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高杰打馬急奔後方,遠遠便見正北數里外兩軍正在廝殺,此時天色漸黑密密麻麻的也瞧不清對方多少人,反正江堤上擠得滿滿的。
「花馬劉,花馬劉呢……」高杰一路狂奔一路大吼,沿途將士紛紛躲避,直至距離戰場百米時方才踫見劉良佐︰「咱們被堵住了……」
「老子眼不瞎」高杰大吼︰「賊軍多少人?」
「撐死不過兩千,他媽的幸虧老子發現的早,不然被他們全殺過來將後路堵的死死的,那這下咱們就被人甕中捉鱉了!」劉良佐咬牙切齒道。
因劉澤清的叮囑,他三百騎去了後頭巡視,剛至鱘魚鎮時便見正西沿湖有數千賊軍蜂擁而至,這下可將官兵驚壞了,一邊遣人急傳劉良佐,隨即主動迎戰,作為沙場老兵他們經驗豐富知道若後路被堵住,便有全軍覆沒的可能,所以即便不敵也得趕緊頂一下為後邊爭取時間。
劉良佐得報後也是驚得差點摔下馬,要知道正北那路口極為狹窄寬度不過幾十米而已,若被賊軍堵住……哎呦我去,立刻遣人去通報高杰,同時自己率三千後軍就殺了過去。
這數里路突然間變得極為遙遠,待其距離路口尚有里許時,那三百迎戰的官兵已被賊軍擊退回來。
「不能丟了路口!殺出去!殺出去……」花馬劉狂呼,讓騎兵打馬瘋狂的沖過去,企圖以騎兵突破。
哪知對方也有備而來,同樣以騎兵往里擠壓,賊軍就是要將官兵堵在河堤里一點點的擠壓捏碎……
「這麼打不行」高杰看了一會,敵我雙方為了爭奪路口廝殺十分激烈,然則官兵雖有兵力優勢卻苦于地勢狹窄兵力投不上去。
「再這麼耗下去,天就黑了,對咱們極為不利」高杰急的上躥下跳,卻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突的望著湖水一怔︰「花馬劉你的人會游水不?」
劉良佐瞬間就領會高杰的意思,前方路口狹窄空有兵力卻投不進去,後方將士只能干著急,高杰是想讓他們游水繞到期後方廝殺。
「有一些會的,只是,賊軍豈能輕易讓其上岸……」劉澤清擔憂,高杰忍不住罵了他一句︰「你他媽的沒腦子啊,不說這天黑了他們未必發現,就是發現去阻攔不正好牽制分散他們的兵力了麼……」
臥槽!花馬劉一拍腦袋︰「迷糊了迷糊了……」隨即兩人便抽調會游水的士兵從兩側水里朝敵後游去,劉良佐手下的兵經年在南方作戰多熟悉水性,竟有上千之多。
還別說這招竟真的湊了效,上千人從兩翼渡水而去雖被賊軍發現,卻也引起了極大的驚恐,任誰都知道一旦讓這些士兵繞到身後就會造成慘重的後果,于是開始四處堵截卻讓路口防守力量變得薄弱,劉澤清和高杰這邊一用力竟然突破而出!
官兵突圍而出,賊軍疲于應付水路兩道再也無法形成有效封鎖,反之被官兵殺的節節後退,最終沿湖朝西逃去,高杰和花馬劉也不敢冒黑去追,趕緊回兵去接應劉澤清。
而這邊劉澤清邊打邊退也安全退出江堤,前方程年東也停下追擊,撤兵走了。高杰三人合兵鱘魚鎮清點傷損,竟多達近千,一時三人愁眉不戰,首戰不捷不說竟還是被人伏擊了。
前幾天還牛逼哄哄嚷著打下安慶府城,眼下還沒模到城牆呢就被人狠揍了一頓,實在太丟人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有什麼可丟人的,咱們誰沒打過敗仗,若這麼點就覺得丟人那還帶個鳥的兵」高杰白眼一翻,開始鼓動士氣,看著二劉道︰「別他麼的想那麼多有的沒的,督主那邊有我扛著,還是多想想咱們怎麼模到安慶城牆吧」。
「難!」花馬劉嘆口氣︰「此去安慶就那麼兩條路,西邊山路還有眼前這個兩水之間的泥沼路,經此一役賊軍必然嚴密封鎖,咱們無論走哪條都不容易」。
「只能硬拼殺過去了!」劉澤清也嘆氣︰「山道崎嶇艱險易守難攻,賊軍只需布置少許兵力則讓咱們插翅難飛,所以只能走東邊江堤,然而其狹長不宜騎兵作戰,賊軍只需屯兵正中便可擋住去路,除了硬攻再無他法」。
高杰想了想︰「先稟知督主再說,或許他有法子呢,咱們也趁著當口好好修整一番,若非前幾日太過疲憊,今兒打他們未必這麼難!」
就在高杰三人險些被包餃子的當晚,蕪湖對岸的巢湖境內,路振飛和張亮剛剛協助東岸官兵運糧運馬運兵又迎來了新客人。
李岩和黃得功率領的主力大軍終于趕來了,這是一支聯合軍,有騎兵有步兵京營的神機營也有皇帝的親兵。
來者就是客,路振飛和張亮咬著牙招待著數萬客人,先前曾承諾高杰三人保證完成後勤供給,可是那才不過近萬人,這一下又來好幾萬,听說後邊還有好幾萬(高杰三人的後發步卒)倆人差點沒嚇到腿軟,這麼多人就是把廬州府掏光了也不夠啊。
好在李岩善解人意,言之自帶些許糧草且南京還會供給,廬州府盡力則可!路張二人這才稍稍松口氣,便將這數日局勢細細說與李岩等人听了,自是引起驚呼陣陣,小太監出品必屬大片好片,短短時間竟已經長驅直入,太帶勁了,也更激發諸人戰意,紛紛摩拳擦掌要去建功立業。
「高總兵三人所率皆為騎兵,不宜山地作戰,或許此時已至安慶城下,但其無輜重只能圍城而不能攻城,且其補給不便撐不了多久時日,吾等當疾往」李岩略一挑眉︰「攻城有火炮壓制最是厲害,只是眼下大炮短缺,還得依神機營了」說著轉頭看向吳惟英︰「侯爺恁受累還得先行一步!」
吳惟英拱拱手,微微一笑道︰「歇倆時辰就趕路如何」李岩點頭,目光在親衛軍幾個統領身上掃過︰「便有勞幾位爵爺了」。
張慶臻,衛時春,劉文炳三人站了起來拱了拱手對吳惟英道︰「那待會就同吳侯爺做個伴了」三人雖少經驗但麾下所統的皇帝親軍八衛卻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卒了,李岩點將令其先行,自也是給他們建功機會。
黃得功對李岩的安排略有異議︰「好事都給別人了,咱哥倆溜達幾千里來玩呢?」
李岩笑了笑︰「黃總兵勿燥,想立功後邊多著呢,你當這白旺那麼好打呀!」黃得功白眼一翻︰「闖賊幾十萬都被打成落水狗,他區區白旺又如何?」
李岩搖頭苦笑︰「白旺若這般好打左良玉就不至于吃那麼大苦頭了,白賊論兵力雖不及闖賊,然則其佔盡得了天時和地利甚至人和,別的不說便是這地利優勢就夠咱們喝一壺的,打不過一頭鑽進山里,你前腳剛走他後邊就竄出來了,剿之不盡,哪像在北邊雙方面對面大開大合的廝殺,誰勝誰負各憑本事」。
這一番話說來,黃得功微微點頭,他曾在潛山霍山一帶同張獻忠大戰年余,深知極為艱苦,很多時候不是你想開打就能打起來的,賊軍將游擊戰用刀了極致,令官兵耗時費力收獲又甚微。
「如今賊軍願意和咱們正面硬干乃求之不得的好事,怕就怕後邊鑽山林了」李岩長嘆︰「這種仗如同泥沼一腳踩進去一個不慎就會被吞噬,即便是小督主亦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
「你是說這場仗打起來沒完沒了,不能同北邊那樣速戰速決?」黃得功的眉頭皺成了麻花,李岩微微點頭︰「吾只是擔心如此」。
李岩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高杰三人在安慶城外受挫,尚未模到牆角就被人打了一悶棍,否則應該舉全軍急速支援,不至于僅令神機營和親衛軍先往,而自己和同黃得功還在後邊慢悠悠。
這倒非他偷懶,雖說這次南下千里打援為了兵貴神速用的幾乎都是騎兵,但因糧草輜重過多加上路途實是遙遠,又是冒雨又是酷暑一路走來,將士無論體力還是士氣都一場低迷,適時修整調節狀態是非常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