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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最後一次請求

站在大雪紛飛的皇宮門口,目送著同僚們相繼鑽進自己的官轎離開了。梁尚書、于丞相就像約好似的轉頭望向對方,異口同聲地拋出了一個他倆心**同擁有的問題︰眼下,兩位華將軍已然身中毒弩、毒飛鏢落入「毒蛇陣」必將一命嗚呼。為防因為他倆久久未歸造成駐守在西南邊陲的軍隊人心渙散,咱倆又該盡快替皇上設想出一條合適的理由。再親自去安撫他們繼續為我朝效命!

早就吩咐府內轎夫抬著自己悄然停在皇宮東側圍牆邊的林御史,一字不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猛然,他一拍大腿喃喃自語︰對、對、對,就這麼辦。也只能這麼辦啦!

話兒蹦出口了,他忙不迭地鑽出官轎對著自己的侍衛、家丁和轎夫們說︰各位兄弟,咱一時興起想找梁尚書、于丞相喝杯白酒。你們回府之後記著向老夫人、夫人稟報一聲吧!

接下來,林御史就提著官袍下擺大步流星地走向兩位手拉著手的朝廷重臣。與此同時,張開嘴巴大喊︰梁尚書、于丞相,請勿登轎。咱有事相商啊!

侍衛、家丁、轎夫們一听,不約而同地轉身將目光投向主子的背影小聲嘀咕︰咱們跟隨林御史十多年了,從未見他喝過一次白酒。咦,他今兒個咋的突然想起這個茬了呢?

猛然,一位頭戴遮耳皮帽的中年男人眯起眼楮低呼起來︰如果咱沒猜錯的話,林御史此時此刻突然找梁尚書、于丞相喝酒。一定還是為了咱們四小姐的事兒哦!

他的話音一落地,就招來一位年輕侍衛的反駁︰柳師爺,萬老爺與咱們四姑爺借兵馬協助萬府老輩大姑爺寧飛虎闖進皇宮「謀權篡位」。皇上沒下旨大理寺判四小姐與萬府人一起走上黃泉路,已是法外開恩給足了林府人面子。林御史不可能不明白呀!您說話之前也不仔細斟酌,關于咱們四小姐的事兒。他怎麼可能再次向兩位朝廷重臣啟口相求呀?

立時,就有幾位家丁轉向被稱作「柳師爺」的中年男人異口同聲地說︰柳師爺,咱們也覺得李侍衛說的在理。您整天跟隨著林御史,怎麼還一點不了解他的為人呢?

听者眉頭緊皺地搖了搖頭,壓低嗓音說︰各位有所不知,林御史平素有事兒都與我相商。實話不相瞞,我對于他的人品、以及他的事兒可謂是「了如指掌」啊!我今兒個就與大家伙賭一把,如果咱們接下來看到的情景和我剛才所說的事兒不相符。我自願付給你們每人四兩銀子哦!

這麼一來,林府的家丁、侍衛、轎夫們不由得將腦袋抵在一起竊竊私語︰哎呀,柳師爺竟然許下「四兩銀子」的賭注。如此看來,他剛才所說的事兒倒也不假啊!咱們不妨遠遠地悄然跟著林御史去酒樓,靠近他們背後選一個位置坐下來听清楚談話內容。要是御史大人真是為了咱們四小姐的事兒,咱們就算拼了小命也要設法阻止他們繼續交談。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驚動皇上犯下大錯啊!

這邊,眾人確定了主意。就全都走到原先藏身的圍牆邊屏住呼吸站定,時不時就有一顆腦袋探出來眼楮睜得溜圓地瞅一眼走向皇宮門口的林御史啦!

那邊,冷不丁地看見從皇宮東側的圍牆邊鑽出林御史。梁尚書、于丞相不由得相互對視著低呼︰我的個天老爺,咱倆只顧替皇上憂心國事。卻未留意到東側圍牆邊竟然有人藏身啊!幸好是出來的人是他。這要是哪個鄰國派來的探子。咱倆今兒個可就成了那種「禍國殃民」的罪人啦!哎呀,咱倆委實太疏忽大意了。真是好險呀!

話音一落地,兩人就一齊轉向來者驚訝地詢問︰林御史,其他文武大臣都已鑽進官轎打道回府了。你為何還不回府呢?

林御史默不吭聲地走到梁尚書、于丞相的身邊,警惕地瞅了兩遍周圍的動靜才壓低嗓音說︰梁尚書、于丞相,勞駕你們隨我去附近的「迎賓酒樓」。咱有急事對你們說哦!

說著話兒,就拽著兩人不由分說地走向皇宮西側四米之處的「迎賓酒樓」。後者莫名其妙地說︰林御史,你上次所求之事。咱倆已經幫你達成啦!今兒個,你又想搗鼓啥事呢?還是盡快道來吧!

林御史的腳步邁得更快了,嘴巴里擠出了蠅似的聲音︰梁尚書、于丞相,關于咱前親家萬鵬舉、前女婿萬麒麟的尸身是否進入「萬府祠堂」入土為安的問題。小女媛兒已向我詢問了好幾次啦!幾天前,皇上忙著與你倆商榷對付兩位身懷邪術的華將軍之計。咱一直沒尋著機會向主子討要聖旨南下圓了她的心願啊!

听到這里,梁尚書、于丞相禁不住地將嘴巴貼著他的耳垂說︰林御史,你是想讓咱倆替你向皇上討個「去西南邊陲安撫兩位華將軍部下」的聖旨。然後,你趁著這個機會繞道去一趟蘇南華陽縣柳樹鎮萬府「一探究竟」呀!

被說著糾纏自己多日的心事兒,林御史猛地將腦袋點得就像「小雞啄米」了。與此同時,他迫不及待地說︰梁尚書、于丞相,你倆是皇上最為信任的開國元老。他最願意采納你倆的建議,就拜托你倆替我在他面前——

沒等他說完話,兩位听者將腦袋搖得猶如「貨郎手中的撥浪鼓」。接下來,從兩張嘴巴里就蹦出急切的語氣︰林御史,去西南邊陲安撫兩位華將軍的部下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咱倆目前尚且不敢貿然前往啊!又豈能讓其他人前往涉險呢?

林御史急得伸手拽著他倆的衣袖,嘆了口氣兒滿臉虔誠地說︰哎,為了圓我小女媛兒的心願。咱必須獲得去西南邊陲安撫另外華將軍部下的機會哦!不管最後出了啥不好的意外,咱絕對不會抱怨你倆向皇上舉薦了我。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倆提出請求,拜托你倆就再成全我一次吧!

梁尚書、于丞相一齊停足駐步地轉過身,語氣關切地說︰林御史,兩位華將軍是被皇上派去的欽差大人汪伯濤招回京赴宴的。他倆的部下既不是一群天生愚笨的傻瓜,也斷然不是一群毫無心機的三歲小娃。他們听到兩位主子無法再回到西南邊陲的消息之後,肯定會懷疑事情發生得太離奇、蹊蹺呀!如果,去的人一不小心解釋不到位的話。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啊!

說到這里,他倆抽出被林御史拽著的衣袖說︰林御史,咱倆這次是真不能幫你了。請你原諒啊!

話兒蹦出口了,兩人不再理會身後張開嘴巴還想說什麼的人。徑自走向停在一米之外的青色、褐色兩乘皮轎啦!

望著他倆竊竊私語的背影,林御史眉頭緊皺地陷入沉思之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算今兒個說破了嘴皮。我也必須纏著這兩位朝廷重臣答應我的請求哦!

此念一出,他急忙走到皇宮西側的「轎子鋪」門口對幾位正在招徠生意的壯年男子說︰幾位兄台,本官雇佣你們走一遭。開個價吧!

見來了生意,幾位皮膚黝黑的壯年男子立即轉向聲音來源地。仔細端詳一番來者之後,他們全都臉兒一變緊張兮兮地說︰哎呀,咱們認得您是我朝大名鼎鼎的林御史。也知道皇上給你們當官的府內都安置了侍衛、家丁、轎夫們啦!您老說來此雇佣轎夫,該不是听到哪位嚼舌根的瞎扯咱們平素亂收費吧?

心里頭裝著事兒的林御史,急乎乎地說︰本官有急事兒需要去辦理,你們都別再瞎猜了。趕緊收拾轎子抬我去追——

他還沒說完話兒,身後陡然炸響了熟悉的聲音︰老爺,咱們都沒回府。全在東側牆邊等著您哦!

不用回頭查看,林御史也能知道此人是誰了。猛然,他轉過身驚訝地說︰柳師爺,本官早就說了要去尋兩位好友喝一杯白酒。吩咐你們早點回府稟報老夫人和夫人知曉呀!怎麼到現在,你們竟然都未遵從呢?

柳師爺彎腰深施一禮,指著身後畢恭畢敬地說︰老爺,您不回府去尋好友喝白酒。咱們身為下屬的,又豈敢先回府去老夫人和夫人呢?

這時,林御史瞅見梁尚書、于丞相已經鑽進各自的轎子。就顧不得回復他的話兒了,徑自大步流星地走到皇宮東側的圍牆邊對著四位轎夫說︰你們看見兩位朝廷重臣的轎子停哪里,就抬著我停在哪里吧!

聞听此言,幾位侍衛語氣關切地說︰林御史,皇上對于四小姐和她的孩子們已是法外開恩了。您可千萬要三思,最好別再因為這種事兒惹得他「龍顏大怒」呀!

林御史的身子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冷噤,他龐然變色地環顧一遍身邊的人們蚊蠅似的說︰本官與兩位朝廷重臣談話,你們居然安排人一字不落地偷听。都吃了豹子膽嗎?

嘴里說著話兒,他的一雙眼楮就瞄見前面的八位轎夫已抬起轎子走動了。他急乎乎地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本官現在無暇與你們解釋清楚。四位轎夫听令,抬著我跟在那兩乘官轎的後面吧!

「噗通、噗通」的聲音,驟然炸響在林御史面前的地面。緊隨其後,他的耳朵里就鑽進了七嘴八舌的低呼聲︰老爺,皇上上次饒恕了四小姐和她孩子們的連帶之罪。心里頭一定憋著「一觸即發」的悶氣啊!您對待萬府爺兒倆已是仁至義盡,為了林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活路。您今兒個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啊!

望著齊唰唰跪下去的柳師爺和家丁、侍衛、轎夫們,品味著大家伙如泣如訴的言語。林府當家人禁不住地淚眼婆娑、泣不成聲啦!

片刻之後,閃現在腦海中的小女媛兒和她的孩子們充滿期待的眼神。還是攪和得林御史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在吶喊︰不、不、不,我必須想方設法去一趟蘇南華陽縣柳樹鎮。否則,我就有愧于「長輩」的身份啊!

接下來,林御史彎腰俯身伸手依次摩挲著下跪者們淚水漣漣的臉頰聲淚俱下地說︰事到如今,身為媛兒和她孩子們長輩的我真的無法听進去你們的忠告。對不住啦!

說到這里,他陡然轉過身走向西側的「轎子鋪」。一邊走一邊嘆息著說︰哎,為人父母者的心兒。啥時候能夠停下為子女們操勞的責任和義務呢?

雖然,林府的柳師爺和家丁、侍衛、轎夫們奉勸主人的聲音全都是低呼。但是人多勢眾聲音也就不自覺地擴大了,那些如泣如訴的言語也就被坐在官轎里的梁尚書、于丞相听得一清二楚啦!

這麼一來,兩人的心兒猛地撕裂般劇痛起來。隨後,就像約好似的同時揭開了轎簾子鑽出上半身來高呼︰轎夫們,落轎吧!

主子發話了,誰敢不遵從呢?很快,八位轎夫就停足駐步、彎下腰身緩緩地放穩轎子。就全都走到旁邊垂下手臂畢恭畢敬地待命啦!

雙腳剛剛在地面落定的梁尚書、于丞相,就一邊走向皇宮西側一邊吶喊︰林御史,你請放寬心態回府等待好消息吧!

他倆的話音一落地,走向皇宮西側「轎子鋪」的人兒就猛然轉身了。一邊望著走向自己的兩個人,一邊不敢置信地高呼︰兩位大人,你們剛才還一口回絕了我。這會兒,該不是忽悠——

沒等他說完話,梁尚書、于丞相就拽住他的手異口同聲地說︰林御史,你怎麼如此心急呢?不管怎麼說,都得等咱倆尋思出一個安撫西南邊陲將領們的理由。才能考慮你剛才的請求呀!

听到這里,眼淚猶如那「開了閘板的洪水」涌出了林御史的眼眶。肆無忌憚地侵掠著他的臉頰、頸脖、心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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