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都圍著馮知荷病床前的時候，早幾分鐘之前，安安已經醒了。
他們的對話，全部落入她的耳朵。
她听著兩個媽媽的哭聲，她心里特別難受。
她們哭成這樣，都是因為她。
她默默地流淚，不敢哭出聲，生怕驚動了任何人。
這是一種無力感，安安以前選擇學醫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會經常面對生命的離去。
可是，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而她現在活著，是靠著當年把腎捐給她的人。
而因為這件事情，把她最愛的男人的母親如此難過。
這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馮知荷因為想起以前的事情，心如刀割，哭成了淚人。
蘇寧煙也內疚，而且打從知道安安要跟陸明飛在一起，她這心里也是一直提心吊膽，好像裝了一個定時炸彈似的。
卓君越是最見不得蘇寧煙哭的，看著她都哭了好一會兒，他眉頭擰著。
「別哭了，大不了挖的腎出來賠給她。」
當年如果不是他因為用了太多的藥，無法給安安捐腎，他早就自己的腎捐給安安了。
蘇寧煙正哭著，听到他的話，猛地咳了幾聲，「誰…誰要你的腎？」
安安掙扎著起來，骨頭疼，她這一個用勁，疼得額頭都冒出細細的冷汗。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願意賠。」
說完，安安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如果是這顆腎的問題，那麼想要還回去就拿吧。
她覺得，生死這東西，看天意吧，自己也活了這麼多年，要看開點。
馮知荷看到安安醒來了，想到車禍前的一幕。
她突然就無比緊張，扯開了被子就下床。
她身體虛弱，此刻卻仿佛生了無窮的力氣似的，「你怎麼起來了？快躺好。」
安安其實比誰都難受，她覺得自己看著陸媽媽，都覺得慚愧。
想想小時候看到她，她發瘋地找自己的孩子的樣子，她就特別難受。
「對不起……」
馮知荷握著她的手，「不是你的錯，也是我太執著，一直都放不下瑤瑤。安安，你不要難過，當年救了你，也是一件功德。」
「阿姨，你不怪我？」
「安安，你不是叫我媽的嗎？今天本來你跟明飛都會結婚的。」
安安好想大哭，她又想忍著，眼淚控制不住，吧啦吧啦地滑下來。
「媽，你…你這是原諒我了？你真的讓我嫁給陸明飛嗎？」
事實上，她做好了心理準備。
如果阿姨不同意，她也不嫁，也不會跟別人結婚。
她覺得自己余生都應該去贖罪，死的資格起碼目前是沒有的。
「當然，我為什麼要反對？安安，阿姨沒事了，那天你為了救我，被車子撞了的時候，我特別害怕連你也失去了。」
安安突然覺得腰上的傷好像疼得沒有這麼利害，她忍不住伸手過去摟著馮知荷，「媽…媽……」
馮知荷抱著她，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
老天爺對她還是不薄的，這麼多年過後，又給她送來了安安。
安安就是她的小天使，也是她的心靈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