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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家的媳婦是個有些敦厚的婦人,看起來胖的憨厚,其實那對擠成綠豆的眯縫眼里藏的心眼比誰都多,被謝景翕喊來的時候還一臉茫然,並不知道自己動了這個新上任的大少女乃女乃頭上哪堆土。

謝景翕對侯府的態度十分明顯,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別明目張膽的觸她的眉頭,她都能閉只眼放過去,但這不代表能容忍別人把她當傻子似的糊弄。

王福家的負責府里的采辦,自來采辦這個位子油水最為豐厚,想來她也沒少撈油水,但那都是之前的事,謝景翕也管不著,可眼下,就得說道說道。

「大少女乃女乃您喊我。」

王福家的笑起來眼楮眯成條縫,看著和善又好說話,謝景翕也笑笑,「媽媽近來可是有甚難事?」

王福家的被問的一愣,一時不大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大少女乃女乃您此話何意?」

謝景翕只笑不說,到把王福家的笑的心里發怵,她干笑一聲,「嗨,我還當大少女乃女乃您說什麼呢,多謝大少女乃女乃關心,我家里沒甚事,都挺好的。」

「那就好。」謝景翕喝了口茶提神,「我听聞媽媽最愛喝蜂蜜,我這有幾罐家里帶的上好蜂蜜,明玉,你去替媽媽拿來。」

一說蜂蜜,王福家的心里一哆嗦,身上就起了一層汗,她忙推辭,「怎能叫大少女乃女乃破費,無功不受祿,我這沒有平白拿您東西的道理。」

「媽媽是個謹慎人兒,在府里待的年歲也不短,那日父親跟我提起你們幾個管事媽媽的時候,還跟我夸您來著,說您最是知道分寸的,我今兒喊你來也沒別的事,就是叮囑幾句,家里人口不算多,平日的吃穿用度上就要精細些,各屋里要是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就不要怕麻煩,給單做單買便是,媽媽負責采買,就要辛苦些,得了上頭的好,您也不吃虧不是。」

王福家的臉上都開始冒汗,原來她那點雞鳴狗盜的事,大少女乃女乃一樣不落全有數呢,她愛吃甜食,蜂蜜那東西又費又貴,她一般都是采辦的時候偷偷存下一瓶,正好遇上個同樣愛喝蜂蜜的二少女乃女乃,即便多買些也沒人懷疑什麼。可正巧就趕在今兒沒了,她一時忘了補全,誰成想二少女乃女乃就因為這點事還找到大少女乃女乃頭上。

至于那些缺肉少菜的事,就不光是王福家的事了,但她也跑不了,再加上曾氏這幾年精力不濟,府里管的就沒有以前嚴,她往府里伸手伸的多了,就越發大膽,原本以為大少女乃女乃年輕臉女敕,不大會管家,還想著襯這幾年多撈點給兒子娶媳婦的銀子,如今看來,能不能保住這份差事都難說。

「大少女乃女乃明察秋毫,對我們下人也體貼,我一定不辜負大少女乃女乃的一片心,以後盡心盡力好好干。」

這也算是個老人精了,謝景翕沒有明白的點出來,她就依舊裝傻充愣的應著,說了半天一句明話也沒提,轉個身就能賴的一干二淨。

謝景翕慢悠悠的品著茶,王福家的趁機心里轉了幾個念頭,想著各種措辭,連謝景翕挑明後的說辭都在肚子里過了一遍,卻是只等來了明玉拿來的蜂蜜。

「原也沒別的事,這蜂蜜媽媽拿回去隨意泡茶喝,千萬莫與我客氣。」

這就算完了?王福家的捧著蜂蜜走出大房院門都沒反應過來,冷風那麼一吹,卷走了她一腦門的冷汗,讓她一下就從腳底冷到了頭發跟,她心里細細琢磨著今兒這事,靈光一動,立馬往廚房跑去。

「你們管事媽媽可在?」

王福家的拉住廚房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自然認得她,客氣道︰「我們媽媽剛出去,我看她急匆匆的好像是往大少女乃女乃院子里去了。」

王福家的心里咯 一聲,心說壞了,這傻老娘們不會是去跟大少女乃女乃胡說八道去了吧?

廚房的管事媽媽夫家姓林,大家都管她叫林家媳婦,那林家媳婦原是與王福家的一丘之貉,日常用的柴米油鹽只要采買進來,送進廚房多少都是有數的,林家媳婦但凡想要拿點,就跑不了要跟王福家的穿一條褲子,反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有好處大家分,也不怕誰把誰賣了。

都是這幾日太太生病,說要吃的素淡些,林家媳婦就趁機多拿了些魚肉之類,府里各屋都是一鍋做出來的,誰知道二少女乃女乃就那麼事,為著這麼點小事就能鬧到大少女乃女乃跟前。林家媳婦原本也不怕什麼,找到她就拿太太說事,侯爺都沒說什麼呢,二少女乃女乃又能怎麼樣。

但誰成想她剛松了一口氣,大少女乃女乃就把王福家的叫了去,這飯食上出了事,不先找她廚房管事,卻先找了采辦,那不是明擺著就知道這是一條利益鏈,沒準就是找王福家的套話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少女乃女乃這樣被下了面子,她能不趁機殺雞儆猴,立立威風嗎,王福家的不可能叫她獨善其身,她與其等著被大少女乃女乃找到頭上,不如就先去自己認了。

所以說都是些自作聰明的,一听說她來了,謝景翕心里也樂,照樣客客氣氣的把人請了進來。

「大少女乃女乃,我有罪。」

林家媳婦上來就磕頭認罪,謝景翕忙叫明玉把人扶起來,「這怎麼話說的,媽媽快先起來說話。」

「是我事沒辦好,叫大少女乃女乃受委屈了,原本因為太太這幾日口味淡,府里采買上的雞鴨魚肉就要壞,我,我這一時鬼迷心竅的就拿了一些家去,往常我與王福家的熟,偷著留下的事也有,但我絕對沒有貪銀子,您也知道自來油水最大的就是采買,我們廚房里頭小打小鬧的也拿不了多少,實在是……往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大少女乃女乃饒過我這一回。」

那林家媳婦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都說了,謝景翕在一邊听的直樂,心說還有這樣的實誠人,她什麼話沒問的,她倒是什麼都招了。

但林家媳婦也不傻,自己認罪,王福家的那點事也是一樣沒落,反正要殺要剮也有墊背的,王福家的只有更嚴重,她好歹算是自首,怎麼也能從輕發落吧。

「明玉去給媽媽倒杯茶來,說了半天,也潤潤喉。」謝景翕一杯茶都見了底,又自己倒了一杯續上,「你們管事媽媽為府里一直操勞,父親與母親都是瞧在眼里的,也常與我說不要虧待了你們,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我也知道你們拖家帶口的不容易,王福家的兒子就要娶媳婦了吧,媽媽家的小閨女也十二三歲了,一張張都是吃飯的嘴,都理解,我前兒還琢磨著給母親跟前添幾個懂事的小丫頭,要是你舍得,不防就領過來我瞧瞧,不管在哪個屋里待幾年,出去也都好配人。」

林家媳婦這會子估計比王福家的還要懵,心說這就是老話說的斷頭飯嗎,她怎麼听著有點發怵呢,大少女乃女乃不追究也就罷了,怎麼還給這麼大的臉面。她一早就動心思想把她那小閨女弄進府里頭,一直沒尋著門路,大少女乃女乃不僅知道她的心思,還就這麼好心的替她辦了,想想都覺得沒這樣便宜的好事啊。

後來鬧不清楚的林家媳婦與怒氣沖沖的王福家的踫了面,倆人七嘴八舌一合計,差點雙雙嚇尿了,敢情這是中了大少女乃女乃的套了,王福家的人家壓根什麼也沒說,關鍵也不用她說,人家大少女乃女乃心里明鏡似的,不顯山不露水的敲打她一番,既給她留了面子,又叫她心里有數。

林家媳婦倒是什麼都說了,可人家大少女乃女乃什麼也沒問,不打自招是怎麼來的,就說的她呢,好麼,原本王福家的還能裝傻充愣,這回明明白白的被揭了老底,想裝也裝不下去了,以後在大少女乃女乃跟前,還能有臉面嗎?

兩個人精似的老媽媽對視一眼,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心說這下完蛋了,擎等著大少女乃女乃拿她們開刀吧,然而戰戰兢兢的等了幾日,卻不見大少女乃女乃找她們麻煩,心里又琢磨,大少女乃女乃這到底是要耍個什麼路數。

她這才進門幾天,不僅把底下人的家門事模的門清,心知肚明的知道她們干的缺德事,不但不罰,還十分體諒她們各家的難處,那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們手里都不干淨,拿點也就罷了,還給她添麻煩就不對了。

拿捏著她們的把柄,還給顆甜棗,但凡她倆還有點腦子,就知道以後該替誰辦事。這下兩位媽媽才回過味來,原來大少女乃女乃是這麼個厲害角兒,談笑間就擺平了兩個管事媽媽,厲害也就罷了,更厲害的主兒她們也不是沒見過,關鍵人家還仁義,一家老小都體諒著,還能叫她們說什麼。

侯府里頭關系民生問題的兩個媽媽老實後,侯府的日常生活質量明顯提高,曾氏跟侯爺嘴上沒說什麼,但日常請安的時候就眼見的多了些笑臉。那日二少女乃女乃果真去曾氏那里討了個沒臉,接連幾日稱病不出來請安,不過也沒人在意就是了。

倒是終于能坐下來喘口氣的謝景翕,又被顧恆突如其來的造訪,搞的有些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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