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你怎麼……」周彌一時詞窮, 為不知應當先感嘆這份驚喜,還是先關心他哪里來的精力,這麼大半夜的奔波而來——

無論如何, 他這麼清清落落地坐在那里, 抵得上一萬劑的感冒藥。

「我怎麼?」談宴西笑問。

說著,便站起身, 一順手合上了書桌上攤開的書,朝她走去。

微微傾身, 伸手探一探她的額頭, 「燒退了沒?」

周彌嗅到他衣袖上有薄薄的煙味,夾雜類似衣物洗滌劑的清香。

「嗯……」周彌抱著膝蓋,應聲的反應無端遲緩。她覺得自己的心態, 在談宴西的這動作——變得幼稚極了,像是平白減掉了二——歲的年紀, 變得僅剩個零頭,五歲不到。

生病真是極易讓人意志薄弱。

她抬眼去看他, 笑了一聲,「不是昨晚給你打電話都說——睡覺了嗎,怎麼——跑出門了。」

「還說呢。」談宴西在床沿上坐下,伸手去摟她後背,「你室友說你——燒了。我想,這關我——麼事, ——不是為了我。某人為了工作拼命得很, 這就是她應得的。」

他這幾分不冷不熱的語氣,讓周彌忍不住地笑出聲。

談宴西輕哼一聲,「——不是放不下麼。還是過來瞧瞧你。後面兩周我——去趟洛杉磯,也抽不出時間。」

周彌往他膝頭一坐, 兩手抱住了摟住了他的脖頸,埋首于他肩頭,真誠地說︰「謝謝。」

談宴西修長的手指,帶了些涼意,捏她下巴,「那還不親我一下?」

他故意地,微仰——頭,那樣幾分驕矜的神色,湊攏一分都不肯,只等她主動。

周彌抬頭,然而卻是虛晃一槍,呼吸僅僅在他唇上輕輕擦過,——立即低低頭去,吻在他喉結上。

因幾乎整夜的——燒,她嘴唇很干燥,踫到他頸間薄薄的皮膚,無法形容的觸感。

談宴西幾乎立即自喉間幾不可聞地悶哼了一聲。

五指伸進她發間,將她腦袋輕輕拽遠了兩分,「你以為你是病人我就不敢踫你?」

周彌只曉得眼里清水洗淨的明亮,很坦然地邀請他,不如,一塊兒睡個回籠覺罷。

談宴西還在猶豫,她已經伸手,將他肩膀一推,他伸手在身後撐了一下,還是無可控制地往後倒去。

周彌聲音在他耳畔,帶笑的,三分勾人心魄,「……難道還怕一個病人會拿你怎麼樣?」

談宴西幾乎瞬間邊將她手腕一拽,兩人一起地倒在了被單上,不顧她提醒她還沒有刷牙,手指扣在她腦後,壓下她的腦袋,幾分忍耐不住地,急躁地去吻她。

灰色棉麻窗簾,透出外頭朦朧的天光。高層的緣故,外頭安靜得很。周彌想到小時候,醒在媽媽,或是世界的前面,天地都是靜悄悄的。

她卷著蚊帳在手——,獨自一個人,不出聲,怡然自樂地消磨時間。

有種這時間是自己偷來的愉悅感。

正如此刻心情。

許久,談宴西——放開她,而她卻手一撐地爬了起來,笑說︰「你先躺著,我先去沖個澡。」

談宴西挑了挑眉,「先不說去,偏偏這個時候去。」

周彌洗漱過後,挑了件干淨睡裙,再回到房間里。

談宴西月兌了毛衣和長褲,已經躺進了被子。

她緊跟——蹬了拖鞋怕爬上去,

感覺被里還有微微潮濕的,熱烘烘的溫度,很熨帖這個料峭早春,以及她皮膚上水珠蒸發後,留下的幾分清寒。

而談宴西顯然也是因為手指觸到了她手臂微涼,立即伸臂,將她往懷——一攬。

周彌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綢緞睡裙,算不得很輕薄的料子,只是貼身。

剛沐浴過,身上尚有淺淡的,一種桃子味的香味。

談宴西沒法不起反應,尤其一低眼,看見她涼白的皮膚,以及貼身的睡裙顯出的形狀。

周彌也察覺了,蹭一蹭他,低聲地、很直接地問他,想要嗎?

談宴西笑哼了一聲,聲音也是沉沉,語氣——輕浮不過,「就你這剛剛退燒的身板兒。禁得住嗎?」

周彌耳根幾分——燙,「……你想也不能,我這——沒有替你準備東西。」

談宴西施施然的語氣,笑說︰「那你還招我?你未免高估我。真到那時候,管你準備不準備。」

「你不怕……」

談宴西接了她的話,「我怕——麼?養得起大的,還養不起小的?」

周彌笑了,「還太遠了!」

「所以我叫你暫且消停點。」談宴西仿佛受了累似的,解釋的語氣——都有三分懶散︰我倒是不怕,怕的是我們彌彌,遠遠還沒這個打算。

談宴西垂眸,看她片刻,神情驟然嚴肅許多,——說︰「那一回……說了那些混賬話。我跟你道歉。」

「哎……」周彌伸手指搭在他嘴唇上,「不用。我說過,我是願賭服輸。」

談宴西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處,緩聲對她說,那時候她拒絕了他,斥責他過分傲慢,只顧——想要贏她。

回去,他抽絲剝繭地回頭去細想她提出分手的那一晚,——終于領會,她彼時心情,該是如何的兵敗如山倒。

他由來游戲人間,鮮少回頭,更鮮少剖析自己,剖析他人。招牌高懸的一個紈褲子弟,多臭名昭著他也不在意——

不得不坦言,唯獨,他對那一晚的她,愧疚良多。

周彌沉默了片刻,笑說,「我是不是跟你提過我繼父的事。」

談宴西點頭。

「其實,他不是真的對我媽毫無微詞的。哪怕他是真的很愛我媽媽,也真心實意地對她好。可有時候他倆吵架,話趕話的,也會口不擇言。有一回,我就听見我繼父說我媽,知不知道外頭都是怎麼說他的,說他接了‘破鞋’,還當個寶……諸如此類——過了幾天,他倆就——和好如初了。我偷偷去查過,破鞋——麼意思。我問我媽,他說這麼難听的詞,你也不生氣嗎。我媽說,每個人心——都有幽暗——處,如果我繼父真的毫無怨言,始終一派光明地對她,她反而會懷疑,他是不是對她另有所圖。她叫我學著去接受人性之幽微。」

周彌抬眼看——談宴西,「你或許不知道,我最初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沒法單把和你的關系當做一段游戲。倒不是因為你光風霽月的這一面,是你……那天對我說了‘胡話’。你叫我不——告訴其他人。」

周彌感覺到,談宴西搭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緊了幾分。

「所以,那天晚上你對我的說的那些,我有預期的。我知道,那就是最真實的你。」

有無能為——的憤怒,有殘忍至極的自私,有兵刃相向的嗜血。

也有,軟弱,茫然和無措。

他不是神龕上描金漆朱的佛。

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

她決定愛他,是他愛真實的所有,

周彌說完,半晌沒有听見談宴西回答,幾分困惑地去瞧,他卻瞬間伸手,將她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按。

沾染幾分霧氣般低啞的聲音,「……好了。睡覺。」

周彌就笑出聲,「好啊。晚……不。早安?」

睡到上午——點多,周彌——起。

身畔是空的,不知道談宴西——麼時候起床了,卻沒叫醒她。

周彌找了一件針開衫披上,穿上拖鞋走出房間門。

听見外頭有人聲,從廚房傳過來的,走過去看一眼,嚇一跳。

那里有汩汩的熱氣撲過來,在玻璃的推拉門上,形成一層霧氣。

談宴西站在流理台前,手機擱在一旁,開了免提,那里頭的聲音,是姚媽的。

他嘴角叼了一支煙,手——拿著一柄長杓,正在一只砂鍋——頭攪拌。

談公子眉頭擰成一座山,那不耐煩嫌麻煩的神情,已經處于下一秒就要撂挑子不干的邊緣了。

電話——頭,姚媽正在指導︰「可以舀一點嘗嘗,熟了沒有。」

興許是在打電話,興許是情緒煩躁,談宴西並沒有留意到自己走近。

周彌有點犯難,——不——趕緊逃離這「案——現場」,給談宴西留一點面子。

然而,誰想到這時候周鹿秋起床了,打開了房門,抓抓蓬松的頭發,說︰「你起來啦!退燒沒有?」

直接暴露她的行蹤。

周彌笑笑,「早就退燒了。」

「談公子呢?他不是到家——來看了嗎?」

詭異地沉默一瞬,周彌說︰「……在廚房呢。」

周鹿秋「哦」了一聲,就往浴室去了。

周彌硬著頭皮,踏進廚房——

面電話已經掛了。

談宴西——笑不笑的表情,讓周彌覺得,他可能在思考滅口的事。

周彌只能走過去,故作輕松地笑說,「那個,你在給我熬什麼好喝的……」

她往砂鍋——看一眼,頓住了。

她以為,需——姚媽電話遠程指導的,無論如何得是什麼花膠老鴨粥這種級別吧。

砂鍋——一鍋平平無奇的白粥。

而明顯,談宴西的不耐煩已經突破臨界值,這時候將火一關,將蓋子往那上面一丟,扔了長柄杓,走過來撫她後頸往外頭帶,語氣平淡,「走吧。外頭吃去。」

周彌一旋身,躲過了他的手,回到灶台前,一面去接砂鍋的蓋子,一面說,「哪怕這是終極黑暗料理,我也——嘗了再說。」

談宴西只叼著煙地看——她。

周彌洗淨了杓子,撈了些起來看,其實差不多已經熟了。

拿了只碗,盛出來大半碗,端在手——吹涼,用湯勺舀一勺送進嘴里,而後毫不吝嗇地比了個大拇指。

談宴西還是神色涼涼的,不大高興的樣子。

周彌放了碗,走過去,一把將他抱住,低聲說︰「洗手做羹湯的事,以後還是我來——當然你也知道,我水平確實就那樣。你不嫌棄就行。」

抬眼看,談宴西終于面色稍霽。

周彌——說︰「真的。我心領了,我的本意絕對不是要為難你。上回提的那些——求,都是開玩笑的,我現在就正式全部收回。」

然而,談宴西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今天難哄得很︰「你說收回就收回?」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