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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相見

因是雪天路滑,潼潼不甚摔了一跤,哭鬧了好一會兒,便吵著讓三姐陪。擦了傷藥,三姐便抱著潼潼,哄他入睡。

府中丫鬟將她領到廂房內,便道,「郡主早些休息。」

一番梳洗,李長安卻覺得睡意全無。屋里的炭火燒的很旺,仔細看窗台上,早前擺放的梅花依舊干枯了,許是清掃的丫鬟忘了丟出去。閑著無聊,翻了幾卷書,正覺口干舌燥想要倒杯水時,茶壺里的水卻見底了。

遂而推開門,沁人的梅香迎風吹來,她想起三姐說過,院子里的北側是有種梅樹的。她沒有動,站在門前,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回廊里。

府上的管家道,「侯爺今日同大人相談甚歡,大人留客,侯爺不如留在府上。」

她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近,便趕緊躲回屋子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什麼,反正是這樣心虛的厲害,就像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

只是隔著薄薄的窗戶紙,看著江景明與自己擦身而過。她心里有些害怕,或許有的人擦身而過便是一生的緣分了。

這是那幾秒,卻像是經歷了一個漫長的等待,待到門前那人走過來,她才松下一口氣。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懦弱的,可是當自己想要避開一切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那個勇敢的李長安了。

她看著桌上的枯梅,事情都是要有個結果的,與其留著一點念想,倒不如不念了,放過彼此。

她推開窗子,冷風吹亂桌上的幾卷書,可她卻變的格外清醒,那些年少的誓言像是一朵芬芳的花兒開在她的心頭,只是那誓言終究不能長大,他門都無法去兌現誓言。

她不慕那盛世繁華,不慕那功名利祿,只是她不能就此將李家予她的所有責任都丟棄。

李長安走出門,門前落了一枝梅花,她彎腰撿起那支梅,她知道,他是在等她……

他門都在等待,等一場沒有結局的故事。

李長安攏了攏淡藍色的雲紋袖子,她將斗篷系緊,四周查看無人,便朝著北邊走去。府上的北邊荒蕪,地面坑坑窪窪,也沒有翻修。只是這樣大的院子,平日里根本就無人來此,是所荒園子,也就無需修撿了。

此處只是種了幾株梅樹,樹枝不大,梅花卻壓滿枝頭。因是白雪散去,樹干上便滴著雪花水。樹下也就無法站人了,只得在不遠處看看這梅花。

這幾株梅樹是臘梅,顏色不鮮,味道確是格外的濃烈,十分清冽。

李長安沿著牆院邊走去,月色下,江景明穿著一件青灰色的長袍子,腰帶松松的系著,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雪白的銀狐毛瓖嵌在帽子上。帽邊的狐毛被風吹的簇簇而動。

「你來了?」江景明看著她。

李長安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她面前,看著他一雙眼眸,啟唇卻是未語,只是點了點頭。

過了許久,李長安只是問道,「你今日是以什麼身份來這里?」

「魏國晉安侯府侯爺。」江景明答。

她繼續問,「所為何事?」

「兩國交好,互為拜訪。」

她看著他,雙目通紅,卻拼命的遏制住哽咽的自己,「我又是何人?」

她自問自答,「我是這大齊未來的皇後,我若是和你走了。你拿什麼交代魏國?我又拿什麼交代齊國?」

江景明語氣變的很重,似乎在為她表示不甘,「你當真就此陷入宮廷一生。」

李長安搖頭,誰會心甘情願如此,可又不得不如此,「我得為李家做一樁事。」

「就像你的姐姐們一樣,成為政治下的女人。」江景明問。

她卻笑起來,蒼涼而落寞,「那你說,我的第二條路在何處?愧對我的家族嗎?」

短短幾個月,來京城里。她雖是個旁觀者,看盡宮中陰謀的她,竟也變的越來越理智。她忽然懷念起江州那個做事不計後果的自己。這京城里,這深宮里,每走一步,若有一步錯了,便是滿盤皆輸。她不僅僅是她李長安,她更多代表的是江淮郡主,是李家。

江景明看著她,目光復雜且深沉,「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不意味著我們就此成了過往。」

李長安笑了笑,笑意苦澀,「若有機會,我一定和你走。」

江景明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小聲道,「余家與李家的動向,我也了解了個大概」

她是二哥手上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也是這滿盤棋中不可缺失的一枚。她必須要成為這個皇後,也許她的二哥很快就會聯合余大人,建立一個新政權。而那時,她是不是就此自由,她和他會不會還有一次機會?

江景明繼續道,「我會幫著你二哥,盡快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迫切的目光看著她,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真心。

他捧著她的臉,「淮兒,你信不信我?」

李長安閉上眼楮點頭,「信。」

那一個吻如蜻蜓點水般的落下,吻上她柔軟的唇,她淺淺的閉上眼楮。月光枝頭,梅花落雪,一切都是見證。

李長安慌張的看著他,小臉變的通紅。江景明一把攬住她的肩頭,只是固執道,「我可不想你還沒有想起我們的過往,我們就這樣結束了。」

他好像又燃起了她已經放棄的希望。她揉了揉腦袋,迫切的想要找回失去的記憶你江景明與她坐在台階上,道,「淮兒,你還記得我在茶園對你說過什麼?」

「爭!」李長安答道。僅僅是這樣一個字,就意味著殺機四伏,伏尸流血,心機重重。可若是不爭,便只能為人擺布,她李長安絕不會被人所擺布。

夜風吹的有些冷,江景明伸手,那大氅正好可以遮蔽她在懷里,忽見他咳嗽兩聲,李長安問,「你的病可好些了?」

江景明笑了笑,「最近不會發作了。」

「那便好。」

李長安又問,「婉姐姐近來如何?」

江景明答道,「一切都好,你無須掛念。」

李長安仰頭看著他,「婉姐姐這樣的大家閨秀,到哪里都該是順風順水。」

江景明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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