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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滅宋(五)

「都住手!」

眼瞅著氣氛越來越緊張,隨時都有爆發沖突的可能,呂蒙正不得不大喝出聲。

百官將目光齊聚在呂蒙正身上,發現此時的後者早已淚如雨下。

「如今先帝尸骨未寒,國家又面臨危難,臣工不思匡扶社稷,救國安民,卻只想投降自保,哪里還有一點為人臣之貞潔。」

「呂相何必在這里假惺惺呢?」

一名投降派官員反唇相譏︰「您在這里泛泛而談,說的憂國憂民,但實際上您之所以不願意背宋降楚,為的還不是呂家上下。

朝中官員何止上萬,論及家世,有哪一家比得上尊府上。

呂家世代為官,上溯可至唐貞觀年間,千年世家無外如是。

令祖呂夢奇,官至戶部侍郎,令尊呂龜圖,後周起居郎、中書舍人。

汝叔呂龜祥祁國公、中書令兼尚書令,官至極品。

汝幾個叔伯兄弟,呂蒙亨、呂蒙巽、呂蒙周都是顯官。

汝膝下幾個兒子、宗族幾個佷子那也全都是進士及第、國子博士,出任太子中舍、殿中丞。

別的不說,三年前呂相您致仕的時候,就向先帝推舉了佷子呂夷簡出相,這兩年您留任中樞目的是什麼?還不是在進行權力的過渡。

呂家的門生故吏早就遍布朝野,您怕投降之後不得善終,新朝容不下呂家、容不下您。

自咸平至景德六年間,契丹屢屢南侵,您都力主和談,不敢言戰,夸口‘內修德政、外服賓夷’,大談以德服人,勸先帝示好契丹放下兵戈。

瀛洲之戰,寇太師領我大宋北地之軍連戰連捷,大可一鼓作氣收復燕雲十六州,而你卻和王欽若密謀和談之事,最後勸服先帝面北而拜,尊遼人太後為叔母,世代朝貢,這才逼反了楚王。

下官不像尊府那般詩禮傳家,千年文化,所以下官就有一點不懂,您面對蠻夷都不敢言一句戰字,怎麼到了楚王這,您是一口一個鎮壓、一口一個戰到血干呢。」

呂蒙正大慚,面色通紅,張口結舌。

「內殘外忍,以諂媚之面視蠻夷,以殘暴之面視子民,呂相啊呂相,尊府千年傳承,就教了您這麼做人做官的嗎!這就是您口中的君子竹節嗎!」

楚制對官員來說頗多苛刻,畢竟很多特權都被取消了,而對于世家那就更加苛刻了。

呂家是千年望族,而且英杰輩出,唐宋這一時期幾百年間,呂家從來沒有斷過名臣。

最難得一點,便是呂家團結。

沒有主支、從支之分,只要是呂家人,都互相提攜。

呂蒙正狀元出身,之所以能夠一步步走到宰相的顯赫位置上,也是因為得到了叔父呂龜祥的幫助和栽培,而他功成名就之後也不是只疼愛自己的親生兒子,相反他對本家的佷子也是大力栽培。

呂夷簡,就是呂蒙正選中接班,承繼呂家的下一代扛旗之人。

他退下,呂夷簡接替為相,保證在中央這一層面上,呂家永遠都有一個可以說上話的人物。

如此大搞權力的私相授受,用想,到駱楚那里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出于為家族利益的考量,呂蒙正或者說整個呂家,都不願意轉仕駱楚。

呂蒙正可以容忍契丹人騎在國家腦袋上作威作福,因為那並不會影響呂家的利益。

這是坐在哪里的問題。

自然要內殘外忍。

現在投降派已經和呂蒙正撕破了臉皮,當然不可能在為其留面,直接將這事拿出來擺在明面上來說,以此攻擊呂蒙正,使其大為慚愧,無言以對。

「你這是為了國家?不,這只是為了呂姓一家。」

有官員指著呂蒙正的鼻子痛罵︰「你說我們是為了苟活而投降,可知東京城外,江山破碎,每日有多少百姓正在遭受刀兵之苦,國家一日不寧,百萬生靈涂炭。

汝為呂家三代安寧,需要多少尸骸血海來換,呂相,下官請你模模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只是為了盡忠嗎!」

想象中的舌戰群儒沒有實現,反倒是呂蒙正被駁斥的體無完膚,既慚且愧。

眼看著呂蒙正鎩羽,曹璨只能強行以武力來對。

「既然你們鐵了心要做叛黨,那本帥只能為國殺賊了。」

說罷一指群臣,向著自己麾下的禁軍喝道。

「將他們通通正法!」

楊延訓哪里能任由曹璨逞凶,當即拔出腰間寶劍一指曹璨。

「汝當我等手中劍不利乎?」

言罷,帶著一眾金吾衛奮力拼殺。

朝元殿中,頓時刀光劍影一片,殺聲四起。

百官驚慌失措,紛紛奔散逃命,又听得宮城外喊殺聲震天,震耳的馬蹄聲在御街上叩響。

「楚軍進城了?」

「楚軍進城了!」

正在朝元殿中鏖戰的曹璨大驚失色,當即喝問。

「放屁,本帥有數萬大軍鎮守南薰門,統軍者乃本帥親弟,怎可能有失。」

「殿帥,武威郡公被副將李通暗害,那李通原來早就和駱楚暗通款曲,楚軍一到,他便殺害了武威郡公開城獻降,現在降楚之將楊嗣、楊延昭已經領著三萬楚軍先鋒騎軍殺進了城。

田季、傅友元、湯開洪、譚忠四人帶著麾下各自的禁軍全部降楚,沿途絲毫無擋,最多一刻鐘,楚軍怕是就要殺至丹鳳門了。」

曹璨身子一晃,只覺天旋地轉,大事休矣,還沒等他定住神,又有親兵來報。

「殿帥,潘家降楚了!」

天下大勢如此,豈是人力所能抗衡。

潘惟德顯然並不打算做殉國之臣,他不僅降了,還降的理直氣壯。

「父親曾有言‘漢代將要結束了,奸臣恣肆行虐,天下有改朝換代的征兆。大丈夫不在這個時候建立功名,謀取富貴,碌碌無為與萬物一並滅亡,直是羞恥啊’

于是父親棄漢而仕周,又隨太祖起兵建立趙宋,可見改朝換代乃是天道循環之事,男兒大丈夫應在這種時候建立功名、謀取富貴才是正事。」

用比較現代話的術語來說,這種就叫做投機主義,也可以叫利己主義。

改朝換代這是多好的一次投機機會。

宋亡楚替,眼下楚軍都已經進了城,再不降,可就連最後一次上車的機會都沒了。

「潘家誤我!」

曹璨仰天悲憤,連連喝罵。

可時下哪里還有那麼多時間供曹璨發揮口才,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最後停止在丹鳳門外。

這一刻,整個朝元殿都仿佛靜止一般。

四散奔逃的官員停下腳步,正在拼殺的兩伙禁軍停下刀劍。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緊緊關閉的丹鳳門。

「轟!」

一聲炸響,堅固的丹鳳門晃動幾下,抖落無數塵埃。

「轟!轟!轟!」

隨著一聲又一聲來自攻城槌的撞擊,饒是丹鳳門堅固無比,最終還是發出一聲悲鳴,轟然倒塌。

三萬楚騎,踩著塵埃殺進了皇宮。

領頭二人,正是楊嗣和楊延昭。

「宣王詔!」

二楊沒有一進來就亂砍亂殺,而是勒住戰馬,請出一份絲帛詔書,高居馬上喝讀。

「宋亡楚替、蓋為天道循環,不可相抗。

呂蒙正、曹璨二賊,多年與孤為敵,然孤心存善念,不忍多造殺戮,時今孤至,汝二人速速投降孤可既往不咎,負隅頑抗,孤當誅爾九族不赦!」

呂、曹二人不禁相顧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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