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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關欣怡是用過晚飯回來的,家門口遇上江沐塵又耽擱了陣子,是以到家時天已經很晚。

剛一進院子,就听「撲通」一聲有人下跪。

「大姐,嗚嗚,是我不懂事總說錯話,你、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幫妹妹一次吧!」關欣桐跪在關欣怡面前哭。

如意見狀立刻明白她們回來時有人嗖地跑走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給二小姐報信去了!

關欣怡有猜到長房的人會再來找她,但她想的是長房會以強迫兼指責的方式勒令她上公堂,沒想到關欣桐這個自尊極強的人居然會親自來下跪求了!

也對,人在極大的危險及壓力面前,尊嚴這東西還真不值一提。

「我上公堂?你們自己都清楚,我沒有我爹那等本事,代你上訴也不見得能贏。」

「只要你能幫妹妹上堂就成!能贏了最好,不能贏、不能贏那也是你盡力了,我不會埋怨你的。」

天色有些暗,關欣桐跪的位置令的她臉正處于背對月色處,是以看不清她的表情真假。

關欣怡並沒有上前相扶,連假意開口讓她起來都沒有,有些為難地道︰「即便你說了事後不埋怨我,可是祖母和伯母她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情……」

「她們不會的!晚上祖母和娘都商量好了,只要大姐盡力了,她們就不會埋怨你的!大姐你相信我!」關欣桐伸手攥住堂姐裙角保證道。

關欣怡沒開口,沉默了一會兒,等忐忑不安的關欣桐要急了時終于松口︰「我先回房考慮下,臨睡前給你答復。」

說完就回房了,如意也揚著脖子神氣活現地跟在主子身後走了,主僕兩人一個冷傲拿架子一個小人得志神氣樣差點將關欣桐氣得噴出一口老血。

長房已經低頭,關欣怡心頭舒坦了,便決定上一次公堂。

「小姐真有本事,回趟家的功夫,連續兩個人開口請你明日上公堂了!」如意伺候主子更衣入浴時說道。

「當是什麼好事呢?娘要是知道了還不定如何生氣呢!」關欣怡進入浴桶中閉上眼開始想明日的官司。

「到時就將所有錯都推到大夫人頭上去!小姐堅決不要說自己喜歡上公堂就好啦,再說了,那個安家大老爺都開始使下三濫手段逼迫夫人了,小姐更要上公堂好好給安家人一個教訓了!」如意知小姐泡澡時不願人在身邊,嘮叨完就走了出去。

如意說得對,關欣怡睜開眼,即便關欣桐不來求她,明日為了給娘出一口氣她也是會上公堂的!雖說還沒去查,但已篤定陷害娘親鋪子賣壞胭脂一事是這老賊做的!

關欣桐來求她了,這可真是意外,自己如果答應得太快未免太便宜了長房,她偏要讓她們提心吊膽地等!

關欣怡這一進房就近一個時辰不出來,也不讓人進去,關夫人母女急得在

屋子里走來走去。

關老太太都氣得大晚上的不困了,不高興地數落︰「這丫頭隨了她娘,就愛做氣人的事!上次與程家那場官司,咱們誰想讓她打了?她偏惹得程家和她打官司!這一次用到她了想讓她上公堂,她偏拿起架子不管了!你們說她什麼時候能做點讓人如心的事!」

關欣桐除了掉金豆什麼也不會了,今日是她最後一晚住在家里,明日上了堂後如果不能立刻洗清嫌疑定案,她就會被關押在牢房里了,自幼時來到二叔家後就過起了千金小姐的生活,哪里能吃得了被關在牢房的苦?

就在幾人又氣又怒卻偏得忍氣吞聲唯恐惹惱了關欣怡時,丫頭如意來了,小腰挺得筆直,聲音清亮︰「我家小姐睡下了,她讓我來遞個口信兒,說明日她會幫二小姐代訴,因著要養精蓄銳,是以就不過來了。」

如意說完就以不打擾她們休息為由退下了,氣得關大夫人一個仰倒,關老太太一臉痛心地抱怨︰「主子囂張,丫環也不是東西,家門不幸啊!」

關欣桐一听關欣怡會上堂,緊張的心情總算平復下來,起身去休息了。

次日一早,關家眾人都去了縣衙,兩姐妹上堂,其他人就在堂外觀審。

這件案子早鬧得滿縣皆知,加上縣太爺魅力太大,關欣怡又一向是話題人物,是以本場官司聚集的人群較之上一次更多,衙差都不得不多安排了幾個專門站在外面維持秩序。

一身官服精神滿滿坐在正位上的江沐塵一拍驚堂木,揚聲道︰「升堂!」

「威武!」隨著堂上兩排衙差的高喊,案子正式開審。

關欣桐坐為被告跪在堂中央,關欣怡以著堂姐的身份代訴,跪完後便站在被告身邊。

安家是原告,今日上公堂為死去表少爺申冤的人是安大少爺安喬,此人一年前中了秀才,因有功名在身上堂不用下跪。

主薄例行公事地將周明的死因及關欣桐的嫌疑簡單介紹了遍,其實他不說堂外的百姓們也都知道這件事。

「被告,原告狀告你刺死其表弟周明,你可認罪?」江沐塵神態威嚴地望向堂下。

關欣桐一上堂三魂嚇走多一半,聞言差點沒暈過去,除了反復念叨「民女沒殺人」外,腦子根本就是一團糨糊。

代妹辯訴的關欣怡見狀忙接話道︰「大人,死者周明並非舍妹所殺,真凶另有其人!」

堂外群眾聞言立刻小聲議論開來,大多人都以為是關欣桐殺的人。

安喬身為秀才,骨子里自有一股功名在身的優越感,根本就沒將關欣怡放在眼里,他輕蔑地看著她︰「你休要狡辯,刺死周明的金釵乃被告所有,鐵證如山,容不得她不承認!」

「凶器是被告之物,但不代表人死是她所為!」關欣怡面對秀才出身的安喬氣勢上並不輸于半分,她秀眉一挑突然問,「死者生前可如女子一般瘦小?」

安喬皺眉︰「當然不,堂堂男子怎能如女子般瘦小!」

「死者生前中了毒?或你們安家苛待親戚幾天沒給過他飯吃?」

「荒唐!你少胡說!」

「他可是生病了?」

「不曾!」

「那就是死者生前既沒中毒生病也沒有饑餓嘍?那麼問題來了,在場很多人都見過死者,確實是體魄強壯,與瘦小根本搭不上邊!而被告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小女人!」關欣怡指著跪著的關欣桐,看向堂上道,「大人,死者體魄力氣大過被告數倍,且當時他並沒有中毒或不舒服的跡象,是問被告有多大的可能接連刺死者兩次且第二次精準地刺中了對方要害?」

江沐塵唇角剛要揚起,立刻被他壓了下去,一本正經地道︰「你繼續說。」

「舍妹曾承認她確實有持釵刺過死者,但當時是在生命受到威脅,危急之下出于自衛刺了對方一下,但刺偏了!此行為激怒了死者導致被其擊暈。」關欣怡闡述了番當時的情況,然後表明觀點,「仵作已驗過尸,死者的最終死因是喉嚨幾近被貫穿!話題又繞到最初,被告未學過功夫,力氣又差于死者甚多,如何做到刺得那般快狠準?」

安喬一听有些急,但終究是秀才出身反應不那麼慢,他反駁道︰「你一口咬定被告只刺了一下,如果她是先刺傷死者,在死者疼痛顧不上其它之時再補一釵正中要害又有何不可!」

「你這種懷疑並非不可能。」關欣怡點了點頭,就在堂外關家眾人要急死時她突然道,「不知你有沒有看過死者的傷口?第一道傷口在頸側,只是將將刺破肉卻並未刺中筋脈,這點仵作可作證!我想問,一個未中毒且不存在餓得渾身無力的正常年輕男子在僅僅只是被刺破肉的情況下會疼得躲不開柔弱女子刺來的第二釵被其正中要害?」

安喬額頭隱隱有汗漬滲出,他強撐鎮定︰「沒躲開又有何奇怪?」

「被刺傷一次,對方又不傻,再被刺時他總會躲吧?」關欣怡揚著下巴看著對方,眼中閃著絕對能氣著對方的輕蔑,「哪怕只稍微躲一躲都不會被人一下子正中要害!即便當時他真的疼傻了嚇傻了,人在危險時也會本能地躲!」

向來自負的安喬果然被刺激到了,揚聲道︰「死者當時就是沒躲!」

「為何不躲?難道就僅僅因為被刺破肉流血的那一下?」

「是、是又怎樣?他受傷流血反應必然會慢!」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關欣怡對堂上抱拳︰「大人,關于死者受傷之後是否沒有能力躲開第二釵民女與原告有了分歧,現民女請求大人傳兩位人證上堂,此二位分別是回春堂的吳大夫和沈家醫館的沈大夫。」

這個要求在合理範圍內,江沐塵同意了︰「準。」

兩位大夫上堂跪下後,關欣怡向二人抱了抱拳道︰「兩位都是坐診二十年以上的老大夫,在青山縣頗具名望,請問一個正常年輕男子在頸側只被刺傷肉而未刺中經脈的情況下,是否還有動彈的能力?」

這個問題其實任誰都能回答,只是為了令原告沒的狡辯,沒有什麼比有知名老大夫說的話更具說服力了!

兩名大夫想都沒怎麼想,紛紛表示頸側部皮肉雖脆弱,但若只在堪堪刺破肉的情況下不足以讓人失了行動能力,尤其傷者還是正常的壯年男子。

人家專業人士都說了,安喬便不能再在這點上做文章,總不能說他表弟當時中邪了就是真一動不動等人刺吧?

「你兜兜轉轉說這麼多做甚?他就是被人刺了兩釵,第二釵確實是刺中了要害你怎麼解釋?」安喬怒聲質問。

「只有一個原因!」關欣怡掃了他一眼,最後望向堂上,「大人,民女說了這麼多還叫了兩位大夫上堂作證,只為了說明致周明死的那一釵並非被告所刺,殺人者另有其人!」

「大人!」安喬急了,大聲道,「您別听她胡說!不管怎麼說,周明死于被告所有的金釵下是不爭的事實,當時只有她一人在場,殺人者就是她!」

「非也,當時現場還有第三人!」關欣怡紅唇微勾,終于要說正事了!

坐在堂上的江沐塵看著堂下兩人,一個秀才出身,此時卻有些氣急敗壞,一個是普通女子,卻成竹在胸神采飛揚。

鮮明的對比,是人都看得出來,江沐塵俊眸牢牢鎖在關欣怡身上︰「關姑娘有何發現?」

「當時還在現場的正是原告嫡親妹妹、死者表妹——安大小姐安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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