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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凌軒身上沒什麼力氣,月兌衣服的工作便交給了溫祁。

溫祁把他的外套月兌掉,開始解襯衣扣子,見胸膛越露越多,第一次走心地打量了幾眼,覺得身材挺不錯,等解皮帶扣的時候思緒便控制不住有點飄,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緊接著就回神了——畢竟面前的是個病號。

然而病號卻很沒有自覺。

褲子一褪,只見某個地方已經起了反應,輪廓十分明顯。

「……」溫祁抬眼看向某人。

夏凌軒頂著還沒回過血色的臉,虛弱地和他對視,無辜地解釋道︰「你第一次給我月兌衣服……我忍不住。」

溫祁收回目光裝看不見,等月兌完褲子和鞋襪便去浴室弄了熱毛巾為他擦身。

夏凌軒簡直受寵若驚,有點想讓溫祁給他換條內褲,這樣興許會踫他一下,可想了想覺得太流氓,不適合病號的角色,尤其是在惹惱了溫祁之後。

他于是打消念頭,躺在床上裝乖寶寶,一下下地往他家寶貝兒身上瞥。

溫祁道︰「怎麼?」

夏凌軒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有一點生氣?」

溫祁道︰「算是。」

夏凌軒呼吸一緊,胸腔迅速被愉悅填滿。

他想這太不容易了,溫祁平時雖然對誰都挺和氣,但實則是個冷心冷情的主,也就演戲時會露出點別的表情,那些喜怒哀樂都不會往心里過,永遠是浮于表面的一層,戲演完也就完了。

如今能有一絲明顯的情緒,可謂相當罕見。

是覺得他瞞著重要的事沒說會影響布局,還是……終于對他上心了?

夏凌軒心里的期待海藻似的蔓延開,察覺力氣在恢復,忍著沒有撲,直到他家寶貝兒洗完澡也上了床,才「費力」地湊過去,握住了對方的手。

溫祁沒有掙開,側身看著他。

夏凌軒又靠近了一點,雙眼微微發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溫祁覺得一般這種模樣,接下來便是「寶貝兒,想接吻」了,然而等了等,卓旺財卻沒有說,就只這麼看著自己,實力表演了一番此時無聲勝有聲。

溫祁的目光在他唇上轉了一圈,問道︰「不想睡?」

夏凌軒道︰「睡不著。」

溫祁道︰「那咱們談談。」

夏凌軒試探道︰「……談什麼?」

溫祁道︰「你的情況都有誰知道?」

夏凌軒道︰「只有幾個朋友。」

說完他意識到溫祁把昨天的事也算在了里面。

能挑他的死穴刺激,對方肯定是知情人,如今溫祁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會考慮他那幾個朋友的嫌疑,除去阿輝外就剩下傅逍和西恆杰了,但其實傅逍和西恆杰並不知道他的情況。

他措辭一番道︰「你知道我殺過知國的總統吧?」

溫祁點頭,只殺兩個人就登上了殺手榜單的榜首,估計也就能挑出這一個來,他道︰「不能真是因為他喜歡喝甜湯吧?」

夏凌軒道︰「不是,我曾經被知國的人綁過,被他們抓進實驗室了。」

溫祁剎那間想起夏凌軒曾經講過的故事,終于找到了這貨性格大變的原因。

他的呼吸極輕地一頓︰「繼續。」

夏凌軒道︰「所以身體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的內心掙扎一會兒,沒敢把能力的事往外說,畢竟他的身份才被識破,要是再讓他家寶貝兒知道以前扔硬幣的時候被他耍過,他裝的這點可憐大概就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和我一起被抓的還有幾個朋友,」他靜了一下,輕聲道,「我們一共十個人,出事的時候失蹤了兩個,至今沒消息。剩下八個被知國的人抓進了實驗室,在實驗室里死了一個,後來因為身體原因死了三個,目前只剩下四個人,三男一女,我,你剛剛看到的阿輝,一個女孩,還有一個現在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

溫祁回憶起離家出走後和夏凌軒通話時坐在沙發上的長裙女孩,輕輕「嗯」了一聲。

夏凌軒道︰「我們從實驗室逃走前把里面的人都殺了,資料也都刪掉了,但有一個漏網之魚拿著我們身上殘存的試劑樣本逃了出去,後來你說到三少的傷口能自動愈合,我才知道那個人應該是跑到了曼星典。」

溫祁心頭一跳︰「你的傷口也能愈合?」

夏凌軒心虛︰「……嗯。」

溫祁瞬間心理平衡了,想到初遇時幾次三番地栽在他手里,暗道原來不是自己實力不夠,而是敵人太過變態。

夏凌軒默默觀察他的反應,見看不出喜怒,不由得再次靠近,生怕被嫌棄似的,適當裝了一下可憐︰「寶貝兒,想喝水。」

溫祁便起身給他弄水,扶著他喂下去,這才重新上床。

夏凌軒看出他的狀態還算可以,試探地伸手搭住他的後腰,往下道︰「那個人不是實驗室的核心人員,不太可能知道我們的身份,但他具體知道多少我也不清楚。」

溫祁道︰「意思是三少他們有可能只是懷疑你是當初實驗室里的人,所以才想借著霍皓強的事刺激你一下?」

「但也許已經確定了我的身份,這一點我還不清楚,」夏凌軒道,「而且試劑的副作用,我們是通過相似的情況推測出來的,曼星典這邊只有三少一個人,他大概是出現了不能控制的情況,試著做了一番猜測才用一米六的事想試探一下。」

溫祁道︰「所謂的副作用是指喜歡上一個人,佔有欲會很強,然後情緒會容易失控?」

夏凌軒道︰「差不多。」

他的眉宇間帶上幾分脆弱,「所以你不能離開我。」

溫祁無語,見他一點點地挪過來把自己抱進懷里,突然問道︰「那你殺了西崢國的上將是因為什麼?」

夏凌軒道︰「幫別人的忙。」

溫祁估模可能是軍部派的任務,沒有多問。

夏凌軒卻深怕坦白得不夠,惹得他家寶貝兒不痛快,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其實我後來還殺過幾個人,只是不像最初生病的時候那麼惡劣搞得太高調,所以外界都不知道。」

哦,原來以前的性格比現在還差,真不知道是怎麼能繃住裝冰塊的。

溫祁在心里月復誹一句,忽然回過味,察覺卓旺財說這麼多可能是想慢慢坦誠身份,想了想,意識到霍皓強的事讓卓旺財認為他起疑了。

他心想︰這貨終于發現自己露餡了。

接下來賠個小心,八成就要蹬鼻子上臉。

他看看某人的可憐樣,頓時沒那麼順眼了。

夏凌軒卻不知道被嫌棄了,而是感覺自己特別配合,應該點個贊,于是又一次湊近,彼此的呼吸纏在一起,虛弱道︰「寶貝兒我難受,想親幾下。」

溫祁道︰「……一邊去。」

夏凌軒雖然不滿,但這種時候不敢放肆,抱著他在頸窩蹭兩下,老實了。

藥性漸漸散開,舒緩了神經,月兌力之後的疲憊開始涌上來,他沒堅持多久,靠著身邊的人,很快睡了過去。

溫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為他蓋好被子,關上了燈。

恍然間他听見了雨聲,「嘩啦啦」地像是要隔離一個世界。

他看見兒時的自己坐在台階上抱著一只髒兮兮的小女乃狗,小女乃狗的脖子不知被什麼劃破了,似乎走了很長一段路,掙扎著到了他們這里求助,嗚嗚咽咽、瑟瑟發抖地伏在他的腿上,殘喘地抖著身體,鮮血被雨水一打,蜿蜒地蕩開一條紅線。

那實在太可憐了,他試著模了一把,察覺身後罩下來一團陰影,胳膊徒然一僵。

養父笑著問︰「你撿的?」

他搖頭︰「自己過來的,可能要死了。」

養父問道︰「喜歡麼?」

他再次搖頭︰「沒感覺,就隨便看兩眼。」

養父道︰「反正也活不成,殺了吧。」

他遲疑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扔進草叢里,旁邊猛地伸來一個拐杖,直接插-進了小狗的脖子。他听見「嗷嗚」一聲慘叫,急忙低頭,望著它掙扎數秒停止了呼吸,更多的血從傷口里溢出來,流到了手上。

他心想,是熱的。

養父看他幾眼︰「難受麼?」

他平靜道︰「沒感覺。」

養父略微滿意︰「記著,那些越美麗的和越無害弱小的東西,就越容易勾起人們的感情,等你牽腸掛肚地在意了,最後難受的只能是你自己,以後收一收你那些沒用的感情,扔了去洗澡。」

他溫順道︰「是,父親。」

雨越下越大,淹沒了一個世界。

畫面不知何時轉到一間臥室,外面仍下著雨,他看見姐姐躺在床上,眼角帶著被打出來的淤青,眉頭一皺︰「我幫你打回來。」

姐姐笑道︰「不用,等離婚了,我親自討這筆賬。」

他微微一怔︰「父親不會同意的。」

姐姐道︰「父親那邊我來說,你們不用管。」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

後來听說父親果然沒有同意,姐姐只能獨自忍受這段不幸的婚姻,和丈夫的關系也越來越僵,終于有一天他和大哥被叫到了天台上吃飯,姐姐狀態不錯,忽然道︰「其實我心里一直有個喜歡的人。」

他們一愣,只听她繼續道︰「因為父親的關系我沒敢告訴他,現在說也沒必要了。你們答應我,以後一定要找個喜歡的人結婚,不要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去騙對方的感情……我知道父親將來肯定要讓你們這麼做,但我求你們別這樣,我不想看見你們玩弄別人的感情,更不想看見你們和沒感覺的人在一起生活,那太難受。」

她很少求人,他和大哥都點了一下頭。

再後來,他們便看著她從高空跳了下去,臨死前笑著對他們說她自由了。

他听見了陣陣雷聲。

天空暗沉,別墅里亂七八糟,他在一片血泊里撈起了和父親倒在一起的大哥,按住他的傷口,听見他斷斷續續道︰「小祁,我可以去找她了。」

他一瞬間頓悟。

他心想,原來他們兩個是相愛的麼?

「你把我們葬在一起罷,我知道她很想和我在一起,可我一直……一直都不敢,」大哥喘息道,「現在那個老變態終于死了,小祁你忘了他……以後隨心所欲地活著……」

什麼是隨心所欲?

他也不知道,大概活得自由痛快就算吧。

他看到畫面再次模糊,安吉號上亂成一鍋粥,無數黑影拿著掃描儀在人群里來回走,某個人護著他,臉色蒼白地倒了下去。

他想要接住對方,但中間的人太多,他無論怎麼走都無法靠近,心里急得不行。

等他好不容易要抓到對方,手腕卻一把被握住了,面前的黑影居高臨下看著他,帶著冰冷的水汽和蔓延開的血腥味,說道︰「等你牽腸掛肚地在意了,最後難受的只能是你自己……」

他只覺一陣心悸,猛地睜開了眼。

雨水「嘩啦啦」地拍打著落地窗,夢里無數次出現的聲音驟然增大——原來夜里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現在還沒停。

夏凌軒早已醒了,雖然滿血復活,但他覺得還可以再虛弱一下下,于是膩在他家寶貝兒身邊沒有動。溫祁睜眼的時候他恰好看見,只覺那眼底似乎滑過了一道濃重的陰影,但僅僅是一瞬間的事,緊跟著便失去了蹤跡。

他問道︰「寶貝兒,你做噩夢了?」

溫祁側頭看他,定了定神,避而不答︰「你感覺怎麼樣了?」

夏凌軒道︰「還行。」

溫祁想拍拍他的胳膊,卻想起了夢里幾道帶血的身影,頓了兩秒才放下去,說道︰「起吧,去吃飯。」

「還早呢。」夏凌軒抱著他又膩了一會兒,這才起床穿衣,跟著他進了餐廳。

金大少已經在這里了,見到他們便招招手,聊起了昨晚的事,覺得如果那真是溫祁,最近蹦的人估計會消停一點,但也不排除是另一伙人故意設計的。

溫祁把注意力往這上面放了放,沒等理清頭緒便听說船長游戲提前到了今晚,不禁一怔。

金大少也是一怔,笑了一聲︰「看來周大少出手了。」

溫祁看向他。

金大少道︰「先是用人釣魚,看看是誰搗亂,然後不給他們第二次布局的時間,直接把人們拖進游戲里,要是識時務地收斂,估計會相安無事地過完這幾天,但要是還敢搞小動作,後面恐怕要按照他的劇本來了。」

他看向姜決︰「你玩麼?」

溫祁笑道︰「玩吧,听著挺有意思的。」

金大少看他一眼︰「那我也去玩玩。」

眾人都在議論八卦,和前幾天一樣,白天過得很是平靜。

溫祁從卓旺財那里得知拿著掃描儀的人基本沒了,估計很可能是因為昨晚查過了一遍,今天便停止了。他耐心等到晚上,找到周大少說想要參加,便跟著他一起去了游戲場。

船長游戲在最頂層,獨佔了一半的空間。

想玩游戲的會員都到了,等著發放統一的服裝和面具。溫祁環視一周,見狄家兩個兄弟都在,回頭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便後退幾步進了走廊的洗手間,拿著老板娘的通訊器編輯了一條狀態︰我終于出來了,神奇地被傳送到了曼星典,青萬市九蓮,好地方。

他點擊發送,然後打開自己的通訊器聯系同僚,給了兩個字︰冒頭。

溫祁面帶微笑地听著主持人講話,余光掃視著剩余幾位有嫌疑的少爺,幾分鐘後見狄家的大少爺狄沉看了一眼通訊器,緊接著皺眉離開了人群,心里想︰哦,狄家。

他並不意外,當時听見霍皓強說是被狄家少爺邀請上船的,他就有點懷疑了,畢竟對方想把他挖出來,稍微透露一點線索等著他找上門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等了等,見狄沉折回來和弟弟狄焰說了幾句話,然後便告辭了,十分干淨利落,全然不在乎周圍的猜測。

溫祁于是看向狄焰,猜測這也是一位知情者,見服務生拿著服裝和面具過來,便慢悠悠地跟著周大少去換衣間,這時余光一掃,發現人群後方有個戴著鴨舌帽和墨鏡的人,不由得看了看。

對方恰好也發現他,連忙壓低帽檐,別過頭不瞅他。

溫祁︰「……」

旺財,你以為打扮成這樣我就認不出了?

他正有點無語,突然只見一個一米六的小矮子從身邊走過,再次沉默,幾秒後挑了一間換衣間進去,感覺通訊器一振,霍皓強發來一條消息︰你也玩游戲?

溫祁無奈︰我不是告訴你別玩游戲麼?

霍皓強問道︰你說的不是會員高級活動麼?

溫祁道︰這就是所謂的高級活動,你難道不會打听一下麼?

霍皓強那邊靜了一會兒,回復道︰我問了船長游戲是什麼,感覺不像高級的,然後我听見狄少爺喊我去玩,看見西恆杰也來了,就跟著過來了,現在怎麼辦?

溫祁道︰涼拌。

霍皓強那邊沉默了,等溫祁換完衣服,瞥見他也恰好換完出來,便估計這小子是想硬著頭皮玩了。他收回視線,跟隨眾人去抽號,第一輪第一對就見霍皓強中獎了,被抽到的船員恰好是周大少。

船長游戲理論上是不知道誰是誰,可周大少那頭長發太有標志性,誰敢真去折騰人家呢?眾人心思各異,全都看向小矮子。

周大少也看著他,笑道︰「你現在是我的船長,時間兩分鐘,想讓我干點什麼?」

霍皓強頂著眾人的目光站了幾秒鐘,見溫祁也在瞅他,突然靈機一動,冷酷道︰「喊聲老公。」

眾人︰「……」

周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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