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錯!!」
他眼神篤定,懶理身後那個所謂的母親在聲淚俱下肝腸寸斷的呼喚,旋即再次邁開步伐繼續登上石階。
「對于報仇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既然不悔,又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自己的立場堅定?
夫子廟近在眼前,這無極之路,對他並未有任何阻礙。
再行個兩三百階,即可到達無極之路的終點。
咦?不知不覺間,他發現放眼望去,前方的石階都變得漆黑如墨,仿佛能將世間萬物盡數吞噬在無盡黑暗中。
這條無極之路他再熟悉不過,所有的階梯皆是采自無極山巔的雲母青石,何時換成了黑色的石頭?
這些石頭的材質極其古怪,此時他的腳下似乎澆築了鐵塊般,每走一步,如負千斤之力。
就在他踏上那些玄黑色的石階之後,山下涼亭內的琴聲也戛然而止。
「為何不繼續彈奏?」
「接下來的兩百階,才是真正的無極之路,那是她專門為主子準備的路!」
他不知道李輕眉為了今日究竟是準備了多久,他只知道今日清晨,他一睜開眼,門外就站著一身紅色嫁衣的李輕眉。
她說要替主子修路,那是她從燕北命人千里迢迢運來的天外隕石打磨的黑色石階。就算主子早已經洞悉無極之路的秘密,但面對最後的兩百步階梯,定也會束手無策。
「這隕石有何古怪之處?」
司空念卿听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不知,只知道靠近就覺得心神不寧,屬下猜這是不是有擾亂心智的作用,太後說這隕石能擾亂人的感知能力,將心底潛藏最深的記憶激發!」
「看,那紅色的身影是不是母後?」
「她要做什麼?」
「與他一起再走一次無極之路!」
「她早年間不是曾經走過一次?為何還能走第二次?」
秦胤覺得很累,真的很累,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頭似乎都不再屬于自己。
「胤兒!母親做了你最喜歡吃的山楂糕!你快嘗嘗!」
身後是陰魂不散的秦素問,他不斷的在心底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輕眉!」
眼前是一身青衣的李輕眉,此時她正坐在前方不遠處的石階上小憩,他歡喜不已,于是就要上前挽著她的手,卻有一人比他捷足先登。
「司空闕!!」
李輕眉似乎也發現了他的存在,她略顯詫異的瞥了一眼秦胤,旋即淡漠轉身,與司空闕言笑晏晏。
「秦胤,如今你已是廢人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甚至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你還有什麼資格愛我?你連擁抱我的勇氣都沒有!懦夫!」
「秦胤,我會將你的女兒視為己出,你放心吧!」
司空闕以勝利者的憐憫語氣對他淡淡說道。
他眼睜睜看著司空闕將他的輕眉攬在懷中,還有他們的兒子,甚至還有他的女兒,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有說有笑的漸行漸遠。
「我是懦夫我是廢人」
他緩緩的蜷縮成一團,不住的重復著這一句話。
「秦胤!夫君!」
他將頭如鴕鳥般埋在懷中,耳畔是一聲聲焦急而關切的呼喚,這聲音早已經烙印入他的靈魂,刻骨銘心。
「你們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憐憫與施舍,祝你們幸福!」
他帶著哽噎的語氣悶悶的說道,連頭都不敢抬起看眼前去而復返的女子。
感覺肩膀被一雙溫暖的手用力的扶著,迫使他不得不抬起頭。
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秦胤,李輕眉的眼角泛起無盡的酸楚,旋即熱淚盈眶。
縱使他已然被迫抬起頭來與她對視,但這個倔強的男人仍是緊緊的閉著眼,眼淚布滿他蒼白的面頰。
于是她將自己的唇瓣湊上前去,一點點的將那些眼淚吻盡,深陷悲痛之中的秦胤只感覺到原本如死灰般寂滅的世界忽而透出一絲和煦如暖陽的光芒。
帶著能令萬物復蘇的涓涓暖流。一點點的瓦解他眼前令人萬念俱灰的無盡暗夜。
感覺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跌入一個令他無比眷戀的溫暖懷抱,那是誰的背?
他听到背著自己的女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背著他這個累贅,更是寸步難行,但那女子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
「放棄吧,丟下我這個包袱,你就能入夫子廟?」
他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旋即被自己這句話驚醒,幻覺,這一切都是幻覺。
「你不是包袱,你是我的命!丟了你我也不能獨活!」
「輕眉!!」
看著李輕眉艱難的背著自己登階,此時全身都在不住的顫抖,顯得搖搖欲墜。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他本想掙扎著離開她的背部,卻發現不知在何時,他早已經被李輕眉綁的結結實實,此時的他被束縛在李輕眉的背上動彈不得。
「介紹一下我我叫李輕眉」
她邊緩步登上階梯,邊咬著牙無比艱難的清晰表達每一個字。
「是是個愛慕你多年的女子我長得磕磣了點但但咳咳咳」
她強撐著竹竿,實在是走不動了,于是她雙腿打顫的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很丑,也不溫柔身材身材也不好」
得到片刻的喘息之後,她緊了緊身後的秦胤。
「沒有關系,你已經嫁給我了,你知道的,我本就不在乎你的皮相!」
「放我下來!夫人!」
「不放!我背著你走!」
「不準不準說自己是廢人!不準丟下我一個人不辭而別我不準」
「不記得就不記得,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只要我在你身邊我定不會讓你忘了我」
「今後我養你!」
「別怕我保護你有我在誰都不敢欺負咱們我先問過我的拳頭再說!」
「現在開始換我來護你一生一世!」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你看今後的無數個朝朝暮暮我們每一天都是一如初見時」
「 擦!」
支撐二人全部重量的竹竿終于不堪重負,在一瞬間攔腰折斷,李輕眉驚呼出聲,旋即整個人趴在那黑色的隕石階梯上。
「剛才說到說到我的身材不好咱們繼續初見你之時,是在我十五歲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