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是上次沒有跪夠。」
要是能同上次一樣就好了，想怎樣跪就怎樣跪，這一次卻沒有那麼容易混過去。身旁圍著四個嬤嬤看著她，為首的手里還拿著戒尺，她說讓阿芙抬頭挺胸背不彎。
她跪得腰疼，想要偷偷地彎下去一點，嬤嬤眼尖，一尺子敲在她背上，阿芙只覺得背後涼絲絲的，于是又把腰挺直。
嬤嬤從眼角里看她:「皇上問娘娘做了什麼，您就承認了吧。長久跪在這里倒不如一頓痛快的皮肉之苦，娘娘懲罰過下人應該也懂的。」
阿芙瞧著她，眼楮眨也不眨，臉上不紅不癢，只是瞧著她。
「娘娘這套裝無辜的手段對我沒用的，若是在皇上那里裝過去了才算得上本事。你說如果你跪久了，膝蓋也破了，腿腳不靈光，這以後的路子也就明晰了。」
要麼是冷宮，要麼是牢獄，反正落魄得很。
「看的出來嬤嬤是多嘴多舌的人，不過你話也是真的多，听的本宮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的天哪，人家拿著戒尺，自己還非要往槍口上撞，這種時候嘴巴甜一點遭的罪也就少一點，可她已經心口不一了，想來是瘋了。
嬤嬤氣的要冒煙，她的嘴巴橫著張開大口呼著粗氣，阿芙的後背上又落下一記尺子。
「嬤嬤也就大人比本宮厲害的多，其他的地方想及也及不上，那本宮就讓你好好發泄一下，不然人家又要說本宮欺負人。」
為首的嬤嬤已然言語不能自理，遞了戒尺給身後的一位嬤嬤，那人走上前來，說道:「娘娘現在自信得很，我也不想打擊您的信心，這後宮里成群的妃子，多的是可以跟皇上好的，不見得娘娘日後還能再見到我。」
「本宮也不想見到你們這幅嘴臉，每日看著都覺得自己不能健康生長了，你知道為何皇上不再喜歡本宮了嗎？」
「不知道。」
「因為看到你們的時候，本宮也就又丑了一點。見你們見的多了，自然就這樣了。」
「那娘娘您還是比較適合在冷宮離待啊。」
「我也覺得冷宮的空氣來的清新，多謝你們幫了我。」
三句話不離「你們」丑陋的嘴臉，嬤嬤要轉換個話題都轉不了，她又下去，走到一半，繞回到阿芙身邊，給她的腿上來了一尺子。
然後又是下一個嬤嬤:「娘娘喜歡冷宮，就待好了，果然是賤人有賤命。」
阿芙繼續攻擊道:「你活到這麼大歲數還只是個老嬤嬤，真的有臉嘲笑本宮的這是一條賤命嗎？」
第三個戰斗力薄弱，宜像是被一句話戳中了痛穴，回憶起自己美麗青蔥的年少，心里傷感，一下子就敗下陣來。
最後一個走近阿芙，為了和她近一點故意蹲下來，用戒尺敲敲她的膝蓋:「娘娘，腿也要伸直。」
她的戰斗力也弱爆了，剛剛都是嘴上功夫，卻忘記了自己仍在別人的魔爪之下，這個嬤嬤短短幾個字便把她拉回現實之中。
嬤嬤臉上是得意的笑容:「娘娘，給我認真地跪著。我到這麼老了也只做到嬤嬤，不過做嬤嬤做的精，您要是有什麼小動作，肯定逃不過我的火眼金楮。」
後面三個認同地點點頭。
阿芙看她離得近，故意小聲說道:「嬤嬤，其實我那樣說她們，就是為了等你過來呢。」
這跳躍性有點大，嬤嬤一臉不解，問道:「等我。」
「是呀，倒把她們三個都得罪了。」
「娘娘為何要等我？」
「你看她們三個又老又丑的樣子，你雖然年齡大點，但是氣質比她們好的多，不該與這些人為伍。本宮看著你親切，所以才等著你的。」
「娘娘這話說的。」
阿芙伸手去握住她手里那根戒尺，等了三秒鐘，果真沒有再落下來。
她咧開了笑容，快意地看著那嬤嬤:「怎麼樣？本宮奉承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所以皇上才喜歡了本宮一陣呢。」
嬤嬤趕緊從她手心里抽出戒尺，渾身泛起涼意，這個妃子不好惹，胡攪蠻纏的女人最好對付，她偏偏不是，用一個眼神就能將所有的情感表達出去，但這些情感，也不一定是她心里的想法。
一對一看來是不行的，嬤嬤有些經驗，便轉過身去吆喝後面幾個嬤嬤:「大家都過來，一起看著娘娘。娘娘這麼聰明，說不定我們沒有盯住就會飛走呢。」
另外三個走上前來，繞成一個圈圍在阿芙的周圍。
四面八方的太陽光的照耀都被擋住了，阿芙覺得有些壓抑，仰著頭要往她們身體的縫隙里看去，卻只捕捉到微弱的光線。她的小世界忽然就變成了沒有雲彩的陰天，快要下起小雨。
「我討厭你們。」
「娘娘，我們也討厭您呢。您在這里跪著以為只有自己傷神嗎？奴婢們也得在這里陪著你，你不承認，奴婢們也會一直在這里站著看你。」
話說到了柳阿芙心坎里。
她在皇宮里住的太久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里吃喝無憂，雖然有時候被人找麻煩難過了一點，可是很快就能夠調整好。因為沒有其他的可以考慮事情，可以一心一意地想自己的事情。對于身邊的人，阿芙也早就習慣了使喚她們，包括對小蝶，以前在斂翠樓時，她想到的事情從來都是自己先著手做的，而不會對別人說「去幫我」類似的話語，她漸漸地覺得別人的付出都是理所當然。
然而自己呢，自以為是地自私。
戒尺「啪啪啪」幾下打在阿芙的後背和大腿上，竿子又敲在了她的胳膊上。
一陣亂打，嬤嬤們給的理由是:「身子又歪了，沒有吃飯嗎？」
的確是的啊，沒有吃飯就過來了，但是她沒有再與她們 嘴。
「是的，本宮的錯，對不住你們。」
道歉聲淹沒在喧嘩中，她的內心喧囂，因為阿芙沒有說出來，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道歉，對她無意中傷害過的每一個人。
芳蘭澤，我要一點點將你拉回來，拉回到柳阿芙這里。
手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滴，她握緊了拳頭，額頭低下去，又是一陣戒尺的胡亂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