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辦法,燭龍宮主在外人面前這般強勢,在江雅儒面前,卻是連面都不敢露!
慫得不行。
所以,他才不想讓那瞎子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呢!
于是和他們談完這些之後,姬涼夜就麻溜地吩咐下去,給這四人換了住處,離江瞎子所居住的院子遠點兒,省得有什麼風飄到那瞎子耳朵里去。
瞎子還病著呢!
「你是不是怕?」
那四人走了之後,江英才問了他一句。
姬涼夜看著他手掌還在滴血的傷口,皺了皺眉,扯了條巾子遞給他,「纏纏吧,血糊啦啦的……」
江英接過,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一邊用巾子纏手掌的傷口,一邊看著姬涼夜。
「我怕什麼?」姬涼夜反問道,目光略有閃爍,並不直視江英的眼楮。
江英︰「怕江雅儒心里還有著偏向師門的部分存在,殿主畢竟是他的師尊,你擔心他心有偏向,知道你這般對付易水寒,會不悅?」
姬涼夜眸子一眯,眉頭就擰了起來,「笑話,我會怕這個?他要偏……那也是偏向我!」
江英扯了扯唇角,並不言語。
姬涼夜紅唇輕抿,也不說話了。怕麼?不至于吧。
但真的一點都不怕麼?那為何不敢叫瞎子知道呢?
或許是因為,一朝被蛇咬吧。
分離太久,姬涼夜不再那麼自信,有時候自己的心會說服自己,曾經的江雅儒那麼忠于師門。
忠到只需要易水寒一句話,不管有錯沒錯,都能去刑堂甘心受那幾十記鞭棍的虐打。面不改色,無怨無悔。
忠到听循了易水寒的話,離開了他。
就算心里還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他,那瞎子是為了救你的命才離開的,為了讓你活下來!
但離開了就是離開了。
姬涼夜怕了,經歷了一次,他死去活來。若是再來一次,姬涼夜覺得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畢竟他曾經是那麼信誓旦旦地相信著,那瞎子說了這輩子陪他瘋一把,那就應該是一輩子。結果卻不盡人意。
現在再讓他如以前那般信誓旦旦地相信瞎子說了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他沒法那麼百分之一百的義無反顧深信不疑了。
他要那瞎子的一輩子,哪怕用自己的辦法,哪怕不擇手段。
曾經驕傲自信的少年,也會被挫折打垮打怕。姬涼夜知道,自己的確不再是當時少年了。
「說不定……」姬涼夜淺淺笑了笑,眸子微垂。
但江英看得見他眼底里盛著的是怎樣溫柔的情愫,姬涼夜說道,「說不定這輩子,我還能搶回個青霜殿主的位置讓瞎子坐坐呢。所以總得讓易水寒先滾下來,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江英淡漠的眼眸里有震驚的神色蔓延。如若不是被姬涼夜帶回燭龍宮這些日子,江英永遠都不可能知道,這位年輕的宮主,究竟能為那個江瞎子做多少。
不用說求回報了,這位年輕的宮主甚至壓根都不打算讓那人知道!
這些,江雅儒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的少年心里有著怎樣的煎熬,怎樣的不自信。
江雅儒一無所知地活在少年給他的安寧里。
「雅儒公子,怎麼辦啊……」影靈的聲音難掩沮喪,看著床上躺著的尊上,影靈如果是個大活人,此刻就該哭了。
「我從沒……從沒見過尊上虛弱成這樣。」影靈想到六年前尊上修為受損元氣大傷時,也只是動彈不得了幾個時辰,就恢復了行動能力。
還能活蹦亂跳地帶著掠風即刻出發,前往天晉國去找君卿若尋仇呢!
而眼下,都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
影靈從沒見過臨淵的虛弱,像臨淵這樣的人,從來不把自己的虛弱暴露人前,小心翼翼地藏匿著。
不讓敵人察覺到他的虛弱而攻其不備,也不讓自己人察覺到他的虛弱而擔心。
所有的仿佛都能獨自吞下忍下,自己默默消化。
于是身邊的所有人,也都習慣了。
習慣了臨淵的強大,習慣了臨淵的睥睨無雙,習慣了臨淵的無所不能。
這樣的人,就像是一條主心骨,不能斷不能亂不能垮也不能倒下。
但凡他一倒下,身邊的人會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因為從來沒見過他的虛弱,于是……也會不知道應該怎麼幫他!
「別擔心。」江雅儒沉聲安慰著,盡管他自己心中的擔憂也是排山倒海,但面上依舊能穩得住,「影靈別擔心,師父已經順利承襲了丹火,她肯定會來的,馬不停蹄的,肯定會!」
臨淵于她而言何其重要?她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江雅儒是這麼相信著的。
事實上,將時間往前撥一撥,轉到臨淵終于從那持續了兩天兩夜的,丹火所帶來的狂暴折磨里解月兌出來的那一刻。
遠在紅日之巔,通靈塔。
塔里巨大的金色鎮靈鐘前頭那尊玲瓏九鼎里,原本被一團淡青色的仿若液體般的東西包裹著的人兒。
在長達兩天兩夜的承襲中,終于,睜開了眼。
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眸中有淡青色的火光一閃而過,映著她眼底那飽含的淚水,澄澈又閃亮!
就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還盤踞在自己身體周圍的那些淡青色的物質,就仿佛隨著她呼吸的動作,被她的身體的每一個毛孔,給吸收了進去。
無跡可尋。
那是青蓮業火的一部分火種,原本應該是狂暴的,卻因為有人幫她承擔了她原本該承擔的痛苦。
這些淡青色的火種失去了狂暴的成分,變得溫潤柔和。
君卿若的身上,不著寸縷,她原本的衣物,因為是不屬于她自身的異物,所以早已經在承襲的過程中被火種給融化了。
此刻,她宛若天生地長的精靈一般。
皮膚如凝脂般白皙柔女敕,縴柔的身段筋骨,長發如瀑在身前身後散開,將她的身體影影綽綽地遮掩著。
一條修長緊實,白皙瑩潤的腿從玲瓏九鼎里邁了出來,輕盈地踩到地面,緊接著是另一條腿,雙腳穩穩地踩到了地面。
只心念一動,就從玄魂戒里取出了衣物來,披上肩頭。
將長發整齊地撩到了身後,一張小臉上五官精致絕麗,眉心處,一個火苗形狀的紋樣閃爍著青色的光。
緩緩隱匿于皮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