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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哥兒你怎麼知道,不過怎麼會我弟弟」

趙剛臉色又羞又燥,還有防備,防備什麼呢,因為這個平素有些老實的漢子第一念頭是自家弟弟這麼晚了來這里

老婆子剛剛看到人的時候已經站不住腳了,被牛芳扶著才喘過一口氣來,卻說︰「這死小子在外面晃蕩好幾天了也不歸家,沒成想大晚上的卻知道回來了,把青哥兒嚇到了吧。」

趙剛也反應過來了,下意識就想應和自己老娘的話,卻看牛慶迷迷糊糊光著膀子進來,一看地上躺著一個人就醒了。

「這誰?招賊啊?該死,這賊還帶刀子呢!青哥兒,你有沒有傷到!」

他又憤怒又著急,卻不知自己姐夫跟公家婆臉色變得十分難堪,也有難以置信。

他們的確看到了地上的青年手里有一把小刀。

牛芳都看見了,現在表情還有些發青,如果這不是自己的小叔子,這攜刀入室怎麼也得送官查辦,可問題是——他就是自己的小叔子啊。

「阿慶,去拿一盆水來。」

許青珂目光掃過趙家人的臉,淺淡吩咐,牛慶雖然不懂,但還是乖乖去打了一盆水,回來的時候,許青珂已經披上了外套。

她觀察牛芳三人各自的神情,已然知道大概,再看地上那賊子,鼻端聞到淺淺的酒味,便是眉梢微微一揚。

「水打來了,要怎麼辦?」牛慶此刻也回過味來了,琢磨著地上那小子長得好像姐夫他弟,叫什麼趙欽的。

許青珂雙手攏著衣帶,眉目清冷︰「潑!」

這一個字冷得徹底,讓老婆子跟牛芳都不自覺顫了眉心。

牛慶愣是沒看自家姐姐跟姐夫的臉色,直接一盆子冷水潑到趙欽身上。

趙欽打了一個哆嗦,驚醒了。

醒來就想罵人,但看到自家老娘跟親哥那表情跟眼神,登時縮了縮頭,目光閃爍,最後竟腆著臉說︰「爹,大哥,你們怎麼來了對了,我今晚才想回來睡覺呢,沒成想已經有人住著了。」

說罷怒瞪許青珂︰「你這家伙竟還打我!有你這麼囂張的客人?」

這家伙竟然還反咬青哥兒!牛慶其實心底里還是顧忌自家姐姐跟趙家關系的,因此一直壓著火氣,一看趙欽這般就怒了,擼著袖子就要大人,卻被許青珂攔住。

「回家需要帶刀?」

「我路上怕有危險,防身!」

「既知門上拴,會不知屋內有人居住?何以用刀刮開。」

「我我困極了,一時沒想到而已,你這人還想賴我什麼!這是我家!」

老婆子之前沉默良久,現在才蠕著嘴唇,說︰「青哥兒,我這小兒子素來不懂事,但但人是好的,晚上實在嚇到你了,對不住,你個狗崽子,還不給青哥兒道歉!」

她擺出怒容,其實眼底都有青色,趙欽看她如此,瑟縮了下脖子,但還是不情不願的。

「那什麼,姓許的,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這里睡覺,但你也打了我,咱們平了——再說這本就是我房間,你」

他拐著彎兒還想說許青珂是客人白住他家,不說趙剛臉紅,就是牛芳也有了火氣,正要罵人。

「你欠了人多少錢?」許青珂輕飄飄一句,讓趙欽臉色大變,就是趙家人也懵了。

欠錢?什麼欠錢?

「小指都讓人剁了,傷口血色還挺新鮮,是這兩天的事兒吧,怕是欠了人不少錢,走投無路了才想著鋌而走險?」

趙欽臉色煞白,想反駁什麼,卻被自家大哥抓起手,兩個女的一看那斷了的小指都差點昏過去。

她們也不是不更事的,怎會不知道這是那些賭場人的規矩,賭錢輸了沒錢還,便是先剁了小指,若是過了時日再還不了,就一根根手指順著剁,最後是命!

趙剛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弟弟,「畜生,那東西你也敢踫!想死了不成!說,你到底欠了多少!」

趙欽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低著頭有些悻悻,「一百」

一百文?不可能是一百文,這廝從小好吃懶做,從他老娘那兒哄去的錢就遠不止一百文,能讓他狗急跳牆盯上青哥兒的

「一百兩?」趙剛的聲音有些虛,期望著自己弟弟別點頭。

的確沒點頭,可他沒回答。

那就是了!

一百兩啊!他們家哪里能拿出一百兩,就是二十兩也得傾覆家底。

趙婆眼前一片昏黑,身體軟了下來,有氣無力喃喃︰「哎呦,我的蒼天呢,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你這個不孝子!」

她倒是想嚎,卻被趙剛捂住嘴,「阿娘阿娘,不能喊,這一喊,鄰里就知道了。」

鄰里一知道,這事兒就大了!

牛芳卻是憤憤,事兒大了才好!將這壞家伙關進去,讓他知道個好歹。

「鄰里知道不知道不要緊,重要是你知不知道入室偷竊是什麼樣的刑罰。」

許青珂俯視著趙欽。

後者仿佛不懼,冷笑︰「盜竊未遂被捕,乃以杖邢十下為懲戒,我熬得住,何況這本來就是我家,我不認,你又能拿我如何!」

「帶刀跟未帶刀是兩個概念,本朝規定帶刀入室盜竊者隱有傷人念,若是未遂,當以重刑,罰杖邢三十,且施以剮型,便是割去你的耳朵,並在臉上刺賊一字,日後你這一生都將背負這個名聲,別想再有什麼正經營生,也必娶不到妻子,遑論生生兒育女了。」

許青珂這番話把趙家人嚇得夠嗆,連牛慶都瞠目了,尋常百姓只怕官,知道律法厲害,尋常不敢犯法,卻不知道具體刑法是什麼樣的,平日里也只知道砍頭啊杖邢什麼的,真輪到自己親人了,那心中驚惶可想而知。

「我我沒想殺人!我就是想偷點錢!」趙欽也才二十出頭,游手好閑慣了,其實也慫,被許青珂這番話一說,登時怕了,忙解釋。

「你殺不殺人由不得你說,你知不知道如今這時候是縣內童生縣試,整個縣的讀書人都雲集此處。縣令都不敢怠慢,唯恐主持不當惹了上峰責怪,我又是考生,你家這里距離縣衙那般近,當夜鬧出賊盜帶刀入室盜竊,讀書人素來能說會道且愛惜性命,必定施壓給衙門,你這般行事,那位縣令會怎麼做?必然重重責罰,必然比我剛剛說的刑法只重不輕!」

趙欽臉色發白,「可你不能啊,你不能去報官的,我」

「為什麼不能,我說過了,讀書人一向愛惜性命,你的刀嚇到我了。」

趙欽忙把手里的刀刃扔了。

「那你也得看在我嫂子」他看向牛芳,目光閃爍,牛芳怎麼會不懂。

這狗東西是覺得青哥兒會礙著她的關系忍氣吞聲呢!難怪晚上膽子這麼大!

但若是他被抓了被刺賊字,他們趙家人也抬不起頭來。

牛芳覺得自己手指頭兒都在痛,但還是狠狠心手臂卻是被趙婆按住了,後者含著眼淚,「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今天不該跟這小子提及青哥兒來我們家住宿,必然還說了你家境還行,這小子才起了心思,是我當娘的不對,還請青哥兒原諒他這一回,芳兒,芳兒,也算娘求你」

平日里素來對牛芳沒什麼好臉色的趙婆說著就要給牛芳跪下。

可憐天下父母心,牛芳忙扶住她,也不忍了。

趙剛更是紅著眼眶,深知自家做的不地道,可畢竟是親弟弟

眼看著自己姐姐左右為難,趙家兩人也的確可憐,可牛慶也暗恨若是許青珂沒有警覺,或是敵不過這趙欽,丟錢事小,傷人殺人才是追悔莫及,難道就白白繞過他?

「青哥兒,哥兒,你就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饒了我這一回,我真的是沒法子了才這樣,喝了酒糊涂了,你別去報官,我錯,我錯了還不行嗎!」趙欽看許青珂面無表情,不為所動,終于怕了,一**坐在地上求饒,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平日里多厲害刁鑽的人啊,嚇成這樣。

「芳姐的確從小待我好,你也知道我該因此對你寬容幾分,那你更應听我幾句話。」

許青珂慢騰騰說著,趙欽猛點頭,「你說你說,我一定听。」

「你欠了一百兩,這不是小數目,哪怕我今日饒了你,你拿不到錢,那邊的人一樣會剁你手指拿你性命,這年頭因賭這樣死掉的人太多了,你應該比我見得多。」

趙欽恍然才發覺自己是真的沒有活路了,因而也痴呆了。

趙婆要暈厥了,卻又听到許青珂說︰「但也並非沒有活路。」

什麼活路!

趙家人又活了過來。

「這一屆縣令鄭懷雲年過三十多,調到此處任職並無多大政績,但尚還算對當地百姓有負責之心,因而縣內還算安生,也一向禁公然賭博,尤其是此時當逢書生縣考,若是讓這位縣令知道有一些害群之馬乘著衙門注意力都在縣考的時候糾集一群人賭博,他必然會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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