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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小鎮第一忙人以前是趙丞丞的話,現在還是她,不過第二忙的位置已經從問米婆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晚妝。

書肆掌櫃的胳膊好得差不離了,因為陌弘騫突然出走,打亂計劃的晚妝,又因手里的事情太多,忙得是焦頭爛額差點忘記自己的任務。

印書的工坊挪到了街尾,地方比原來的大了四倍,忙忙碌碌的工匠也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她一出現,正在刻字的小江歡喜的抬起臉︰「晚妝姐姐,你來了,我剛想去找你呢。」

小江黑乎乎的手興奮又靦腆的抹在圍裙上,悄聲與晚妝說︰「我娘已經和人談好價錢了,給我在城外盤一塊地,相親的人家也同意讓兒子過來跟我過。」

晚妝憶起小江之前說男方家不同意的︰「怎麼突然同意了。」

「我讓媒人婆換一家兒子多的相看,總有一家願意的,我運氣好,看中了一個,咱們兩家都滿意,我和他先成親,然後再介紹他家一個小妹過來這里幫忙,反正我們這兒一個月的工錢抵他們大半年呢,給我家一個兒子,他們家是賺了。」小江相中了合適的人選,就差發工錢再置辦點嫁妝,一臉喜氣︰「我和爹娘合計了一下,發了這個月工錢,我家就不需要借錢辦喜酒了,而且東家說了,誰人結婚都有三十兩紅包給,都算好的了。」

晚妝知道,小江找她說話,就是想確定這個月工錢還是按時發,因為之前有流言蜚語,說辭山派出了一個書商不結賬的情況,弄得人心惶惶的,趙丞丞便抓緊不給賒賬或者要先付款八成的銀錢才給提貨,加上修水渠消耗的銀子,用趙丞丞的話來說就是地主家也沒余糧啦。

支撐一大家子不容易。

想到趙丞丞,晚妝又想問小江一件事︰「你這樣,不怕將來你婆家訛你。」她擔憂道,畢竟小江家就她一個閨女。

小江想了想,渾不在意的笑道︰「怎麼訛我,他家就五個兒子,我們南街和新村百姓有多少,他敢動我,我就跑東家面前去哭去,讓一筒大哥給我出氣。」

東家也不是一直都在的,和她結仇的人不少,那天東家不在了,地界上沒人給小江這樣的姑娘撐腰,她們的男人要是心狠些,不就成了痴絕戶嘛。

「要是東家不在了呢,你們怎辦。」晚妝問。

「東家怎麼不在,不是好好的在嘛,而且東家又不是沒後人,少東家還在學堂里讀書呢,就和咱們街面的孩子一起,到時候我孩子也大了,誰還敢欺負我。」小江是樂觀的,她的樂觀讓晚妝心悸。

或許和晚妝的經歷有關,她知道女子處世不易,新村和南街的姑娘比其他地方好上太多,因為這份好,晚妝對趙丞丞更加不忍心,倒也不是因為她這個人,而是因為南街和新村的姑娘。

越想越煩的晚妝,想起書商說今日送錢過來,還沒來,滿腦子又只剩下錢錢錢,萬事等錢到賬再論。

走出印刷坊的晚妝,頭突突的疼,剛走上街面,前方愁眉苦臉的蔡先生就迎頭走過來,晚妝也患上了趙丞丞躲人的毛病,特別是看到學堂里的幾個腐儒,跑得比兔崽還快。

「哎,晚妝,晚妝別跑啊,我這書不太滿意,哎。」

「晚妝,你怎麼和東家一樣看到人就跑啊。」

身後的聲音如同催命符,晚妝不跑不行,她算是知道為什麼趙丞丞如此輕易把書肆和工坊交給她打理,分明就是不想打理那幫腐儒,半夜三更能從床褥里驚醒寫稿子,市鼓敲響就奔到你門口去,你說錢不夠,就開始酸文長篇大論。

手下的工匠大大小小事情都找你,婚喪嫁娶你都得記掛在心里。

晚妝覺得自己再憂心幾日,定會早生華發。

所以,當接頭人到來提醒她另一個身份時,晚妝心里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能不能等書商把錢先結了再說挑撥離間的事情,刻字的小江等著攢嫁妝出嫁呢。

接頭人觀她心不在焉,冷聲道︰「你要記得,你欠了元家一條人命。」

「晚妝曉得,只是陌弘騫跑船去了,鎮子上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還勞煩使者替我捎句話,我現在有一計,可以釜底抽薪,若是元將軍覺得小女的劣計可行,那小女這段時日便要按兵不動了。」晚妝也是苦過的人,她只想對趙丞丞和琀澧下手,至于起早貪黑在小鎮謀生的百姓,他們是無辜的,不當被牽連進來。

使者審視她半晌,開口道︰「你說。」

晚妝頷首,娓娓道來︰「既然趙丞丞與琀澧要重辦婚事,不如就在婚禮當天,遣水鬼把陌弘騫拖下去,以陌弘騫做人質要挾趙丞丞,她必定選擇去救人,婚禮可以說是砸在趙丞丞手里,琀澧這幾日上天下地的歡喜,如此一盆冷水潑下來,夫妻二人是無法再和解的了。」這是晚妝急中生智想到的辦法,婚禮定在下月廿八,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正巧陌弘騫行船到附近。

陌弘騫沉船的消息一來,趙丞丞就不能和琀澧拜堂成親,沒準還要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兩個男人,趙丞丞肯定會選陌弘騫,晚妝就吃準了她救人第一的念頭。

她獻計獻策,使者听罷,並未評斷,只是讓她等元將軍回復,晚妝福身送走來使,又馬不停蹄去催賬。

他們都未曾察覺,密會的情形落在另一個人眼里。

寐夜悄無聲息的回到小院,伯父正在寫喜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他悄然上前,觀伯父運筆,字跡遒勁灑月兌,還有點自鳴得意的輕浮。

察覺他到來,伯父利落收筆,不忘抱怨起嬸嬸來︰「你嬸嬸,一早忙到晚,喜帖都騰不出時間來寫,好像是我剃頭挑子一頭熱,真是的。」

「伯父,嬸嬸不是說自己字丑,才讓你寫的嗎。」十分耿直的寐夜說道,他見過嬸嬸寫字,真的不敢恭維,只能算端正可看。

伯父眉宇一頓,好似想起有這麼一回事兒,他尷尬的笑道︰「你嬸嬸的字確實差了些,是我教導無方。」

寐夜又耿直了一把︰「伯父,你和嬸嬸相識不到一年,她就算五歲習字,你也看不到啊。」

連連被拆台兩回的琀澧也兜不住臉面了,這個佷子怎如此不解風情,他清了清嗓子,轉到正事上來︰「你來,可是探听到新消息了。」

「哦,是的,我看到元家的使者與晚妝在巷子里說話。」寐夜道。

「說什麼了。」琀澧斂容,晚妝果然有問題。

寐夜撓撓頭,他懊惱道︰「伯父。我是第一次刺探,忘記捻訣了,沒听到他們說什麼。」

琀澧學趙丞丞翻了個白眼︰「你這是听了個寂寞。」

寐夜一頭霧水,謙遜請教他︰「伯父,你這句︰你這是听了個寂寞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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