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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怎知那是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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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學,清淨聖潔之地,堪為一景的荷花池竟然浮出一個人頭!

本被聚集起來打算詩情畫意的考生們都被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個不安得縮在荷花池邊。

但也不敢走,因他們算是第一波發現那人頭的人,眾目睽睽之下,怎麼也逃不了干系。

何況他們怎麼說也是應試的考生,若是這點擔當都沒有,也會被人詬病。

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了,荷花池邊被捕快包圍起來了。

這里得說一下,定遠縣的衙役們是慣用的,縣衙里能使喚的也就他們,可致定府豈是定遠縣可比的,衙役歸衙役,捕快歸捕快,前者服侍雜役征賦,後者執行查案抓捕。

說白了就是小地方缺人,而致定府人多。

畢竟是府學,在致定府是極有臉面的,加上距離衙門不遠,因此捕快來得很多,很快將荷花池隔離開來。

林院士一直都在,知府還在趕來的路上,但已有師爺跟捕快刀頭開始調查,首先要將那人頭撈上來。

府衙的刀頭姓馮,這位刀頭人高馬大,腰間懸刀,步履穩重而帶風,到地方後井然安排了一切,再吩咐一個捕快下去撈人頭,那捕快才剛下水游向荷花池

所謂六月荷花,距離荷花開還有些時日,可池中已經有一片一片的碧綠,那捕快下水的時候,水波蕩漾,引得荷葉隨著水波微微搖擺。

但還未等那捕快接近,那人頭忽然沉下去了。

這太突然,惹得那捕快也是大驚,怎麼回事,不是還漂浮著,怎的忽然就沉下去了!

「許公許兄,那人頭沉下去了!」張生驚呼。

「看到了。」許青珂看了那人頭沉下去冒出幾個水花的地方,听到不遠處那馮刀頭說︰「下水撈!」

在場考生也看見那人頭沉下去了,有個膽子小的經不住下,猛然喊︰「鬼!肯定有鬼!」

本來只是死了人,人頭落池子里,被此人這麼一喊,越發恐怖了,惹得聞聲趕來的諸多府學學子都人心惶惶。

那正欲下水捕撈人頭的捕快幽怨得看了一眼那個喊叫的考生,這還讓他怎麼下水。

「活人作祟!哪來的鬼妖之事,你習讀聖人學問,怎還能如此怪力亂神!」

馮刀頭凶起來十分嚇人,那考生一**坐在了地上,惹得林院士多看了一眼——這等資質,就算能考出些許功名也沒什麼大出息。

不過那捕快還是咬咬牙,潛水下去了。

許青珂這些人自然是要被盤問情況的,本來這麼多人也未必能輪到他們,但這些書生一致指認第一個看見人頭的就是張生這一桌,誰讓張生嗓門大呢,不提你才怪!

于是那冷面的馮刀頭跟師爺過來了。

「這位公子,說下當時是什麼情況,你是如何發現那人頭的。」

師爺這麼一問,張生就開口了,這廝不怕生,向來自來熟,洋洋灑灑就解釋了自己發現人頭的前後

其實不外乎偶然看見而已,但那刀頭跟師爺听到有一個考生忽然說︰「其實是許青珂先認出那是人頭的,她好像看一眼就認出了。」

這話顯然意味深長,刀頭看了看他,「你是何人?」

這考生沒想到反而要把自己搭上,但在馮刀頭的銳利目光下還是弱弱回答︰「我叫許連根。」

師爺把名字記上,「哪個是許青珂?」

都是還沒有功名的書生,不必太客氣,維持不得罪就行了,所以師爺問的很官方。

「是我。」許青珂回答。

師爺跟刀頭其實早留意到許青珂,容貌顯眼,早前就一瞥留意了。

「你怎知道那是人頭,距離這麼遠,且有荷葉擋著,黑乎乎一團,你能一眼就看出來?」馮刀頭可不會因為許青珂長得好就給什麼好臉色,反而一貫看不上這種小白臉。

一般人會看一眼就覺得那一團黑物是人頭?

彼時,林院士跟那知府也過來了,剛剛就听見那許連根指出了許青珂,眾人本茫無頭緒,雖知道許連根或許有私心,但怎麼說許青珂的確是有些微疑點的。

蔣信還坐在椅子上,面有不屑,似乎覺得這是場鬧劇,但他卻看到自己唯一在意的對手走了過去。

謝臨雲並沒有走近,而是在隔了一桌的地方停步,剛好看到眾目睽睽之下的許青珂似乎想了一下,才說︰「我前方五丈之外那位走過的學子腰上佩戴的玉佩是魚水龍游蘭芝紋。」

許青珂忽然來這麼一句,讓人疑惑,但很快反應過來。

「你能隔著這麼遠看清他腰上的玉佩?」刀頭半信半疑,反而是林院士傳了那學子過來,那學子本是要過來看下熱鬧的,貿然被叫過來後有些緊張,但還是取下了玉佩到林院士手里。

林院士看了一眼,面上有驚疑,繼而又遞給刀頭,「的確是魚水龍游蘭芝紋,他的視力的確比常人好出許多,這世上這種人也不少見,百步穿楊之神箭手多是天生鷹目。」

「可能是他早已見過這個人身上的玉佩!」那許連根忍不住又說道。

「胡說八道,也能這麼偶然讓她再看見?」

「他們或許認識」

這許連根剛說完這話,就先被那已經有些明白過來的學子瞪了,「兄台,不知你是何意啊,非要誣蔑我,你認識我,于我有仇?」

林院士等人也紛紛搖頭,此子泄私憤過頭了。

「大概是跟許兄有仇,你也不是我定遠縣的,是隔壁縣的吧,許兄得罪你了?」

李申忽然湊上來,似笑非笑,又問許青珂,「你可知他是誰?」

許青珂撇過臉,「不認識。」

她如實回答,輕描淡寫,卻陡然讓那許連根幡然大怒,沖她大喊︰「姓許的!你別瞧不起人,你我同為縣城案首,憑什麼那些人說你才學在我之上!也不過是因為你兩度拿了案首而已!那姓孔的處處在我老師面前夸贊你有絕頂之才,我看明明是你賄賂于他替你張揚名聲。」

眾人豁然喧鬧起來,本來許青珂也沒什麼名氣,可被這人一鬧自然為人注意,一是因為許連根此刻的瘋癲,二是因為他提及許青珂兩度案首。

這本身就很奇怪。

何況一個縣令竟會對外縣的先生極度夸贊。

「這許連根我認得,蔭縣人士,師從蔭縣極有名望的方林,方林乃是一才學不俗的進士前輩,還是前任蔭縣縣令。」

這人竟是因為這個就怨恨許青珂?

縱然許青珂的確聰明非常,此刻也覺得莫名其妙,只看著一臉狂相的許連根,「若是讀書都听他人說什麼就信什麼,還讀什麼書,直接去茶館里听書就行了。」

頓了下,她又補了一句︰「不過用錢去賄賂一位縣令來幫我揚名,寒門出身的我若真有這樣的本事跟心機,你也是的的確確不如我的。」

許連根愣了下,察覺到周遭人臉上的嘲弄,隱約察覺到自己完了,便又猙獰撲向她。

馮刀頭不耐煩,直接扣了他雙臂扔給一個捕快。

知府就在邊上,瞧了瞧,說︰「年年都有讀書讀傻的,功利心太重,承受力不如,瘋癲了。」

瘋癲了,知府輕飄飄一句就絕了這個許連根的仕考之路。

原因很簡單,當著一位朝廷命官的面毫無根據得誣蔑另一位官員,這本身就是對朝廷權威體系的褻瀆。

賄賂,這個詞兒很敏感的。

不過知府對許青珂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嘛。

只是還未等他將這壞印象執行徹底,就看到許青珂一蕩袖,朝他作揖。

「大人,縣考完之後,我縣縣令鄭大人正被一則無頭命案煩心,卻仍舊抽空約我們這些得府試資格的後輩一聚,當時談及寒窗苦讀十載雖也是為了一朝金榜題名時,但往後便得日日為百姓操勞。為官者,父母心,辛苦一生也不過是為了治下子民能安生樂業,而我們這些子民已走上他曾經走過的路,他深以為傲江山社稷人民福祉有所繼承,在外自然表露幾分歡喜跟得意。若是因此就讓世人以為他被考生賄賂四處贊揚,莫不是寒了為官者的心。」

許青珂說完,李申目光一閃,忽也跟著作揖,韓坤等人自不是傻子,但凡定遠縣出身的幾個考生紛紛作揖。

一時間場面有些肅穆。

好幾個其余縣的學子從幸災樂禍變得面色凝重起來,感觸者有,卻也有深思者。

這許青珂

知府是這里最大的,他定定看著許青珂半響,便是沉沉說道︰「江山社稷人民福祉有所繼承!說得好,你們這些學子便是下一代的父母官,若是沒有半點為人父母的心,那也當不得一個好官。」

林院士也笑了,「若是我們致定府能再出一個大蜀狀元郎,知府大人為人父母也是歡喜極致。」

知府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場面一時歡快起來,但許多考生知道——這許青珂在林院士跟知府面前掛上名了。

豎子成名啊!

那許連根得吐血而亡?

且,狗屎運。蔣信冷冷看了許青珂一眼,跟許多世家子弟一樣覺得許青珂這是走了運。

謝臨雲卻覺得不是。

那許連根若是偶然事件,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轉危為安,其一讓自己在知府兩人面前掛名,其二也讓自己故鄉的縣令在知府面前揚名。

一舉雙得!

若不是偶然事件這人頭可是她安排的?前有人頭後有許連根,她又是什麼人?

謝臨雲想到這里的時候,下意識朝許青珂那邊看過去,恰好看到她在定遠縣學子們的恭敬簇擁下淡然寧靜,撇頭看到那冒出水面的捕快。

沒有人頭。

她似乎並不驚訝,目光清冷似倒映了粼粼波光。

謝臨雲陡然心驚——她是故意喊出那人頭引起人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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