一層的標志,便是能夠溝通天地靈氣,入定煉體——在以武入道的修者口中,將其稱呼為打坐——使用特殊的口訣法門,將思緒放平放緩,直到心思沉寂空無一物,然後感知到空氣中無處不在,無處不在流動的「自然之氣」,靈氣。

便是感知靈氣這一步,攔住了古往今來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只因若要做到這一地步,對資質是有所要求的——首先,你得有靈根,無論是難得的單靈根異靈根,再或者是最最糟糕平凡的五靈根,但凡有,總還是那麼一線希望——否則的話,一切休談。

在顧長離听狐戾講解靈根一事時,大抵思考的便是靈根就像是一張網,而空氣中蘊藏的靈氣則是魚,靈根的差別相當于漁網的疏密,可不管怎樣,沒有漁網的人終其一生也抓不到一條魚,遑論其他。

所以狐戾听說當初出現幫助顧長離的白玉京人居然沒有測試顧長離靈根的時候很是吃驚了一番,若不是顧長離身上殘留的仙靈之氣的確出自白玉京的特有功法,他絕對會認為那人是個欺世盜名之徒——哪有連最最基礎的測試也不做,就讓人去仙門拜師的?

不過狐戾並沒有隨身攜帶測試靈根需要的驗靈石,那東西在修者界好尋,凡人界卻是稀罕得緊。為了確定顧長離的確身懷靈根免得徒勞無功一場,狐戾特意教了顧長離一門最最簡單,效果粗陋的入定法門。這還是顧長離特意要求的,按照他的意思,自己一個凡人孩童,因緣際會得了一門粗陋法決還可以說是運氣使然,若是一來便是什麼精深大/法,不二仙訣,任誰都知道事有蹊蹺——除了再度感慨一句對方的謹慎心性,狐戾也只能絞盡腦汁地翻出一個爛大街的,基本上屬于修真界最底層散修中才流通的鍛體口訣。

不過也恰恰因為口訣簡陋,才能直觀地讓他感受到,顧長離的天賦之強。

和他在一起的幾個月里,先是拿出一個多月的時間學會了這個世界的通用語,再對著他給出的口訣默念一遍,掃了眼經脈圖譜,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入定成功,這樣可怖的數據,讓狐戾想起當初花了三天時間入定還被師傅稱贊為「天才中的天才」的自己——那麼白紙一張,毫無基礎的顧長離,一個時辰,這該說是什麼?

怪物中的怪物還是變態中的變態?

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前,狐戾把自己蜷成一團,原本便是雪白一片的皮毛,這時候更像是一團雪絨球,他在用這樣幼稚的舉措,按捺住自己羨慕嫉妒恨的心態——自從內丹重創,為了避免修煉反而加重傷勢的情況,狐戾已經有許久沒有靜心修煉了。

兀自煩惱著的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環繞著的靈氣驀地暴烈洶涌起來,仿佛憑空出現一道無形的台風,將周遭的一切靈氣吸納一空,而這道台風的穴眼,便是顧長離。

【就是現在】

狐戾眼楮一亮,強健的後腿一蹬,順利地落在顧長離的身側,他深吸一口周圍濃郁地幾乎快要凝聚成液態的靈氣,只覺得一直以來隱隱作痛的內丹都一陣舒爽,雖然沒有愈合的跡象,卻也沒有再度惡化。

這是狐戾在教授顧長離入定之後很快發現的,也不知道顧長離究竟是什麼體質,修煉起來簡直是開了掛般,天地靈氣不要錢地往他身邊涌,仿佛春蠶結繭般包了一層又一層,說句不好听的,他吸收不了的那些靈氣足可以抵得上七八個尋常鍛體五層的人盡力納取的,因此連帶著周邊人稍微坐近些都會獲益匪淺,便是連他,都順便修出了之前潰散的橫骨,能夠再次口吐人言。

這樣的情況下,狐戾心中暗戳戳地把顧長離稱呼為「人形大型自走聚靈陣」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心無旁騖沉浸于修煉一事上的顧長離自然不清楚狐戾是怎麼編排他的,不過他要是知道的話,卻也不會如何,頂多以後打坐之時豎個牌子,上書「狐戾和狗不得近身」,以那狐狸十足變扭的心態,怕是打死也不會靠近——倒能讓他落個清淨。

此時此刻他正身處于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四周一片黑暗,空洞無光,只是在他周圍縈繞著一圈猶如螢火般閃爍不定的亮點,亮點顏色紛雜,行動靈巧,在黑暗中圍繞著顧長離上下浮動著,留下一條條光帶,煞是漂亮。

說是陌生,是因為他迄今為止也沒有弄明白這究竟是何地何源,說是熟悉,只因為他每每入定便會來到這一處,念頭通達行動自如。全然不似狐戾曾經和他說過的‘但凡入定,心神合一,不因外物而動,不隨外景移念’,不過即使心生疑竇,他也不曾將此事透露給前者。

畢竟二者只是因為最最赤/luo鮮明的利益而被綁在一起,盟約關系如圖暴風雨中的帆船一般,最是脆弱不過。顧長離可沒有愚蠢天真到會把關系自己前途性命的事情泄露給自己都不信任的人。

更何況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發現這片空間會對他有任何傷害威脅,相反,每每居于此地,他總能感覺神清氣爽,思緒清明,便是時常盤亙于心的困惑疑難在這樣的心緒下也能很快迎刃而解;尋常人求之不得的好去處,他在莫名其妙的修煉之中便尋得了,好雖好,卻也得捂得嚴實。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悶聲發大財才是最適合眼下自己的求生之道。

四肢經絡漸漸傳來隱晦的飽漲酸痛感,已經有了些心得經驗的顧長離自然明白這是此次吸納的靈氣即將達到飽和,到了身體無法支撐的地步,他將手伸向圍繞著他不斷盤旋的最大最顯眼的一個淺藍色光點,柔聲說道,「我要走了。」

光點的動作頓了頓,接著便像是依依不舍般,輕輕地在他指尖蹭了蹭,仿佛舍不得主人離去的小貓小狗一般,然後漸漸隱沒在顧長離眼前。

等到四野沉浸到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顧長離方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了眼楮。

他的身上起了一層混雜著灰黑污垢的油汗,乍聞之下煞是刺鼻——這便是靈氣鍛體的功效,水磨功夫般將後天環境中沉澱吸附在體內髒器中的凡塵污垢毒素排出,恢復剛剛月兌離母體時的純潔無垢,先天道體——只是這味道,便是時間久了,依舊叫人無法忍受。

只是,為什麼每次睜開眼,都是這幅模樣?

顧長離的嘴角並不明顯地抽了抽,十分嫌棄地抓著幾乎恨不得鑽進他胸口,把自己的衣襟扒得亂七八糟的某只白狐的後頸肉,順手將他一丟,扔在了地上。

「以後我入定的時候離我遠點。」

顧長離皺著眉頭,看向已經恍惚回過神來,發覺自己被「大逆不道」丟了出來,此時正怒視著他的狐戾。

「——再鑽我衣服就把你綁起來,掛在門口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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