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果然夠無恥。」長寧冷笑,不再動手。
宋宜晟捂著心口,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卻笑嘻嘻地舌忝掉︰「我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一種感覺,復雜得我每每回憶起來胸中都像糊上一團黏得發疼得糖漿一樣,撕心裂肺的甜著。」
長寧目光森冷地盯著他。
「直到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它緣何而起。」
「在你笑得時候,撕心裂肺的痛沒有了,只剩下甜。」宋宜晟也笑了起來,純淨可愛的笑渦像梨花般燦爛綻放。
他如吟詩歌的語氣足以讓人飄飄然,可惜的是,宋宜晟面對的是長寧,是與他血仇似海的春曉、方謙。
「那就下地獄去甜吧。」長寧果然笑顏如花,拔出匕首的速度奇快直指宋宜晟心窩。
宋宜晟覺察到她露骨的殺意,急忙後退,楊德海再次上前護駕,方謙也不甘落後,電光火石間四人拳腳交錯,塵沙飛揚。
「唏律律!」遠處傳來陣陣馬鳴顯然是有一隊不少的人馬追上來。
長寧抽身而出,宋宜晟被她刺中肩頭後退靠在楊德海懷里。
遠處趕來的馬隊和禁軍接頭,有人快馬沖來,跪在長寧身前︰「啟稟公主,有宮里人送來陛下的添嫁!」
「添嫁?」長寧揚眉。
父皇果然沉不住氣了,看來她距離事情的真相又進了一步。
而此刻楊德海趁機扶著宋宜晟要逃。
方謙沖過去,卻沒想到宋宜晟卻捂著肩上傷口根本不走︰「我愛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她手里。」
「侯爺!」楊德海氣急敗壞。
長寧公主方才招招致命,是真的要取他的命。
侯爺失憶後怎就變得感情用事!
楊德海不依不饒扛起宋宜晟就要逃,宋宜晟卻是拼命反抗,二人竟在這里打了起來。
方謙根本看不透宋宜晟葫蘆里買的什麼藥,只當他是裝瘋賣傻,存心接近長寧意圖不軌,當即派兵將他們包圍起來。
「誰也別想走!」
但長寧的心思顯然不在裝瘋賣傻的宋宜晟身上,示意方謙將人看好了,轉而走向後趕來的車隊。
忽然,車隊里響起一聲振聾發聵的犬吠。
「吼嗚!汪汪!」
天獅嗅到長寧熟悉的氣味,在車里激動地走來走去,吼叫起來。
長寧加快步子過去,猛地掀開車上紅布。
果然,馬車上正是天獅。
這個不算狹窄的鐵籠子里墊了軟墊,顯示出狗主人非同尋常的身份。
「呼嚕呼嚕。」天獅親昵地把鼻子湊近鐵欄,長寧伸出手拍拍它的頭頂,又騷了騷它的下巴。
天獅歡快極了,搖著毛茸茸的尾巴坐在車里,不住地舌忝長寧的手心。
長寧心中一軟,但目光仍舊犀利。
「怎麼回事?」她問。
車隊里突然傳來一聲哭訴︰「小姐!」
長寧挑眉,只見木鳶眼淚汪汪地從隊伍最後沖出來,像饑渴已久的難民看到食物一般撲過來跪在長寧裙下︰「小姐,奴婢可算趕上了。」
「你不是說想留在長安嗎?」長寧微一眯眼。
木鳶嘴唇怯怯動了動,一眼掃到春曉頓轉驚喜︰「春曉!」
長寧望去,春曉跟著過來被木鳶抱個滿懷︰「你真的來找殿下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殿下的,終于等到你了。」
春曉有些茫然,原來木鳶心里這麼在乎她。
「奴婢不想離開小姐,就趁著這個機會求陛下允許,讓奴婢跟著您,就算漠北風沙,奴婢也不離開您!」木鳶轉頭抱著長寧哭訴。
長寧微微揚起下巴,拍了拍她的肩︰「好,那你就留下吧。」
「多謝小姐!」木鳶破涕為笑,跟著春曉站到長寧身後。
另一邊那若也聞訊趕來,看到天獅哈哈大笑︰「岳父大人真是客氣,竟還知道送還神吼。」
長寧揚眉,只見那若沖到鐵籠子凶悍地吼了一聲。
天獅原本對他視若無睹,聞聲卻是腦袋一動,烏溜溜的眼楮打量那若,動動鼻子嗅了嗅。
長寧立時上前,手一揚,腕上鎏金鐲子滑到小臂間。
「吼!」天獅頓時凶相畢露猛撲欄桿。
整個鐵籠子被它撲得一顫,那若機敏倒退,險些被天獅利爪抓破鼻子。
「忘恩負義的小畜生!」他頓時罵道,語氣里頗是無可奈何。
他需要天獅只忠誠于他一人所以一直是封閉飼養神吼,所以天獅此前並沒有見過他,只是熟悉他的氣味和聲音,但正到認主的關鍵時期卻遭遇敗仗,被長寧截了胡。
那若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大概是兩人緣分所定。
不過現在。
那若微微磨牙,目光從天獅到長寧,再到長寧身邊的方謙,不免冷哼。
不管是吼還是人,都是他的。
「啟程!」那若下令。
這短暫的休息結束,長寧登上馬車,又令人將宋宜晟困了雙手跟在馬背後面走。
「我倒要看看他能撐多久,楊德海又能撐多久。」
長寧目中精光一閃而過。
整個送親隊伍在爾虞我詐中再次啟程,這回再沒有人前來打斷。
當晚。
「按著行程,走到邊境慶安還需要六日,遠去突厥王庭則還需要八日。」青須狼衛來到那若的帳篷里,臉色不佳︰「王子這樣耗著,只怕王庭有變吶。」
那若搖頭,十分自信。
「安德卓的脾氣我最清楚不過,他自詡名正言順,斷不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我若沒猜錯,他此刻應該會派右賢王親自趕往遼東督戰。」
「只要打下遼東,他就是突厥的大功臣,到時我拿回的和約就毫無意義,父王和眾部落自然會偏愛他多一些。」
「王子既然知道,怎麼不加以防備?」
那若露出不符合他平時表情的陰笑︰「慕清彥不是在遼東呢嗎,有他替那若把守,那若相信右賢王就是絞盡腦汁最終也必定寸功難成。」
而慕清彥也被此事絆住,不能追逐他心愛的姑娘。
他這是一箭雙雕。
「那若終于勝他一籌。」在他最想獲勝的地方。
那若看著長寧帳篷里的亮光,笑容越深。
青須狼衛臉皮微微抽動,躬身告辭。
達爾敦跟著他退出來,一臉憂色︰「王子對公主越陷越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沒錯,」青須狼衛點頭,望向一旁馬房,楊德海正幫宋宜晟鋪著草鋪。
他負手而立,憂從中來。
「等到了大楚邊境,只怕王子已經不願意飛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