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晌午,原本烈日當空的天氣突然就變了,先是從東北方飄來一片陰雲,隨後越積越多遮天蔽日,整個天空一下暗了下去。
正在河邊烤著青蛙的李慕仙抬頭望了一會天空,嘟囔著︰「莫名其妙,難不成還要來場大雨」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樹下玩泥巴的小道童︰「淳風過來吃飯,師傅給你加餐了」。
小道童乖巧的洗了洗手走到李慕仙身邊坐了下來接過蛙肉咬了一口露出一絲嫌棄模樣︰「師傅有點而糊了,不如姑姑烤的好吃」。
姑姑?李慕仙眉頭一皺,隨即醒悟︰「宋洛玉?」
小道童使勁點點頭︰「姑姑烤的可好吃了……」李慕仙且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娘們兒本來就是該在家燒火做飯的,烤的好也不稀奇……」
「可是姑姑剛才說她要去殺韃子了,還有那大官兒也去殺韃子,師傅你怎麼不去啊?」小道童嘟囔著。
李慕仙冷哼一聲︰「師傅另有重任,你看不見這數萬人馬若無師傅坐鎮那還不得亂成啥樣」小道童嘻嘻笑了︰「可是姑姑說你連她都打不過,就只會耍嘴皮子……」話沒說完李慕仙就暴跳如雷︰「放屁,師傅武功高絕,在東廠都是數一數二,那娘們,那娘們竟……你以後少與她玩……你是一個道士,要少近……」
「師傅,什麼是?」
「就是那娘們!」李慕仙怒斥,小道童也不害怕啃著蛙肉笑嘻嘻的吃著。
樹林的北端,黃得功躺在樹下呼嚕震天睡的香甜,百米之外的通惠河畔他麾下的數萬人馬全部集結于此正在休整,昨晚一戰有人亢奮難眠,有人精疲力盡,至于那些受傷的士兵已被後勤部隊送至京城,史可法和王家彥坐鎮後方負責後勤工作,運送傷兵糧草不敢有絲毫怠慢,生怕哪里出了問題影響大局打亂小太監的計劃。
畢竟現在整個京城上至天子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街頭小販都在關注城外戰局的一舉一動,韃子到哪了?明軍打的過麼?怎麼打,什麼時候打?
眾說紛壇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之際,不時有快馬進出京城,然後直奔皇宮而去,有膽大街頭百姓還會喊一聲︰「軍爺,外邊怎麼樣了?」
這些傳信兵自然不會給他們任何回應,縱馬至皇城東安門外自由東廠的太監接手急急送往宮內。
「好!首戰大捷!」崇禎帝興奮的連連擊掌,一掃堂下內閣諸臣道︰「近日有些人連連彈劾常宇專權跋扈,甚至直指朕任人唯親重用佞臣,朕就想問了,誰是佞臣?常宇難打能贏朕不重用他重用誰?又能重用誰?若朝堂上有這等本事的人,朕何必受你們指指點點重用一個內臣!」
首輔李邦華聞言,頓感頭大一圈,暗罵誰他麼的不長眼這個節骨眼來彈劾常宇,現在國之危難當口全靠小太監背鍋呢,你丫不會挑個時候啊,到底是誰這麼不長眼,不會是黎玉田吧,這老小子從空殼遼東巡撫的位置調回京里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後低調的很,可近來卻很會折騰,听說盯上了小太監……
人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但也不是絕對的!
捷報送至宮中僅片刻後,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傳遍了,東廠的大太監昨夜在城東駱駝營大敗韃子數萬騎兵,殺敵無數……
等等,不是黃得功指揮的麼?
黃得功?那個黃闖子……不可能吧……
呼呼大睡中的黃得功尚還不知道自己成了京城的熱門話題,當然也看不見通州城的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清軍主力已經開拔南下,萬余騎兵押著擄來的大明百姓用草繩綁成一串串,強迫他們推拉四處掠劫來的財物牲畜緩緩朝南行軍,稍有不順便是拳打腳踢鞭子抽,惹怒了當頭就是一刀砍殺了。
為了泄恨離開時多爾袞下令火燒通州城雞犬不留,一時間城中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入雲霄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卻不聞一絲哭喊聲,因為活著的都被擄走,留下的老弱病殘已無法張口說話。
通州城東南數里外,北運河畔多爾袞扭頭看了看遠處濃煙滾滾一臉的殘忍冷笑,舉目四下瞧瞧心道剛剛還是大晴天,怎麼突然間烏雲密布,難不成要下大雨了,若這樣的話倒有點走的急了。
「十四哥,瞧這天要下雨了」多鐸在旁邊嘀咕一句︰「看來免不了淋成個落湯雞了」。
多爾袞嘿嘿一聲︰「天這麼燥熱淋一下倒也清爽,也能讓你們清醒一下」。
清醒一下,這啥意思,難道自己最近漂了麼……多鐸心理嘀咕,瞥了一眼多爾袞見他一臉厲色知他今兒心氣不順倒也不敢多嘰歪,可阿濟格卻沒那麼有眼力見︰「白天淋點雨怕什麼,只要晚上有酒有肉有女人就行,咱們走快點,今兒就在香河過夜」。
多爾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香河距離此地百里,你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到深夜了,何況這等拖家帶口的走著,做夢呢」。
就是,多鐸插了句嘴︰「十二哥淨想著好事,咱們這一路可不是急行軍,還得一邊走一邊搶東西呢,哪能走那麼快!」
咳咳咳,阿濟格一窒︰「那,反正前頭尋個大村鎮就行」。
「你若心急,便先行一步,正好也探探路!」阿濟格雖然和多爾袞一母同胞,但他非常不喜這個哥哥,甚至有些厭煩,歷史上也是這樣,因為沒腦子卻又貪得無厭,還總依仗自己是兄長對他不敬且野心勃勃想要和自己平起平坐。
阿濟格听了卻是一喜︰「那我便先行一步,把香河城給打下來」。
啊,多鐸聞言一怔,看向多爾袞︰「十四哥不是說不攻城只掠村堡麼」。
多爾袞淡淡道︰「那種小縣城能打就打,打不了也不用勉強」畢竟香河縣也是很有油水的……
阿濟格欣然領兵前往。
如常宇所料那般,多爾袞最終還是選擇直接沿著運河朝東南一路掠劫前往天津,原因很簡單,沿河兩岸皆是富裕之地,又方便牧馬飲水扎營可謂一舉多得。
搶,搶,放肆的搶,大肆的搶,多爾袞內心在吶喊,他要狠狠的蹂躪大明,搶完河北搶山東……能搶多少搶多少,這樣才能解心頭之恨,才能彌補他這數月的損失,回到沈陽他的脊梁骨才能不被戳斷,他的攝政王位才能穩。
簡單一句話,他把大明弄的有多慘,他的攝政王位就有多牢固!
只是……為何有些心神不寧呢,往年入關就如同郊游一般,游山玩水賞花賞月賞秋香,周邊還有一幫明軍當保鏢,來時夾道歡迎,去時揮手道別,待遇之隆重以至年年想來。
然而這次……明軍有點太熱情了吧,剛進門時就敲鑼打鼓的迎接,然後這大半月間各種端茶倒水的弄個的應接不暇,實在太反常了。
離得太近,太過熱情。
往日沒有一支明軍敢靠近五十里範圍的,不管他有多少兵馬,可眼下西邊二十里外就有兩路明軍,正北百里還有一支不明兵力。
跟著就跟著吧,但你們最好別挑食,本王雖不太想打,可一旦開打你們就沒有回頭路了,多爾袞惡狠狠的想。
然後念頭尚未消失,便將探馬急來︰「報王爺,西北十里外有一支明軍襲擾……」
多爾袞眉頭一挑︰「多少人馬?」
「不足千余,但是……」探子一頓有些猶豫。
「但是什麼」多鐸怒喝。
「王爺,重甲騎兵」。
草!多爾袞和多鐸忍不住對視一眼,小太監親自追來了?
「十四哥,待我率兵斬他狗頭……」多鐸殺意頓起忍不住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