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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失足少女文(六)

洛父話落之後,趙杰就擋在了小熠面前,估計他再拖延,對方會直接將他押出去,小熠無法,轉身朝門口走去,步伐沉重,這一走,他想再見到洛應就難了。

洛父洛母不會給他機會的。

見到這一幕,洛應終于待不住了,從柱子後面走了出來。

「等等。」

在洛應聲音出現的瞬間,小熠臉上立即浮現了驚喜表情,他迫不及待的轉過身朝樓梯看去。休息了半天,洛應的精神已經好轉,恢復了往日的貴公子作態,見到他這個樣子,小熠放下心來。

等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態變化,小熠有些怔然,他沒想到這時候他關心的竟然不是失去的優渥生活,而是一個人的安危,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作為在貧民窟出生的人,小熠小小年紀就嘗遍人間冷暖,苦難的經歷讓他養成了自私自利的習慣,人類文明社會那一套已經不適合貧民窟了,只要能活下去,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為了一方棲身之地他可以拋棄自尊,向厭惡的人搖尾乞憐,為了一點裹月復的食物,他可以和野狗爭食,有一次他餓的狠了,甚至打過那條野狗的注意,最後在付出了大腿上一塊肉的代價把那條野狗殺了。

經過這件事他才知道肉的味道很好,那怕是生的肉。

一個小孩子想要在貧民窟活下去太難了,以前他最常想的就是他要是再長大一點就好了,這樣他就有力氣去攔截過路的行人,讓他們把口袋里的錢交出來,這個想法一直保持到遇到洛應之時。

洛應是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但是這一份難得的善意沒有讓他感激,而是成了他利用的對象,是他活下去的機會。

那一晚他確實是受傷了,但是在受傷成為常態的生命里,小熠並不會因此感慨什麼,他會出現在洛應門前是存了利用洛應的同情心的想法。

在洛應將他領進客廳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成功了。

果然之後的日子洛應再也沒像第一次那樣說要送他回家,估計洛應已經意識到他回家之後並不會過的很好,既然洛應沒有說要他離開,他也不會主動提出,對于他來說洛應身邊和貧民窟相比簡直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為了降低別人的戒備,他收起了骨子里的凶狠,變成了一個沉默甚至有些柔弱的孩子,為了獲得洛應的好感,他表現出絕對的順從和依賴,為了體現自己的價值,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聰慧。

本來他只是想混口飯吃,沒想到洛應的善心比他想象的還多,他不僅將他當做弟弟關心,吃穿用度全部和自己一樣,還教他習字,教他明理,將文明世界展現在他面前……

洛應是真的待他好,到後來他做事情都弄不清是為了討好洛應這麼做,還是心甘情願這麼做的。

不管如何,這段時間的相處是他至今為止最美好的記憶,以至于讓他再也興不起利用的念頭,他想見洛應不是為了向洛應求情,而是擔心這次綁架會給他造成影響,他想確認洛應沒事,這樣他才會安心離開。

好在最後,他見到了洛應。

洛應從樓梯上走下來,接觸到小熠的灼熱的眼神,心里有些怪異,對方這個樣子活像要把他的樣子刻進心里似得,不太像一個孩子表達自己感情的方式。

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洛應還是挺喜歡這個孩子的,反正洛家也不缺那一點錢,大不了他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小熠做花銷,他準備說服洛父洛父把他收留了。

「爸,媽。」

「你怎麼起來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和洛父洛母寒暄了片刻,洛應將目光移到一旁的小熠身上,裝作剛剛撞見這一幕的樣子。

「爸,這是怎麼了?」

「你自己看吧。」

洛父冷哼一聲,將一份文件扔在洛應面前,就是調查小熠那一份,在洛應拿起文件的時候,他注意到小熠的手指顫動了一下,難道對方真的有什麼事瞞著他?

洛應仔細看起文件來,他發現第一件出乎預料的事就是小熠並不是自己以為的孤兒,他還有一個媽媽,他媽媽是一個「站街小姐」,俗稱的失足婦女,小熠就是她不知道和那個男人春風一度的結果。

這座城市的貧富差距很大,那怕只是隔著一道牆,都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方秩序井然,一方混亂不堪。一個出身卑微的女人,沒受過教育,為了生存,選擇這一條路並不少見,洛應可以理解。

可是那是從人人平等的角度出發的,在這座城乃至這個世界富人的眼里,人,並不是平等的,他們可以去做慈善,但他們本心里不是為了救濟窮人,他們是為了自己的風光、面子、知名度。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想要洛父接受一個娼妓的兒子,這已經不是花銷的問題,而是門風的問題,傳統古板的洛父怎麼可能答應。

在明白這一點之後,洛應就知道事情棘手了,但是一想到小熠滿身是血的樣子,他又不忍心。

「爸,小熠他很聰明的,我們可以留下他,以後在公司也有人幫襯著。」

「收留一個野種,我們洛家丟不起這個人。」

知曉洛父固執的性格,洛應只能將目光投向洛母。

「媽,出身本就不是小熠能選擇的,我們不能因此看輕他。」

「唉,小應你不懂,有的人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們洛家家大業大卻只有你一個孩子,不得不防啊。」

說這話的時候洛母並沒有避諱小熠,女人的考慮角度是不同的,她可不像洛父在乎什麼名聲問題,她在乎的是她兒子的地位,她甚至懷疑過這孩子是洛父的私生子,綁架這事就是洛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就是為了登堂入室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小應媽媽都是為你好,你以後就懂了。」

說完之後洛母轉頭看向趙杰,臉色冷下來。

「還在等什麼?還不把人送走?」

趙杰立刻帶著小熠朝外走,這一次小熠沒有遲疑,洛應卻有些急了,他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卻被出現的王姐給攔住了。

「少爺,先生太太說的沒錯,這樣的人不配留在洛家。」

王姐一直不喜歡小熠,是因為洛應的請求,她才沒有向洛父洛母報告,今天還被問責了,這會自然要盡力彌補失誤了。

「王姐,你知道的,小熠他沒有壞心的。」

王姐嘆了一口氣。

「少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而且就算現在沒有壞心,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少爺你自小養在洛家不知道,從來沒享受過榮華富貴的人一旦享受了就會貪得無厭,少爺不要意氣用事。」

一定意義上來說,王姐說的沒錯,人的**是無限的,可是洛應對小熠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想弄清這種感覺就得把小熠留下來。

「他——」

「她說的沒錯。」

洛應的話剛開了頭就被打斷了,而且打斷他的是一直沉默的小熠。

「小熠,你在說什麼?」

「我接近你就是為了過好日子,只是你傻才沒看出來。」

「我……」

沒想到听到這樣一番話,洛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客廳里突然沉默下來,小熠捏緊了手指,轉身就走,知道洛應是在乎他的就足夠了,他不想再給洛應添麻煩。

小熠就這麼走了,劇情轉折的太快,讓洛應無言以對。

之後的日子又恢復了洛應剛到這個世界的樣子,每天學校家里兩點一線的跑著,洛父洛母第二天就離開了,不過他們走之前給洛應找了一個司機,負責接送洛應上學,如此一來洛應的行蹤就完全在他們的掌控中,就算洛應想去找小熠也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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