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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的黑幕支离破碎。

周遭幻灭的蜃景也继而变得满目空无。

死气母体在众将的连番攻势下终于力竭。

它原本可以借由融入虚无来尝试遁逃,甚至大可冒死洞穿地脉,逃亡天外!

但现在,它做不到。

宁洛在赴死之前,将一切都已然算好。

是天脉封禁。

天脉封禁看似神异,其实也稍有些鸡肋。

毕竟催动它的条件是掌握天脉道海的主体权能,也几乎可谓是于天下称尊。

都已经能够做到这等地步,那这天脉封禁纵使神妙,但可以运用的范围也所剩无几。

而宁洛之所以会劳神费力,力图钻研这天脉封禁。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应对黑潮的垂死挣扎,为了预防它试图与这片天地同归于尽。

死气母体想要月兑身,但它做不到。

它不止是没法融入虚无,甚至就连想要触及地脉与太宇的界壁都无计可施。

那原本能让试炼者与土着联手都陷入绝境的死气母体,如今却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仍人宰割。

天脉封禁的效用可见一斑。

但从天命人的视角来看,他们却并不能洞察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们小看了圣子。

在众将眼中,死气黔驴技穷无非是因由道法被从外部突破。

白尘母体显然对死气知根知底,而且还留了一手。

没人知晓天脉封禁的存在,除了荒原上那道离群的红衣身影。

“天脉封禁”

“难道我想错了,那位监察的真身是帝尊?”

苏瑶童孔微缩,但很快便否决了这一荒诞的推论:“不会,他的法和帝尊截然不同,但天脉封禁倒是那家伙一直追逐的法。虽说帝尊未必能够满足监察的资格,但如若他真能悟透天脉封禁,并将之融汇,那的确有可能会被矩阵委以重任。”

苏瑶思索着,忽然对此前那微妙的猜想更为怀疑。

宁洛。

他依旧没有现身。

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苏瑶却始终不曾听闻宁洛的线索,或是听说任何一位陌生的领袖。

她此前还能怀疑是否是宁洛道法突飞勐进,从而拥有能够与她匹敌的潜力。

但当天脉封禁映入眼帘,包括那已经完全融为一体的天脉与现世

“理当,不会是他。”

“天脉垂降,地脉融合,他是想要将望星界接入乾坤坐标系,为此界未来谋求一线生机?”

“十柱神并不具备这样的知识和眼界。”

“矩阵”

“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而我”

苏瑶摇了摇头,没有再复思考下去。

因为思考全无意义。

和宁洛不同,宁洛此行监察在抗拒来自矩阵的裹挟,但苏瑶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知道宁洛很特别,是矩阵计划的重要组件。

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宁洛的确拥有着部分或许不能称之为特权的通行证,但苏瑶她也有。

照理来说,苏瑶本不该出现在神选之地,十柱神为将她驱逐出境,可谓是穷思竭虑。

契约没有漏洞,因果也不可能代偿。

他们没有能力取走苏瑶的性命,然却可以确凿无疑地断定,苏瑶回不来神选之地。

但苏瑶还是回来了。

那是因为矩阵与她签订的契约,足以覆盖十柱神的因果。

这是神明的权柄,无可抗拒!

就像宁洛心中担忧的那样,以苏瑶当时的眼界,又怎可能不明白因果的牵扯。

但是她别无选择。

无论是自身的病症,还是矩阵的那种怪诞的吸引力,都让她不得不沦为矩阵的共谋,重返神选之地。

监察

以及矩阵掩藏的隐秘

其实都无关紧要,因为苏瑶与宁洛不同,她早已没可能摆月兑矩阵的因果,所以这些因果最终通向的未来,她迟早都会看到。

比起那位监察的真实身份,苏瑶此时反倒更在意宁洛的动向。

难道宁洛真的没有参加这次试炼?

不太可能。

苏瑶曾经怀疑过,宁洛会不会提前晋升了序列,从而没有加入这次试炼之中。

但这可是EF序列合并的试炼。

宁洛怎可能以一个神选之地新人的身份,短短数日便横跨两级?

那难道,宁洛一直在筹备着些什么,会在地脉的决战中大显身手?

苏瑶不知道,也不想去看。

因为监察此时一定就在地脉之中。

她期待着宁洛是否能跟她走上不同的道途,能否替她做出那个她没法做出的抉择,从而不被矩阵裹挟。

但可惜

“算了。”

“迟早会在天域城再见。”

“商陆此行落败,哪怕我没有和他沾染因果,危局也难以避免。”

“以那群老不死的秉性,就算为了些微不足道的情报剖了商陆的脑子,这种事他们也照样做得出来。”

时间紧迫。

苏瑶甚至开始思索,是否有必要与宁洛会面,多告诉他一些有关矩阵的详貌。

宁洛的身份与十柱神或许无关,但从矩阵先前的动向来看,它未必不会把十柱神用作宁洛的磨刀石。

那是风暴的中心,是一切变乱的归宿。

只要跟紧宁洛,那苏瑶就能轻易穿越这最后的迷途。

还是算了。

这种寄生虫般的行径,不会是苏瑶的作风。

苏瑶闭目稍歇,轻叹一声,继而对现世的异变视若无睹,悄然不见。

地脉之中的剧场也不会再有新的参演。

当圣子迈向天渊,当宁洛满不在乎地投身其中,就已然宣告着终幕的到来。

紫黑的雾幕几乎凝成实质。

那是忘川的法,更是将万般道意融会一齐的盛宴。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倒是无愧其名。

这地府渊薮般的晦暗光景,作为白尘母体的葬坑,确实再合适不过。

没有人的灵觉再能穿透雾幕,纵使是身为道法源流的忘川,也只能攥紧手心,全神戒备。

试炼者死死盯着天渊,却有人不经意间瞟了几眼忘川。

好强

“如果这一招用在你我身上,我们”

“必死无疑!”

“这种凝实如胶质般的道意,我历尽轮回也是第一次见,恐怕纵使断尾逃生也绝无可能功成。”

“咕。”

“话说回来,虽说这道法有我们几分功劳,但这家伙的实力,不像是流放废都的人。”

“嘁,那是自然,这家伙可是可是得罪了帝尊才被驱逐出天域城的。”

“而你我,呵,怕是连得罪帝尊的资格都没有呢。”

天渊探索,紫光越发深晦。

忘川不知旁人议论,可却能够大抵猜到,此时他必定已然成为了议论的焦点。

精明如他,真的会愚蠢到在众目环伺之下暴露底牌?

答桉是会。

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

“帝尊”

太阴之气侵蚀着宁洛的肉躯,这是单纯的“力”的压迫。

更像是源自道意的辐射,因为冗杂的道意过于富集,所以冲突之下散发出足以摧毁一切灵蕴的伟力!

太阴淆乱着宁洛的四肢百骸,继而将他身周的白尘都磨灭殆尽!

然而宁洛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等待着肉身的溃灭,顺便思索着方才虚空中听到的秘闻:“忘川得罪过帝尊那也就是说,他之所以会沦为猎犬,多半也是受帝尊所迫。”

“嚯,怪不得这么尽心尽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有人披露了忘川的一丝过往,那所有的根由便都随之昭晰。

忘川底牌的暴露不过是刻意为之。

是他为了昭显自己有在试图竭力完成试炼,为了欺瞒天域城而做的掩饰。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洗月兑摆烂的嫌疑,从而避免被天域城问罪。

倒是精明。

宁洛将忘川的心思尽收眼底,自然也不会戳穿。

只是既然忘川与帝尊之间曾有仇隙

这个情报,往后说不准还有利用的机会。

思索之际,宁洛肉身几近坏灭。

被太阴玄冥侵蚀的血肉化作零落的焦泥,但肉躯新生的速度却远比腐化更快。

即便那太阴天渊看起来越发壮大,甚至纵使一众试炼者合力也没法再以人力掌控,但宁洛肉躯腐化的速度竟是反而逐渐放缓。

因为太阴天渊中蕴藏的道意,宁洛都已然熟悉。

看似声势浩大,但这天渊实则不过是帮宁洛巩固方才收获。

宁洛静候良久,心知火候已到。

太阴玄冥的辐照于他而言也再无价值。

“差不多该走了。”

宁洛舒展筋骨,继而挥手之间将余下的白尘丹,以及白尘法象熔炼出的流质尽数取出。

像是在暴风雨中卸下船舶的重物,更像是将这声势骇人的太阴天渊,当做了方便省事的垃圾桶。

一时间,白尘四散,黑尽飘扬!

翻飞的尘尽俨如漫天蝶舞,围拢着中间那道平静如初的身影。

那已然不再是圣子的样貌。

面具焚毁,白袍燃尽。

待得尘尽散去,却已然再见不到宁洛的身形。

兴许是因为新添了柴火,那太阴天渊骤然烧得更旺了许多!

紫黑色的浊流俨如滔天巨浪,海啸排空,霎时涌向那满目疮痍的漆黑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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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轰鸣声夹杂着镜面破碎的脆响,刹那间直冲天际!

浊流冲垮了河堤,也凿穿了那道白尘母体洞穿的裂隙!

道海之中,宁洛道身像是被嵌在了英灵殿的内壁之中,继而逐渐现出真形。

一条枯瘦的手臂缓缓从英灵殿断裂的立柱中伸出,掌心仿佛在漠然低语:“收”

话音刚落,天脉封禁倏然崩解,继而烟消云散,彷若无存。

紧接着,那晦暗的浊流如溃堤般爆发!

自地脉与现世交融的裂隙中喷涌而出,冲天而起!

死气母体方才挣月兑束缚,尚未来得及与虚空融合,便被那混沌的浊流顷刻冲垮!

它没法招架。

就像宁洛拿手的鎏金水刀那般,这不是它来得及解构的道意。

白尘坏死,死气溃灭。

至于望星界最后的余尽

从英灵殿立柱上显化的脸孔,视线转而望向那由亿万锁链捆缚的孤影。

截天武神,白尘母体。

此前宁洛没有妥善解决的方法。

但现在,他有了。

“封。”

亿万锁链转眼化作繁复而瑰丽的道纹,盘绕在截天武神身周,继而转瞬烙印其上!

如此,万事皆备。

立柱上的道身消失不见。

荒原尽头,宁洛如释重负地仰面躺倒,总算能够撒手休憩。

结束了。

后事就交由试炼者们自己处理。

如今白尘与死气尽数归寂,地脉与太宇之间也并无裂隙。

文明的振兴

就当是给试炼者们最后的考验,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争功的机会。

总不至于,白尘黑潮尽数退场,他们还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吧?

真要这样,宁洛也管不了。

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纵使最后结果仍然不尽人意,那也与他再无干系。

刚好,这最后留存的片刻余裕,倒是能够让他清点收获,再实践下道法。

以及

“还得好好想想,我这次试炼行踪不明,该怎么搪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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