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何淑雲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問得這麼直接,這個念頭甫一出現,還未經過大腦,就那麼月兌口而出。
咬咬唇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何歆穆瞳孔微縮,滿臉疑惑,問道︰「大姐……你在說什麼?」
何淑雲又一次說︰「你們都出去。」
見自家小姐雖面色怪異,卻沒再有阻止的意思,小蘿才攜著輕音退出去,錦繡更不會違背大小姐的意思。
屋里只剩下了何氏姐妹倆。
何淑雲知道錦繡會按照她之前的吩咐守在門口,不必擔心會有人突然闖入,放開了膽子說話。
試探道︰「你瞞了我們這麼久,就不會問心有愧麼?」
她是怎麼發現的?
何歆穆對視她的眼楮,下定決心絕對不能承認,裝傻道︰「什麼?」
何淑雲審視著三妹臉上的表情,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三妹微微蹙著眉,滿臉的不解,並沒有可疑的神色出現。
是她想錯了麼?
何淑雲對自己的判斷有些不自信。
腦中突然浮現三妹在落水前的反撲,那時候的三妹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三妹,而是像一個陌生人。難道她在失憶之後,擯棄了從前的偽裝,露出了真正的本性麼。
何淑雲如被一記重錘砸在胸口,臉色愈加難看,不禁後退幾步。
如果從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麼她竟從來沒有認識過她這個妹妹麼?
被隱瞞被欺騙的感覺讓她憤然,月兌口而出︰「你這個騙子!」
不再管何歆穆反應,轉身就要離開,走到門口卻又看著她扔下一句話︰「你那小情郎可知道你真正的模樣?」
何淑雲離開了。
留下了滿心不解的何歆穆。
她不過說了句「什麼」,就見何淑雲臉色變幻,臨走前又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騙子,什麼小情郎?
何歆穆面孔微白,「她」還有個情郎?
這是給她留的什麼爛攤子。
扶著桌子做到凳子上,一拳砸下,茶具叮叮當當的響起。
何歆穆膽兒這麼小,心膽倒是大的很。
可她一個深閨里待著的小姐,哪里有機會跟外男發生私情。
她都要被何家賣出去了,怎麼沒見「情郎」有什麼動靜。
何淑雲又是怎麼知道的,又為什麼幫她隱瞞下這件事?
今天過來莫名其妙的發過脾氣,不會跑去跟夫人捅出這件事吧
何歆穆覺得她必須重新審視自己,以及跟何淑雲的關系。
喝了口涼透了的茶,冷靜下來,想著何府既打算把自己賣了,那麼私情就是真被捅出來,也得硬著頭皮幫她遮掩,這倒是不足為懼。
沒想到她最頭疼的事情,反而會成為她的保護傘。
何歆穆對事情的變幻無測,發出一聲無奈的喟嘆。
何歆穆倒茶的手頓了頓。
放下茶壺茶杯,在衣袖的遮擋下,伸手模索桌底,摁住劍柄才開口︰「誰?」
「警惕性不錯。」是薛牧。
何歆穆松了一口氣,松開劍柄,轉身看去。
與每次會面一樣,薛牧遮著面,一身黑衣。
這卻是第一次直接闖入她的屋子。
何歆穆看向門口有些緊張,這人有什麼急事非得現在來找她,萬一有人進來怎麼辦?
薛牧徑直坐到她對面,似乎明白她的擔心,解釋說︰「你那兩個丫鬟都睡著了,外面的門我也反栓了。」
「那你怎麼不走門?」何歆穆正對著門口,可以直接看到有誰進來。
「想給你個驚喜,沒曾想被你發現了。」薛牧還有心思開玩笑。
何歆穆拉著臉,冷眼看著他,說︰「有什麼事。」
黑紗之後什麼都看不到,何歆穆卻感覺到他的眼楮在打量她。
薛牧打量了一番才開口︰「沒想到你這小身板也能這麼吃香。」
他果然偷听了。
何歆穆並不驚訝,不然哪有這麼巧,何淑雲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冒出來。
薛牧心中卻在想︰她果然知道。
問道︰「打算怎麼辦?」
何歆穆心中想著,她都不知道那人是誰,在哪里,怎麼知道怎麼辦。嘴中只能敷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薛牧眼楮微眯,說︰「那倒是我多事了,看來你並沒有不情願嫁過去,之前是誰信誓旦旦的說要離開。」
一副質問的口氣。
何歆穆微愣,差點咬了舌頭,他說的不是「情郎」的事情?
怎麼像是……她的婚事?
原來是听說了這個來的……
薛牧看何歆穆呆愣了一瞬,然後掩飾般的拿起只有半杯的茶杯,突然反應過來,她的「走一步看一步」指的是別的事情。
模著下巴,有點意味不明的笑著。
只是何歆穆看不到,也不能通過他的表情去發現什麼,實在是有些吃虧。
薛牧重新問了一次︰「打算怎麼辦?」
知道自己已被他看穿,有些惱羞成怒,可想到他沒听到何淑雲的話總算是一樁幸事,也就不再敷衍︰「要麼毀了這樁婚事,要麼在成親前離開。」
她果然是這麼想的。
薛牧自己拿起空杯倒了一杯茶,仰頭一飲而盡。
這人當這是他家啊,這麼自覺。
何歆穆想斥他一句,卻看到他難得露出了下巴,再想往上看,他又恢復了原態,心中暗叫一聲可惜。
打了這麼久的交道,還沒有見過他的真容,她自然也會好奇,只是一直掩飾著。
他多半是偷听了夫人和甄夫人的談話,怕她不知道,才想著來告訴她的。
這算是關心麼?
何歆穆心中頓時一暖。
突然就想起衛蘭來。
那時她在衡林山莊待了沒多久,還在衛蘭的院子里住著。興許是從前壓抑的太狠了,神經一直保持緊繃狀態,導致身體的發育滯後,一下子放松下來,就來了癸水。
她從沒經歷過這事,一時有些慌張,不知道該怎麼辦。
衛蘭看出她不對勁,一把脈就知道了她是怎麼回事,沒有捅穿,過了會兒,就有個婦人帶了一包奇奇怪怪的東西來找她,告訴她應該怎麼應對這事兒。不僅免了她的尷尬,衛蘭更是親自為她熬制緩解疼痛的藥,。
她因此對衛蘭又添了一層好感。
再看眼前的薛牧。
藏身何府這麼久,沒有露出馬腳,他應該知道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萬一被發現蛛絲馬跡,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可能全部前功盡棄
可他單單為了她很可能已經知道的一樁婚事,就冒險前來提醒,還要裝作只是不經意知道,順便過來了就說一嘴的樣子。縱使兩人並非為友,彼此互相欺瞞甚多,此時何歆穆也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
「……你怎麼看?」
何歆穆回過神來,听到這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讓他重復一遍,不知該回什麼。
薛牧想著,這時候還走神,不是不著急,就是胸有成竹已有對策。
聲音一沉,就說︰「已經打算好投奔你那相好去了,是不是?」
何歆穆噗地一下,把剛喝下的茶水吐了出來,還有些嗆住似得咳嗽了幾聲,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他還是听到了……
真是,之前還裝作沒偷听,虧她白白感動了一陣。
臉立刻就拉了下來。
卻不知,薛牧本是試探,看她表情才確定之前的猜測是真的。
有些好奇,就問︰「不如說與我听听,他是誰?」
「與你何干,你既然什麼都知道,自己找出來便是,何必來問我。」何歆穆語氣不善。
薛牧看她莫名其妙發脾氣,也有些火氣︰「我找他做什麼,不願說便罷,你敢做就別不敢認。」
何歆穆心頭叫苦,她也想知道是哪個嫌自己活得長,敢打她的主意。
可誰來告訴她。
還得等那人自己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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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會已經十一點了,緊趕緊的寫完,呼,松一口氣,今天終于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