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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美麗的謊言

傍晚時分,岳家莊早就流露出一片靜寂、詭秘。周圍的建築物、天地、土路、一些自然生長的樹叢,也全都陷入朦朦朧朧的灰色霧霾之中。那座屋檐下掛著「懸壺濟世」的岳府,當然也不是一個例外!

府內的大圓桌邊擺放著八碗八碟美味佳肴,圍坐著岳鵬程一家、他的姐姐(也就是所謂的女乃娘)和兩位江湖武士、陳小翠、葉小青。男人們喜笑顏開地一邊杯盞交錯著一邊吞咽著飯菜,女人們一邊舉起黃色的橙汁飲料互相謙讓一邊說笑著——

大家伙吃著、喝著,耳朵里突然就鑽進了嬰兒「哇哇」的哭喊聲。立時,王銀鳳就離開座位奔到旁邊的搖籃邊彎下腰身抱起嬰兒。坐到一張小板凳上拉開嬰兒的雙腿撅起嘴巴「噓」起來啦!

小家伙撒下一長溜清澈的液體,立即引來了眾人的嬉笑聲︰呵呵,這嬰兒還不滿兩個月。尿還不少,長大以後肯定有出息哦!

看到這里,岳鵬程的姐姐就離開座位跑到王銀鳳身邊說︰銀鳳妹妹,孩子尿完了。我再來喂喂他吧!

王銀鳳一听,就站起身將嬰兒遞給她說︰姐姐,讓你給我的孩子做女乃娘。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的話音一落地,岳鵬程姐姐就微笑著搖搖頭。然後抱著孩子坐在小板凳上解開上衣前襟就喂他啦!

心里滿滿當當地裝著事兒的葉小青,立即轉頭將目光射向走過來的王銀鳳。只見她的眼光居然就沒再瞅一眼嬰兒,她的臉上仿佛還透著一股悠然自得的神情哦!

看著、看著,這位急性子的女人的眉頭禁不住地鎖起來了。她的心里就更加確定自己以前的想法啦!

吃完晚餐之後,岳府內的四位伙計就相繼走進來收拾杯盤狼藉的大圓桌。眾人嘻嘻哈哈地說笑著各自回到自己的臥室休息啦!

蒼白無力的月牙兒晃蕩著、晃蕩著,岳府內的建築物和花草樹木很快就陷入了一片烏漆抹黑。處處呈現出一股萬籟俱寂的意境哦!

透過連接府門的院牆上方的花洞,可以瞅見僅有二進東側的客房紙糊的窗戶滲透出暗淡、昏黃的光亮。就連蒼白的月牙也停在這座建築物斜對面的天空中,偷窺著窗戶上面兩個特意壓低嗓音爭論的人影。似乎也想努力听清楚人間的恩恩怨怨哦!

兩位中年男人站在紙窗戶外面的兩側,眼楮睜得溜圓、側身傾听著兩位主兒的談話內容。此時此刻的他倆,心里滿滿當當地裝著老朋友楊掌櫃的囑托一定要幫助他的義女陳小翠。眼下,屋內的爭論聲一字不落地全都鑽進他倆的耳中

首先,葉小青抓耳撓腮地說︰小翠姐,雖然前天親眼目睹妹婿岳鵬程抽了銀鳳妹妹和那個襁褓中的嬰兒血融合在一起。可我通過這幾天的細心觀察,直覺卻總是告訴我其中百般蹊蹺啊!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嗎?

她的話音一落地,陳小翠就忙不迭地說︰小青妹妹,你的心兒與生俱來就敏感、多疑。實話不相瞞,我這幾天倒還真沒時間思索你所想的問題。我想到的是,咱們的王叔叔可能已經從京城搬了救兵回到了蘇南的王府;還有去大別山的七位江湖武士和那位身材魁梧的小伙子,說不定也接著三位老夫人去了蘇南的王府。咱們也該回王府見王叔叔和三位老夫人啦!

葉小青扭頭轉向她,急乎乎地說︰小翠姐,我這幾天里呆在岳府發現銀鳳妹妹許多可疑現象。直覺告訴我她這樣子非常蹊蹺哦!

忠厚老實的陳小翠,壓根就沒想到等來的依然是對方的質疑。深知自己拗不過這位主兒的她,忍不住語氣生硬地說︰小青妹妹,妹婿岳鵬程前天已經當著你的面兒做了「親子鑒定」。你居然對銀鳳妹妹還抱有懷疑的態度啊!也太不應該了吧?

這番言語,刺激得葉小青眉頭緊皺地說︰小翠姐,我壓根就沒瞅見銀鳳妹妹給嬰兒喂一口母乳。我想明天解開她的衣服查看一次,看看我疑慮重重的想法是否屬于多余哦?否則,在這里面的疑點沒得到圓滿的解答之前。我是絕對不甘心就此離開哦!

忠厚老實的陳小翠,壓根就沒想到等來的依然是對方的質疑。深知自己拗不過這位主兒的她,忍不住語氣生硬地說︰小青妹妹,妹婿岳鵬程告訴咱們因為銀鳳妹妹身體太虛弱不宜給嬰兒喂母乳。你居然連他的話兒都不相信呀!我就算做上「一千零一夜」的夢,肯定都不會想到你這個人居然整個榆木疙瘩腦袋。這輩子怎麼讓我遇到了你呢?

葉小青拉過她的腦袋,將嘴貼著她的耳垂語氣堅定地說︰小翠姐,我倒也不覺得前天妹婿岳鵬程做「親子鑒定」的事兒有啥疑點。只是你們關于銀鳳妹妹因為體質虛弱沒有女乃水喂嬰兒的解釋,我不敢苟同啊!如今世道蕭條經濟匱乏,除了那些達官貴人家庭會雇佣女乃娘喂嬰兒;其余的中等家庭,肯定沒有余錢雇佣女乃娘喂嬰兒。銀鳳妹妹就是這種家庭的年輕媳婦,又怎麼會舍得不親自喂給嬰兒女乃水呢?

陳小翠一听,氣得指著她的鼻子怒吼︰小青妹妹,從生活在萬府跟你相處到這會兒。我真是不敢置信,你做人固執己見得都听不得別人的規勸。你愛信不信、隨便你,我反正覺得咱們已經叨擾岳府幾天。真是該回蘇南華陽縣牽牛鎮的王府啦!

听到這里,站在門外的兩位江湖武士禁不住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位立即跑去告訴岳府少主人岳鵬程,另一位隨即拍著窗戶說︰兩位萬府少女乃女乃,咱必須負責你們的安危。這會兒已到了半夜時分,拜托你們別再爭論了、都快點休息。咱也好回去睡覺啊!

當然,陳小翠明白窗戶外面的江湖武士之所以這麼說。完完全全是為了在葉小青面前給她一個台階下呀!

此時此刻的她,面對于精明且急性子的妹妹可謂是「黔驢技窮」了。因此,她打心眼里萬分感激窗戶外面為她解圍的兄台哦!

想到這里,陳小翠徑自走向床邊說︰小青妹妹,外面的兄台說得是個理兒。咱倆趕緊安心定神地閉上眼楮睡覺,也好讓他早點回房迷糊一會兒吧!

窗戶外面的江湖武士話兒,讓葉小青自覺不好意思再對面前的姐姐提出啥異議。也只能默不吭聲地走到床邊月兌掉鞋褲,躺在床上使勁兒閉上眼楮試圖逼迫自己不再想事兒啦!

已經躺在床上的陳小翠,急忙摟過她強顏歡笑地說︰小青妹妹,你今晚就踏踏實實地睡個囫圇覺。你放心好了,明天回王府的路程中。我會將你心中的疑點全都解釋得干干淨淨哦!

話兒蹦出口了,她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嘀咕︰明天很快就會到來,對于身邊這位既精明且急性子的女人。我還能說出啥理由,才能讓她不再懷疑銀鳳妹妹做出對不起夫君麒麟的事兒呢?

與此同時,另一位江湖武士早就跑到前院東廂房主臥室窗外。一邊「啪、啪」地敲著紙糊的窗戶,一邊急乎乎地大喊︰岳郎中,我是吳師傅。出大事了,你快點醒醒啊!

其實,因為葉小青是一位精明且急性子的女人。這會兒的岳鵬程、王銀鳳也都還沒入睡,夫妻倆正在悄然商量著應對她的種種合適的「理由」哦!

猛然,兩人耳朵里鑽進「啪、啪」的敲窗聲、混夾著急乎乎的大喊聲。他倆就像約好了似的一齊躍下床奔到臥室門邊,隨著「吱呀」的拉門聲溜進周圍的空氣中了。男女混合聲也驟然彌漫開來︰吳大哥,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快進來坐在炕上說事吧!

屋外的江湖武士急忙大步流星地走進去,搖著頭說︰岳郎中,葉小青剛才和陳小翠爭論了。她執意說岳夫人不親自喂你姐姐的嬰兒母乳,足以證明這個嬰兒不是她夫君麒麟的骨血哦!我听得出來,她壓根就不願意接受陳小翠的勸說。我特地趕來告訴你這個消息,好讓你在天亮之前想好應對她的對策哦!

聞听此言,王銀鳳倚靠在岳鵬程的胸膛上低垂著眼皮嘆著氣兒說︰哎,我與葉小青呆在萬府相處也有兩年多的日子。當然知道她是一位個性急躁、偏執的女人啊!哎,我這輩子能遇到你和萬麒麟兩位好男人。乃是我三生有幸啊!

吳姓江湖武士一听,就大手一揮地說︰岳郎中、岳夫人,咱行走江湖數十年了。也見過急性子且固執已見的女人,還真沒見過像葉小青這樣近乎不通情理的女人呀!

岳鵬程拍了他肩膀一下,苦笑著說︰吳大哥,都說「人跟人不一樣」。就別說女人的心兒了,咱們也該理解呀!

說著話兒,他摟緊了懷中的女人。與此同時,他擠出笑容說︰銀鳳,我剛才已跟你說了明天應對葉小青的措辭。你就只管安心定神睡一個好覺吧!

這席話兒,驚得吳姓江湖武士不敢置信地說︰岳郎中,你說啥?你的意思是說,從夜幕降臨的時候進入臥室到現在。你和夫人就一直沒睡覺嗎?你兩個,就杵在這里商量對策嗎?

話兒蹦出口了,他就看到岳鵬程和王銀鳳就像約好似的一齊點著頭。那速度快得猶如「小雞啄米」呀!

看到這里,吳姓江湖武士一直「噗通」狂跳的心兒。也就「哧溜」一下滑到心底了,隨即就轉身一邊走出這「東廂房」的大門一邊語氣緩和地喃喃自語︰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望著他的背影,王銀鳳摩挲著自己男人的胸膛感動得淚流滿面地說︰這輩子,我曾經犯過不可饒恕的錯失。想不到的是,這世上還有這麼多的好人願意幫我哦!

岳鵬程摟緊了她,語氣堅定地說︰銀鳳,這個世上還是好人比壞人多。一切的一切,天亮之後就會煙消雲散咯!

說話的檔口,夫妻倆已經走到最里間的楠木雕花床邊。各自坐下來月兌了鞋和衣服拉開被子鑽進去,腦袋一沾上枕頭就忍不住地「南柯一夢」啦!

窗外的月牙兒,孤獨地越飄越遠了。最終,它也疲憊至極地躲進烏漆抹黑的雲層里——

四炷香很快燃完了,更夫敲響了第五遍鑼聲。紙糊的窗戶上也現出蒼白的光亮,又一天拉開帷幕啦!

岳鵬程一個激靈翻身坐起,拽起掛在床楞子上的衣服胡亂套上身。就走到臥室門邊拉開門栓子就沖出去,大步流星地奔到二進東側的客房外面一邊敲擊著窗戶一邊大喊︰兩位姐姐,蘇南華陽縣牽牛鎮王叔讓人捎話來了。你們都快點起來吧!

冷不丁地听見「啪、啪」敲門聲和大喊聲,屋內剛穿上衣服的姐妹倆忙不迭地奔到門邊拉開門栓子說︰妹婿,王府的來人在哪呢?

岳鵬程聳了聳肩攤開兩手,裝作無奈的樣子說︰兩位姐姐,不管我怎麼挽留。來人說在這里還有事要辦理,將王叔的話兒說完就走啦!

他的話音一落地,葉小青就不甘心地說︰妹婿,你恐怕是故意杜擬謊言趕咱走吧?

听到這里,陳小翠急忙打岔︰小青妹妹,如果咱沒猜錯的話。萬府三位老夫人肯定也回到王府啦!要不然,王叔也不會著急委托來這里辦事的人帶話了。咱們可不能只顧著在此逗留,真的必須回蘇南華陽縣牽牛鎮——

岳鵬程一听,就「順著桿子往上爬」了︰小青姐姐,來人說就是三位萬府老夫人已回到王府了。否則,換個其他事兒。我絕對不會對你倆說哦!來這里之前,我已經找過府門車夫。等吃過早餐就讓他驅馬送你倆回蘇南華陽縣牽牛鎮王府咯!

聞听此言,兩位江湖武士懸了幾日的心兒總算回歸了平靜。不由得相互對視著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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