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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沒有發現。」

負責搜查的士兵把這幾艘船又查了一遍,發現里頭和他上報的貨物相比一般無二。範大人臉青了又白,最後只能在趙寬打趣的眼神中帶人走了。

身後, 趙寬還道︰「範大人,楚提學, 不多留一會兒嗎?要不明天再來看一看?」

「哼!一介商戶, 竟然如此囂張!」範大人憤憤不平, 可是卻拿他沒有辦法。他見旁邊的楚辭一直沒有做聲, 便道︰「楚兄弟, 你也不必太過介意, 這廝狡詐狡猾, 自然沒那麼容易戳穿他的真面目。不過只要他在南閩一天, 本官就會讓人好好盯著他。」

他以為楚辭剛才判斷失誤被落了臉,心里不痛快了。

楚辭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心里卻還在想之前的違和之處,他總覺得,這幾艘船和其他的船不太一樣,可又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

晚飯是範大人請客的,吃過飯後,楚辭就回房了。這次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有疑問也只能自己苦思冥想,不能和別人討論了。

可是,那幾艘船到底哪里不對勁呢?

楚辭睡前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直到身體因為疲憊而沉沉睡去之前, 他都沒有想出什麼所以然來。

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 楚辭自然而然地做了夢。夢中, 他好像仍然在碼頭觀察這幾艘船,可是這些船的形制和普通船只沒有不同。夢中的楚辭輕飄飄的,他繞著碼頭邊的這些船飛了一圈又一圈,終于發現了不同之處。如果實在要說有不一樣的,就是這幾艘船吃水量比其他船要多些,以至于船身比起旁邊的船要更矮一些。只不過海水一直涌動,會讓人產生視覺差異。

是了,就是這點不同!

楚辭猛得睜開眼楮,看著黑沉沉地屋頂。他看過趙寬的貨單,上面寫的是皮貨和珠寶,這些東西都不重,怎麼會把船壓成那個樣子呢?所以,這船上一定有比這些東西更重的貨物才對。

楚辭不知道他是怎麼把東西藏起來的,但是他知道,趙寬這個人一定有貓膩。

……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範大人的房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他心頭惱怒,沉著臉下床開門,看見的卻是楚辭。

「楚兄弟,怎麼了?有什麼急事嗎?」範舉壓下心頭的不滿,關切地問道。

「範大人,你現在趕緊起來帶一隊人馬和我一同去碼頭攔住那趙寬,去晚了就來不及了。」楚辭直截了當地說道。要不是之前院門沒開,他就想過來了。

範舉听他語氣,半點也不敢耽擱,立刻回房披上衣裳,然後召集人馬,朝著碼頭沖去。

到碼頭上,趙寬的船隊正要。

「住手!上面的人即刻從船上下來!」

「範大人這是何意?」趙寬的心咯 一下,沉到了谷底,臉上的神情也變得陰鷙。

「本官懷疑你船上攜帶了其他東西出海,本官要再查一次。」範大人道,楚辭在路上時已經和他說過了。

「笑話,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搜查,是不是對巡撫大人有所不滿?趙某出海行商是巡撫大人特許的,你們憑什麼阻撓?」趙寬厲聲問道。

楚辭仰頭看著船上不斷叫囂的趙寬,笑得溫文爾雅︰「不是趙老爺你讓我們今天再來看看的嗎?怎麼我們來了,你反而不高興了呢?難不成……趙老爺心里有鬼?」

「胡說什麼!」趙寬色厲內荏地回道,「趙某只怕誤了吉時。凡是我們出海的,都會算著吉時出發,能保一路平安,不遭風浪。你們這般阻撓,萬一我們在海上遭了風浪,一船人的性命,楚提學你擔待得起嗎?」

他好像拿到了什麼法寶一樣,語氣漸漸強硬起來。

楚辭卻大笑出聲︰「哈哈哈,趙老爺,你這也太危言聳听了。海上起風浪乃是天象,這豈是選定什麼吉時便可避過的?你身為船主,不想著怎麼添加工具降低危險卻把希望寄托在求神問道得來的吉時上面,我看,你才是將這一船人的性命當做兒戲了!」

一番話說得趙寬臉黑如墨,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楚辭早已被凌遲了。這種眼神,楚辭是相當熟悉的,自從他穿越過來,就經常被人這樣看著,心里早已不起半分波瀾了。

「趙寬,你要是再不下來,就別怪本官來硬的了。」兩邊對峙了一會,船上的人沒有絲毫要下來的痕跡,于是範舉威脅道。

「範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後面傳來了陰陽怪氣的聲音,「你想怎麼來硬的?」

「巡撫大人?」

來者正是林巡撫,他的步子邁得很開,一看就是急匆匆趕過來的,他後面還跟著趙府的管家,是誰將他請來的也一目了然了。

「正是本官。」林巡撫沉著臉,「昨日祝元帥將人放歸,本官還以為就此打住了。卻不想範大人這邊還三番兩次過來鬧事,是不是有點沒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範舉笑得尷尬,連忙說道︰「怎麼會呢?本官並無看輕巡撫大人之意,只是這趙寬嫌疑重大,本官不得不查。」

算起來,他的品級其實和林巡撫差不多,但文官和武官的地位從來就不是對等的,就算是祝元帥,也要賣林巡撫這位父母官一個面子。

「哼,趙寬出海的批條是我給的,範大人這意思是說,本官是他的同黨了?」林巡撫冷聲道,「還有你,楚辭是吧?」

他抬眼看向楚辭︰「你身為一府提學,不在漳州管理一方學政,跑這來湊什麼熱鬧?本官記得,皇上當初派你過來,不是為了讓你查案的吧?」

「巡撫大人明察,楚辭這番前來省城,是為了將新教科書送來給杜大人審查的,只不過恰逢其會,偏巧就遇上了這事,非是故意而為。」楚辭不卑不亢地回答,剛剛看見林巡撫過來時,他心里就已經想好了措辭。

「既如此,你現在就去提學司吧,這里用不著你了。」林巡撫揮揮手,半點兒都沒把他當回事。

楚辭一動不動地站著,顯然也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林巡撫冷笑一聲︰「你這是打定主意要和本官作對了?」

楚辭搖了搖頭︰「巡撫大人,下官並無和大人作對之意,只是這趙寬要出海,就必須嚴查。」

「如果本官之前沒記錯的話,你們昨日就已經來查了不是嗎?小小的一艘船,你們到底要查幾次,是不是還想把它拆開了查?」林巡撫用不耐的語氣說道。

楚辭就像是故意要氣他一樣,一板一眼地說︰「沒錯,這船得拆開來查!」

「你!」林巡撫被他一堵,差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見自己說不過楚辭,就看向範舉︰「範大人,你也一定要查嗎?」

他語帶威脅,範舉不禁有些矛盾了,他看看眼神不善的林巡撫,又看了看一臉篤定的楚辭,最後一咬牙道︰「查!」

「好好好!」林巡撫怒極生笑,眼底卻一片冰冷,「你們既然要查,就給我仔仔細細地查。不過,要是沒有查出任何東西,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船上的趙寬听他答應了,臉色不由有些發白。但他還是強自鎮定下來,安慰自己他們應該找不到的,畢竟之前兩次搜查,他們都沒找到任何東西。

範舉讓水師的人分成幾個小隊分別上船,楚辭這次也不準備干站著了,跟著範舉到了剛剛趙寬待的那艘船下面。

「範大人,你常年和船打交道,你能看出這艘船大概多高嗎?」

範舉皺著眉頭打量了這條船一會兒,然後說道︰「從吃水量來看,這是一艘兩千料大船,深度大約在兩丈左右。」

一丈在這時候大約是3.11米左右,那麼兩丈就是6.22米了。楚辭在心里飛快地計算著。範大人說的深度應該是從船艙到甲板的高度,如果算上甲板上的建築,這艘船的高度應該在十米左右。

他踏上搭板,朝著船上走去,甲板上有什麼東西一覽無遺,楚辭只是短暫停留後,便往船艙里走。這船艙分為兩層,一層在甲板上面,另一層則在甲板下面。

上層是主家和管事護衛們住的,房門都被之前進來的水師打開了,里面都挺空曠的,不像能藏東西的樣子。楚辭順著□□往下,然後發現這下層比上層要矮和狹窄一些,他目測了一下,房間頂部和底部的距離不超過兩米,就是他這樣的都覺得太過逼仄了,要是寇靜來了,必然會覺得更加難受。

這底下的船艙是個賣苦力的船員們住的地方,一個房間大概要住到七八個人,都是通鋪,環境可以說是很差了。走過了好幾個這樣的房間,再往里走就是放置貨物的倉庫了。

士兵們還在這里面,放眼過去一地都是打開的箱子,箱子里放得是各色皮料,模上去質地柔軟,一試就知很昂貴。

「所有箱子都檢查過了嗎?」

「查過了,每個箱子我們都打開搜查過了,除了皮貨其他的都沒有。」

「還有沒有哪里沒下去過?」

「沒有了,這船艙只有上下兩層,再無其他地方可以往下走了。」

「嗯。」楚辭一邊點頭,一邊突然用腳用力跺底下的板子。

士兵們和範舉都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楚辭,在他們看來,楚辭這是惱羞成怒了。

範舉剛想勸幾句,表情卻突然嚴肅起來。剛剛楚辭用力一踩,他忽然听見了幾聲空心的「通通」聲,這底下分明還有很大的空間才是。範舉想起楚辭剛問的那個深度,心里忍不住肅然起敬,這分明是神童啊,就連這個都被他料到了。

一群人開始用腳踩地板,找了一圈後,終于發現了這個倉庫的最薄弱處。他們掏出大刀將上面的板子撬開,還沒等下去,一股新鮮的糧食味道便沖了上來。再一看,底下堆得滿滿都是用布袋裝好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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