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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白虎洞天入眼看去依舊是光禿一片,在其表面,多年累積的霜雪像銀色裹羞布一般搭在上面。而在書祉山上,此時卻早已春光燦爛,到處都是萋萋芳草。
正做菜的朱安歪著頭用半邊腦袋夾著手符,一邊翻炒田螺,一邊和書祉山的黃老仙聯絡。
「山長,你那里現在還有多少手符?」
朱安端起炒好的田螺,邊走邊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書祉山不是有雲庭子他們嗎,他們做的手符不夠用?」
將田螺倒入茶幾上的盤子後,朱安伸手喚來招財,讓它把炒鍋送回灶房。
黑色紙人腰馬合一,輕輕松松的就將鐵鍋舉到頭頂,而後在茶幾、櫃子之間縱躍騰挪,眨眼的功夫就進了灶房。
騰出手,朱安取下手符,看向屏幕中精神矍(ju )鑠的黃老仙。
此時黃老仙正用手捋著金黃色的鼬須,笑呵呵道︰「三太子這不是要成親了嗎,介時五湖四海的水族都會前去道賀,三太子就想從咱們這里采購一批手符,做為賓客的回禮。」
「也不要太多,一萬枚足矣。」
一萬枚?朱安吐掉口中的螺殼,皺眉道︰「一萬枚手符可不是小數目,他打算怎麼買?」
黃老仙嘿嘿笑道︰「還按先前的價錢,三太子對老朽說這話時連眼楮都沒眨,可見是真能吃的下!」
思索片刻,朱安說道︰「我只能帶去三千枚,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說著,朱安又道︰「你就對三太子說,這手符若要的少,還能便宜些,但多了不但不能便宜,還得加錢。」
黃老仙有些懵︰「這是何道理?」
朱安輕咳一聲,有理有據的解釋道︰「你先想一個問題,咱們做手符的初心是什麼?是為了什麼而做?」
「是錢!是天材地寶!」黃老仙眼眸亮閃閃的搶答道。
「」
「錯!你先听我把話說完。」
坐直身子,朱安一臉正色道︰「我們做手符是為了能和親朋之間更好的溝通,是為了讓書祉山更好的發展,而不是為了賺錢而做。」
「我們之前賣給三太子手符,那是因為三太子是我們的友人,所以我們才荒廢修煉,擠出時間給他煉制手符,我們收的也是友情價。
為何收友情價?因為他要的不多,我們荒廢那麼點修煉時間也不算什麼。
可是現在呢,他要多少?一萬!一萬枚手符要花費我們多少時間,多耽誤修行,朋友也不是這麼坑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精明透徹的黃老仙立時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听君一席話,勝掙十年銀,老朽懂了!老朽這便與三太子講明利害關系!」
「不著急,我且問你,若他答應出三倍價錢,是我們賺了還是我們虧了?」
黃老仙剛想回答賺大發了,就看到了朱安笑吟吟的模樣。
收住話頭,黃老仙腦海中忽的閃起一道明晃晃的電光!
他悟了!
「山長,我們血虧啊!雖說加價三倍,但我們為了幫助友人,卻損失了大量的修煉時間,時間對我們修行者意味著什麼?那是比金錢,比法寶都要貴重的東西,萬金難換!回想古今,有多少修行者因為缺少那麼一點時間,而錯失了突破機會,身隕道消。如今,我們為了幫助三太子」
「行了,你明白就好,不必跟我說這麼多,要說拿去和三太子說,你還有事沒事,沒事我掛了。」
掛了手符,朱安回神一看,只見桌上的田螺已經被幾個小子嗦了大半。
「唉唉唉,好歹給爹留點啊!」
晌午時分,朱安拒絕了兒子們想要一起去吃席的請求。
若這次是一場無風無波的婚宴他還可以考慮,但新郎新娘是三太子和萬聖公主的話
萬一婚宴場變成修羅場呢?
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此時,西海龍宮海面之上。
龜丞相以分水珠將海面分開,露出一條康莊大道供來賓進出。
最先到場的賓客大多都是遠道而來,因為距離西海較遠的緣故,所以提前出門趕路,來的也比預定時間早了些。
等到了敖烈成婚前夕,近處的賓客才陸陸續續趕到。
海面之上,身穿錦服的西海二太子敖榮夾道相迎。
敖榮生性開朗多言,對于這種場合簡直是手到擒來,絲毫不覺慌亂。
當面迎來一個長有兩縷長須的老者,敖榮見之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
「老髯公,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老者是一只上了年紀的鯰魚精,看到敖榮相迎,老鯰魚連忙回禮道︰「勞二太子掛念,小老兒身子骨尚且硬朗。」
隨意的點點頭,敖榮目光看向老髯公身後,見昔日同睡過一塊礁石的婦人沒來時,敖榮不無遺憾道︰「令夫人怎麼沒來參加宴會?」
老髯公滿面笑意道︰「我那夫人懷了身孕,目前尚在水府中修養。」
敖榮心中一突,忙問道︰「何時有的身孕?」
「」
老髯公撫須的手掌一滯,目光驚疑的看向敖榮,難道
敖榮反應極快,忙補充道︰「瞧我這嘴,說糊涂了,我是問夫人何時臨產,如此本太子也好提前準備上薄禮,到時遣水將前去恭賀。」
「說起來,老髯公也是我西海的老將了,說是看著我長大也不為過」
說著,敖榮面露追憶之色。
老髯公緊繃的心瞬間松散下來,當下便與敖榮親切交談起來。
「我那夫人去歲八月有孕,按時期來算,再有兩月便會臨產,到時老朽必會知會二太子。」
「好說好說,老髯公且往里邊請,等迎完賓客,本太子再與老髯公敬酒。」
目送老鯰魚進入龍宮後,敖榮暗自擦了把虛汗。還好,日子沒對上,不然就難辦了。
轉過身,又有河神水伯過來赴宴,敖榮收拾好心情,喜迎上前。
時至傍晚,敖榮正與一位身材火爆的南海龍女互留手符番號。記下番號,敖榮將手符遞給龍女時,還不忘用手不經意的劃過龍女的手背。
龍女風情萬種的電他一眼,而後扭動水蛇般的腰肢,款款進入龍宮。
目光隨著那兩半波濤漂泊,敖榮正浮想聯翩時,一道爽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二太子,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
這台詞好耳熟。
敖榮轉身看去,卻見一個魁梧的男子正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原來是朱兄朱天使,失禮失禮。」
拱手一禮,敖榮笑道︰「原先朱兄還是布衣,沒想到如今都位列仙班,成了正品天使官,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朱安擺手道︰「哪里哪里,二太子才是真正的龍翔之姿,天之驕子。」
兩個小交際花又接連互相吹捧了好一歇才‘惜惜相別’。
進入龍宮,朱安取出手符聯系上了黃老仙與風信子。
不多時,黃老仙和化做人形的風信子便來到了相約之地。
見到一身紅衣的風信子,朱安上去就是一個腦瓜崩,「讓你在洞天里好好修煉,轉眼給我跑沒影!小綠現在都突破兩個大境界了,你還在真仙,騎馬難道就比修煉重要?」
風信子點點頭,而後又瘋狂搖頭,看的朱安簡直想一刀給他斬斷紅塵。
「等下再收拾你!」
瞪了眼絲毫不見悔改的風信子,朱安轉首看向黃老仙,說道︰「老黃,手符的事如何了,三太子怎麼說?」
黃老仙手捻足有三寸長的鼬須,笑道︰「已經辦妥,三太子正在興頭上,提前把采購手符的仙材寶珍給了老朽。」
說著,黃老仙取出一個寶囊,說道︰「這個儲物寶囊也是三太子附送的。」
接過寶囊,朱安用仙識掃了眼,旁邊風信子也湊到跟前,也想瞅上一眼。
眯眼看向風信子,後者忙回歸原位,左右四顧的吹著口哨。
廢了,這大號是徹底廢了!
還想著培養一個上好的坐騎,現在看來
將寶囊塞進懷中,朱安尋思著是時候弄個小號了。
不過風信子這麼努力,怎麼就一直沒母馬給它誕下小馬駒呢?
上古魔駒血脈可不能糟蹋了。
想到還剩半瓶的子母河水,朱安若有所思的看向風信子。
此時,正左顧右盼的風信子忽有所感,驚疑不定的往黃老仙身旁湊了湊。
天生對危機有感應的它,明顯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惡意鎖定了它。
收回目光,朱安笑意盈盈的取出一葫仙丹,遞與風信子道︰「阿風啊,瞧你這模樣,比以前又瘦了,這一葫仙丹給你,好好補補,把身體將養好,這樣將來才能有副好身體。」
風信子懵逼的接過葫蘆,對方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怎麼突然對它這麼好了?
將信將疑的打開葫塞,風信子拿鼻子嗅了嗅。
「啊~好香!」
精純的仙丹氣息鑽入風信子鼻孔,讓它不由得申吟出聲。
不理開心成一朵花似的風信子,朱安對黃老仙說道︰「走吧,帶我去見三太子。」
水晶宮內,穿著一身嶄新寶衣的敖烈紅光滿面的接見了朱安。
朱安取出準備好的手符,連帶著儲物袋交與了敖烈。
與敖烈笑談間,朱安不動聲色的看向殿前。
在殿前中央的玉籠之上,有一璀璨的明珠在籠中擺放,玉籠前面是一尊小鼎,鼎中正燃燒著三根細長的俸香。
這應該就是那殿前明珠了吧
收回目光,朱安忽然話題一轉,對敖烈說道︰「太子,那邊可是陛下賜予的明珠?」
敖烈愣了愣神,而後笑答道︰「正是,朱兄識得這明珠?」
朱安呵呵笑道︰「陛下賞賜龍王這顆明珠之時,我恰巧也在那時的朝會之上。」
說到此,朱安仿若無意道︰「這明珠是陛下所賜,三太子和龍王可要善待才是。」
敖烈點頭道︰「這是自然,陛下所賜之物自當善待。」
朱安笑著點點頭,語重心長道︰「我與三太子很早就相識,也算得上是老友,此次參加三太子的婚宴,那些俗套的祝詞我便不說了,只送三太子一句話,還望三太子能記下。」
「朱兄請講,本太子洗耳恭听。」
朱安看著敖烈,語氣平緩道︰「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見敖烈陷入思索,朱安繼續道︰「希望三太子以後無論遇到什麼欣喜事,羞辱事都能三思後行,保持冷靜淡然的心態,做到灑月兌坦蕩,便是遇到不忍之事,也能一笑置之,永遠不氣不怒。」
敖烈深吸一口氣,起身拱手一禮,道︰「看了朱兄著寫的那麼多書冊,從未想過能有朝一日得到朱兄贈言,今日有了朱兄這番話,便勝過萬般賀禮。」
朱安笑著搖了搖頭,他只能說這麼多了,誰知道這三太子是不是那些操盤之人提前預訂好的?
若太露骨,恐會引上禍端。不過這些提點,想來也是夠了。
明日便是敖烈大婚之日,敖烈也不好與朱安長談,兩者淺談一會後,便各自離去了。
朱安回到侍者準備好的歇息之所歇息,敖烈則開始忙活各種大婚事宜。
先是與趕來的其它三海的龍子龍女禮見,接著是自家的近親遠親。
一直忙至深夜,敖烈這才得到片刻輕閑。
不過他絲毫也感覺不到疲累,反而更加精神起來!
一想到美的不可方物的萬聖公主即將成為自己的太子妃,敖烈就覺得性奮。
只要今夜過去,待到明日,那嬌艷的女子就能和自己同榻而眠
在殿中待了片刻,喝了數盞清茶降火,敖烈卻依然感覺越來越興奮,根本平靜不下來。
在殿中來回踱步,心中按耐不住的敖烈一拳砸在手掌之上!
他決定了,先偷偷的與萬聖公主見上一面,如此也能緩解他多年來的相思之情。
這也算是話本中的幽會吧?想想就激動呢!
邁步走向殿外,敖烈輕車熟路的來到萬聖公主落腳之處。
此時,穿過閣門,會客的主室之內。
身著盛裝的萬聖公主撩起裙擺,正敞開著閣門,上身伏在圓桌之上喘息。
在其身前的圓桌之上,有個在燈光照射下的人影在晃動,
人影的頭部依稀能看到有數個觸角模樣的東西生長。
正在此時,敖烈如遭雷擊的身形出現在閣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