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牢昏暗的燭光下，黑衣的男子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女子的身後，便有種讓人只想臣服的壓迫感。
站在他身前的女子，明明美艷動人，但卻讓人生不出半點曖昧的心思。
被那雙瑩潤如水的眸子鎖定之時，只覺得自己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似的。
被喂養得油光水滑的小黑貓昂起頭，暗色處，貓眼竟呈現出詭艷的淺紫。
只是，牢房內的兩個人太恐懼了，沒注意到。
「別害怕，小黑只是進去，跟你們打個招呼。這幾天我閑來無事在街頭閑逛的時候，曾經听到過一個傳聞。」
林夢雅像是在閑話家常，但眼楮卻一直在緊盯著那兩個人的反應。
「听說當年馮老爺的一雙兒女命不好，所以才被送到了鄉下的莊子里去養。直到成年之後，才被接回府中。但自從他們回府，馮老爺的那些庶出的子女們，也不知是犯了什麼邪，非死即傷，還有一個，竟然瘋了。」
馮啟冷冷的盯著她，絲毫不在意的說道︰「那又如何？難不成宮家主也相信，這命格之類的無稽之談麼？他們的死傷，是他們自己運氣不好，跟我們兄妹，可沒什麼關系！」
現在的馮啟，也沒有當日謙謙君子的風度了。
這話說的，可真是又自私又冷漠。
「是，馮公子說的是。同時，我又听說了另外一件事。馮老爺並不是後尊唯一的弟弟，而且因為是庶出的關系，倆人的關系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親密。倒是後尊還有一對親生的弟妹，很可惜，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成了家里的棄子。因為，他們是一對畸形人。」
此時，馮啟跟馮文媛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了起來。
林夢雅站定，暗中驅使牧蠱獸。
小黑高高揚起脊背，做出一副要攻擊的姿態。
既然是牧蠱獸，那它必定就是天下蠱蟲的克星。
所以，林夢雅在賭，小黑會對那兩人起作用。
現在看來，似乎有點成效。
馮家兄妹的情緒，已經不再穩定了。
「在馮家，像是他們這樣的情況，不被殺已經算是命大。但也意味著，從此以後，他們要隱姓埋名，再不得被人承認。好在，他們有著後尊娘娘的護佑，勉強還能活得下去。但是在後尊娘娘出嫁之後，他們的日子，只怕就更加不好過了。」
她緩緩的講出那對兄妹的後續。
牢房內，馮啟跟馮文媛渾身顫抖，似乎是想到了一些，讓他們極為恐懼的事情。
「你說的這些，我統統都不知道！放我們出去！」
馮啟握緊了拳頭，從牙縫里，擠出這聲低吼。
林夢雅勾起嘴角，戲謔道︰「你們這兩個做佷子佷女的，當然不清楚。不過比起他們來，你們還算是幸運。最起碼，以後可以風風光光的繼承馮家。而不用再像是馮家的恥辱一樣，活在爛泥里，被人踐踏。他們這樣的人，連出生都不該，你說，對麼？」
林夢雅故意刺激馮啟兄妹。
果然，當她說他們是馮家的恥辱後，馮啟再也忍不住，紅著眼楮，沖到了牢門口。
「砰」的一聲，他死死的撞上。
手呈爪狀，想要去掐住那個該死的女人的咽喉。
「你閉嘴！閉嘴！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
林夢雅好整以暇，看著瘋癲的馮啟，眸子微微眯起。
「我是什麼都不懂，可你們也沒必要為了倆個面都沒見過的怪物這麼生氣吧？」
「怪物」倆個字，深深的刺痛了馮氏兄妹的心。
此時，小黑也快似閃電，劃出一道黑影，向兩個人沖了過去。
「啊！」
「嗚！」
倆聲痛呼接連響起。
而小黑則是敏捷的鑽出了牢籠，坐在了林夢雅的腳邊。
「乖。」
她彎下腰，輕輕的擼了一把小黑的頭。
小黑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克制蠱。
剛才小黑一人咬了一口，如果他們身上的東西真的是蠱，那麼就會被小黑完全壓制。
「你才是怪物！你才是！」
一直被馮啟護在身後的馮文媛起身，怨毒的朝著她嘶吼。
林夢雅靜靜的看著他們，他們眼中的仇恨早已扭曲。
那是被人忽視、踐踏、奚落、凌辱之後，積攢下來的仇怨。
所以她才故意，捅破了他們最不願意面對的，那段被迫沉淪于黑暗的歲月。
林夢雅其實並沒有看不起那對兄妹的意思，相反，在現代社會，有許多先天不足的人，都會以積極樂觀的心態來面對生活。
也許他們所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數倍，但他們也一樣，可以獲得鮮花與掌聲。
對于她來說，他們不過是被上帝咬了一口的隻果，跟她沒什麼兩樣。
但眼前的兩人，卻因為畸形人的身份，而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瞧瞧你們倆個現在的樣子，嘖，即便是換了個身子，也不過就是別人眼中的笑話而已。」
極度輕蔑的話，讓兩人的情緒徹徹底底的爆發開來。
他們完全失去了理智，隔著柵欄，不停的伸出手，想要撕碎這個可惡的女人。
喉嚨里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瞪大的雙眼像是要活活吞吃了她一般。
龍天昱上前，把人護在了懷中。
眉頭一皺，寒著臉正想把那兩雙礙眼的爪子給砍下來的時候，卻被林夢雅制止住了。
「沒事，他們好像有點反應了！」
她低低說到，眼楮也緊盯著馮氏兄妹。
只見剛才還是怒不可遏的兩人，眼中滔天的仇恨與憤怒居然漸漸淡去。
最後，化為了茫然。
「噗通」兩聲，倆人忽然到底，沒了動作。
林夢雅剛想上前去查看，卻被白蘇搶先。
那姑娘謹慎的上前，模了模他們的脈搏。
「主子放心，還活著。」
話音剛落，倆人就再度蘇醒。
可現在，他們卻跟之前，判若兩人。
「你們你們是誰？」
「馮啟」戒備的看著他們，瞬間，不管是氣質還是眼神，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林夢雅上前一步，試探的問道︰「你們還記得，自己是誰麼？」
「馮啟」狐疑的看著對方，片刻後才輕輕點頭。
他看了看周圍，又緊張了起來。
「這是哪里？你們還要做什麼？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
說完，他就不住的哀求。
林夢雅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彎子，和顏悅色道︰「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知道，你們倆個才是真正的馮啟跟馮文媛，對嗎？」
林夢雅的話，讓「馮啟」渾身一震。
他爬到牢門口，緊緊的盯著她。
「你、你知道我是真的？可是，沒有人相信我。他們、他們都相信那個鬼的話！」
「鬼？」
林夢雅追問道。
「馮啟」驚恐莫名的點點頭，小聲告訴她。
「這世上有鬼！我跟妹妹，就是被鬼上了身！可是，這兩個鬼太狡猾了，他們從來不肯輕易的讓我們醒過來。我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只怕再過一陣子，我跟妹妹，就永遠沒辦法醒過來了！」
旁邊，「馮文媛」怕的瑟縮的躲在兄長的身後。
比起那個楚楚可憐，但是內心卻無比狠毒的馮文媛，現在的她，更接近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的惶恐無助。
這世上有沒有鬼她不知道，但她敢肯定，馮氏兄妹絕對不是什麼鬼上身。
「別怕！你告訴我，這個‘鬼’是怎麼上你的身，又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的？你好好的想一想，也許，我能幫你。」
馮啟目露驚疑。
顯然，他也並不相信她的話。
但強烈的求生欲，還是讓他不得不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咽了口口水，他緊張的說道︰「我跟妹妹從小就被人養在一個大屋子里，他們總是說我們有病，只要吃了藥就會沒事。後來、後來，我們發現，我們的屋子里總會多出來一些根本不是我們的東西。再那之後，我們就被鬼上身了。」
林夢雅一直在跟「馮啟」對視。
後者說這些的時候，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馮文媛」睜著一雙大眼楮，警惕的藏在兄長的身後。
林夢雅可以看得出，這對兄妹應該是受到了不少折磨。
「是誰，把你們送到那個大屋子里去的？那個大屋子什麼樣，你們還記得麼？還有，是誰告訴你們，你們有病的？你們吃的藥是什麼樣的？」
她快速的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已經意識到眼前的女人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話的「馮啟」，回答得也順暢多了。
「他們說他們是姑母派來的人，還說，我們之所以會被父親送出來，是因為我們的身體不好。我記得，他們都管那個人，叫祭司。那個藥很苦，而且每天晚上，祭司都會給我們施針。」
當時他們還是只是七八歲的孩子，能記得這些，已經算是十分不易了。
再後來，他們就中了招，每日有一大部分的時間是陷入沉睡之中的。
林夢雅又問了些問題，然後她發現了一件事。
現在的「馮啟」跟「馮文媛」的記憶，都很簡單。
他們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事情，甚至于除了恐懼之外，也沒有其他太多的情感。
林夢雅回過頭，跟龍天昱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