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同紹哼一聲,並不回答。
「大少爺又不說了。」經義一臉不意外的表情。
「多嘴!」寧同紹斥聲道。
他本就在煩心京衙大牢的那幾名從犯,被殷蘭溪橫插一杠進來,他想起他真正想娶卻又無法娶的殷掠空,心中更煩躁了。
經義委屈巴巴地把嘴閉上。
寧同紹記得殷蘭溪的父親是殷平木,正四品京衙同知,她有兩個叔父,一個是富貴閑人殷平林,一個任正五品武職,是西南雲南昆明守備殷平森。
此次升遷之前,羅湖就是在殷平森手底下任的正六品武官千總。
京衙同知……
他思考著是否能殷平木身上入手。
就在這時,車再次停下。
寧同經仍低首思考著,仿佛不知外間之事。
經義已是不耐煩地打開車門,沖車夫喊︰「又怎麼了!」
「有人攔車。」車夫也是納悶了,平日里趕車都順順利利的,唯獨今日不知是不是不宜出門,接自家大少爺落衙回府,一路上楞是頻出狀況。
經義順著車夫抬起指向的手看去,看到了渾身散發著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的殷掠空︰「毛公子?」
一怔,隨之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消散,他變臉似地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毛公子是來找我家大少爺的吧!大少爺,是毛公子!」
撇開殷掠空乃錦衣衛的身份不說,隨著寧同紹和殷掠空越來越熟悉,交情雖未深到令人生疑忌憚,卻也足以讓寧同紹身邊的人在遇到殷掠空時,不由自主地溫和相對。
敢對毛公子有丁點兒不敬,小心大少爺轉身就把他們的耳朵給擰下來當下酒菜!
在經義喊出第一聲毛公子時,寧同紹便從思考中抬頭,經義轉頭同他說是毛公子時,他已然出了車廂,越過經義跳下車駕。
經義看得一愣一愣的。
縱然已有些習慣大少爺每回遇上毛公子,必定主動得好詭異,他仍難以抑制在心里翻天覆地的一番胡思亂想。
有些時候覺得,或許真不是他胡思亂想。
完了他得給自已一個巴掌。
他跟著大少爺的年月最久,最是了解大少爺,大少爺是根正苗紅的真正男子漢,絕對不是他胡思亂想中的那樣!
「你來找我?」寧同紹見到殷掠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笑意從嘴角漫延到眼底,透著明亮的星光。
「嗯。」殷掠空點頭,忍不住斜睨了寧同紹身後跟著下車的經義一眼。
這家伙,每回見到,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兒有些怪怪的,異常得好似她和他家主子有什麼不正常的關系似的。
「我剛下衙,正要回府,尚未用膳呢。」寧同紹有心想請殷掠空一起用個晚膳,但又不知殷掠空有沒有空。
殷掠空笑道︰「那正好,我也還未用膳,要是方便,不如一起?」
「一起!」正中寧同紹的下懷,側過身指向自已家的大車,「上車,喝不喝酒?」
「不喝酒,就去八仙樓。」殷掠空隨寧同紹上了寧家大車。
「行。」只要能和殷掠空一起,不吃飯光喝水,寧同紹都沒有異議。
相處越多,往來越自然,稱呼也就沒那麼拘束了。
像毛指揮僉事和寧主事這樣客套的稱呼,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被你我代替。
重新起行,又得轉道,被寧同紹用眼神兒趕出車廂,到車駕和車夫一同坐的經義禁不住想,毛公子要是個姑娘就好了。
到了八仙樓,直上二樓的弈岩廂。
八道葷素搭配有飯有湯的佳肴很快上桌。
殷掠空吃得很歡喜︰「就你我二人,其實不必這麼多菜。」
「你喜歡吃就好。」寧同紹自接過寧尚書交待的任務,就沒覺得餓過,這會兒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心上人,更是一筷子飯菜未沾,便覺得飽了。
殷掠空點點頭,見寧同紹沒動筷,她睜大了眼問︰「你不是說你也未用膳麼,怎麼不吃?」
「吃。」寧同紹伸手拿起筷子,拿到一半又擱下,轉而伸手向桌中間的湯品佛跳牆,給殷掠空舀了一碗湯,放到殷掠空跟前去,柔聲道︰「喝口湯,別噎著。」
殷掠空笑眯眯地應好。
小輝這回沒來,被殷掠空派去辦事兒了,只原木跟在暗處來了。
攔寧家車馬時,原木沒現身,寧同紹讓跑堂別置了一小桌膳食,殷掠空便將原木喚出來,和經義也是兩人一桌地開始用晚膳。
在廂房客座外高高興興飽月復的原木听到寧同紹這話,心中不覺暗忖,寧大公子待大人可真是親切啊。
經義卻是暗下眼神兒又閃爍了起來,深深覺得大少爺要是能把對待毛公子的這份溫柔體貼用在娶妻上,他早就有大少女乃女乃了。
吃飽喝足之後,殷掠空進入正題︰「听聞明兒下晌寧四小姐和寧五小姐要去凌平湖游船……」
寧四嫡出,寧五庶出,兩人都是寧同紹的妹妹。
寧家除了寧同紹寧同季兩兄弟,還有三個妹妹,寧三庶出最長,已出嫁,寧四今年十七歲,寧五今年十六歲,皆是可議親出嫁的年歲了。
但不知為何,姐妹倆的相看並不像當年寧三那般順當,總是磕磕絆絆,不是她們不滿意,就是男方沒相中。
為此,寧四寧五難免情緒低落。
明日的出游,便是為了散一散心。
寧同季屢考屢落榜,反正他志不在官場,倒也沒怎麼受打擊,只是寧尚書每每看到他,總得唉聲嘆氣一番。
寧同紹得當差,沒空,便由寧同季陪兩個妹妹出游,負責妹妹們的安全。
殷掠空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著寧四和孟婷有些來往,交情還不錯的樣子,想讓寧同紹從中遞個話,讓寧四把孟婷也給約出來,明日下晌一同游游湖。
寧同紹听後沉默了一會兒,問殷掠空︰「你這是在為誰忙活?」
特意約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出門游湖,那必定是哪家公子看中了孟婷。
「成不成還得兩說。」殷掠空沒把夜瑞給踢出來,她來也不是夜瑞的意思,夜瑞那悶葫蘆不可能有這個意思,純粹是她與芸釵的打算,「反正把孟小姐約出來了,你自然就會知道是誰了。」
話說到這份上,寧同紹自然不會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