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拿起杯子，輕嘆一口氣，「說來都是可憐人。」
她在嘆什麼？嘆她自己和李懷義之間？還是嘆江景明和李玉茗？還是李長安和這兩個人呢？
清月捏緊杯子，想要說什麼，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她從來都是一個規矩的人，她不懂的那些政治，也不懂那些利益和勾結。
李長安給她加了茶水，便問起，「听說周沐容復寵了？」
李長安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如何平靜的說出周沐容這個名字。但她偏偏是說到了她。
清月點了點頭。
李長安笑起來，「她到底是覺得冷宮里寂寥」
清月時常見著李長安笑，卻沒有見過她這樣陌生的一個笑容。這笑容像是刮骨的鋼刀。又涼又急。
當時四哥死後，周沐容失寵到冷宮，如今卻又復寵？這是不是在戲弄她？不然當年的她一定要殺了這個辜負四哥的女子！
當然，現在殺也不遲。
李長安喝了一口茶，她怎麼變的和江景明一樣了，總是想著殺人？
但是周沐容是不一樣的，她利用四哥對她的深情，這樣的作踐四哥，她絕對不能容忍。
清月道，「我來時，她也對我說了一句話。她說若是見著你，請我替她問聲好。」
李長安把杯子放在桌上，水漬濺出來，她好像是在挑釁她，挑釁她不敢殺了她！
李長安看著好脾氣的清月姐姐，道，「清月姐姐回去，也麻煩替我帶句話。我也向她問聲好。」
讓她等著她吧！
清月見著李長安臉上的怒氣，道，「說起來，她始終是四爺心尖上的人。」
李長安最恨的就是清月不知反抗的模樣了。清月覺得自己得了這王妃的身份，也不過是四爺臨終前，對她的恩賜，根本算不得什麼。四哥這麼多年為了一個女人守著等著，怎麼可能不愛她？其實真正的江淮王妃應該是周沐容才是。
所以清月對周沐容始終是退讓的。
李長安永遠也不會忘記，周沐容這個女人，利用四哥的權勢和身份，最後背棄了四哥而站在了二哥的身邊！
她咬牙切齒，說起來，這天底下能讓她恨的咬牙切齒的人也真不多。
「好了，不說她了。」清月打斷她的思路。「我特意給你帶了些江州的特色吃食來，都是你過去喜歡的。」
說罷，就讓宮女送了進來。清月姐姐的確是個細心的人，各樣點心、小食準備的十分豐富。
這吃上一口，便嘗到了家鄉的味道。
只是那家鄉，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李長安落淚了
清月拿著手帕替她擦拭眼淚，「怎麼哭了！」
「好端端的。」
哪里好端端的？四哥都死了！江州都沒有親人了！易朝華都棄了她！江景明和她的那場美夢也被打破了！周沐容成為了二哥的寵妃！還有鐘毓婉也不在了！
又有哪里好？過去的那些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她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有別人無窮無盡的算計和利用。
她活的可真是累極了。
李長安靠在清月肩膀上哭起來，清月捏著手帕，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你四哥那時候就說，你不適合到侯門王府。所以讓你擺月兌了身份，隨著那人到了漠北。可是造化弄人，偏偏如此！」
「王妃這句話說的不對！」背後忽然傳來一聲。
清月轉過頭去，見著那人身著龍袍，便也知道是易朝華了。她可不能像李長安像是沒看見易朝華一般的安穩坐著，便站起身來，同他問禮。
易朝華十分客氣，「王妃千里迢迢，實在辛苦！」
易朝華一眼瞟了桌上的點心，道，「可都是江州名點！王妃費心了。多謝。」
易朝華道這一聲多謝？他有什麼資格道這一聲多謝？
李長安凝眉，有些不快。
易朝華卻笑了笑，立刻有宮女走上前來，「王妃路途辛苦，奴婢已經將宮室打掃出來，請王妃先做歇息。」
清月站起身來，看來易朝華是有話對李長安說。
所以她還是離開。
易朝華眯著眼楮，道，「很久沒有見過你哭了？」
李長安擦干臉頰上的淚痕，卻是努力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不過是姐妹之間談話，勾起舊事。」
易朝華隨手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里，「江州的點心味道不錯。」
李長安站起身來，她此刻不想和易朝華說話，她的精神都陷在方才和清月姐姐的談話里，如今實在懶得應付易朝華。
易朝華卻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子，「皇貴妃今日嘔吐，太醫說是有喜了。不管你要做什麼，你不能傷害朕的孩子！」
李長安听了這話，覺得十分的好笑。她不能傷害她的孩子，那麼她就可以傷害她的孩子了嗎？這是不是不太公平？
李長安咬牙切齒，「你既然有了孩子，也不要把麟兒留在身邊了！」
易朝華蹙眉，他目光深沉，她甚至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你還記得父皇沒有給麟兒賜名前，你給他取的什麼名字！」
是吏，官吏的吏，吏治的吏。因為那日她與易朝華出街，易朝華正是出手解決了這官吏的事。
她的手忽然抖動起來，卻努力的保持住鎮定。
她知道有大事要發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易朝華？
易朝華要保住，不是保住，而是穩住皇貴妃是為了官吏之事，那麼就是為了彰顯侯的事情。易朝華可不在乎這個小小的貴妃，他在意的是如何一舉除掉彰顯侯！
易朝華拖著李長安到屋子里去，他貼著她的耳畔，「朕只有麟兒一個孩子，你帶走了他，豈不是讓朕斷後！」
那麼說，皇貴妃沒有孩子。為什麼她的心里會有一絲釋然和開心。
易朝華看著她目光迷茫，低下頭去，「朕會讓你知道，朕比江景明要好！」
他的聲音很重，卻又很輕，像是小貓的爪子撓著她的心口，又麻又癢。
這一瞬間，她有機會問一問他，問他在她病危之時的那些事。可是那些已成定局，他背棄了她的事情，真的又有什麼可問嗎？
李長安捏緊拳頭，咬牙道，「江景明可不會將我圈禁在這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