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教豢养蛊虫,要么用来害人,要么以助修行,要么增加神通威力,炼成身外化身。毕竟神蛊之类天生比人类修士肉身强横,经过祭炼,成就也高,足可作为第二庐舍之用。
不过布特的本命神蛊阴影虫则不在其中,此虫斗法不行、长生不行,也没甚么潜力,唯有一桩异处,便是能承载本尊元神,舍弃旧有庐舍,另择庐舍,也算是另一种转世重修。
不过阴影虫这般灵异之性一生仅能使用一次,用过便罢。布特连番大战,元气伤损,肉身残破,早思另夺庐舍,瞧中了人面魔蛛的躯壳。
那魔蛛天生灵性,肉身强横,正是最合适的夺舍人选,至于公母之分,到了如今哪还管得了那些?想到便做,布特早将元神遁入阴影虫中,趁潘鹍以五毒神鼎禁锢魔蛛元身,当即行那夺舍之事!
潘鹍大骂不已,但木已成舟,只好将人面魔蛛元身一抛,大守宫足踏虚空,盘踞于五毒神鼎之上,昂然杀向金蜈上人。
人面魔蛛失了束缚,尖叫一声,就要逃走,忽然身形一定,眉心现了一道黑影,正是一条长虫的模样,接着片片阴影布满全身,虽是虚影,胜似钢索,将其死死定住。
布特元神已借助阴影虫之助,侵入魔蛛元神,正在吞噬炼化其魂魄。虫豸之类天生魂魄弱小,就算修成金丹,凝结元神,也远逊于人族修士,五毒教中又专有一路秘法讲究如何夺取妖物元神以为己用,布特以有心算无心,朱墨一旦中招,再难摆月兑被炼化为傀儡之命运。
金蜈上人见人面魔蛛呆呆立着,叫嚷了几次也不答应,心急如焚,他与朱墨算是露水姻缘,却是互为犄角,不然单打独斗绝难在这伏龙山中生存下去。朱墨有难,不得不救!
金蜈上人唤回炼制的飞剑,化为百道精光,环绕身外,自口中吞吐一道白气,此气是他本命元丹所化丹气,蕴含剧毒,如此已是出尽全力,妖威绝世!
潘鹍也觉棘手,金蜈上人显是拼上老命,自忖犯不着为了布特接下金蜈上人含怒一击,背后人面魔蛛忽然开口,布特声音响动,说道:“老潘,你替我度过此劫,我愿发魔誓,将毕生财货赠你,决不食言!”
潘鹍大喜,叫道:“当真!”喷出一口本命丹气,催动五毒神鼎最大威能,那魔鼎有无尽魔烟托举,鼎壁之上烙印的无数五毒魔物个个张牙舞爪,活灵活现,几乎要月兑离鼎壁飞将出来。
一人一妖,一托魔鼎,一振剑光,金丹之力全开,霎时间将魔蛛洞府夷为平地,烟尘滚滚,向外扑荡而去!
一人一妖双双闷哼一声,同时向反方向飞去,显是硬碰之下,二人皆不好受。
四位金丹一位被另一位夺舍,另两个厮杀的难解难分,戚泽始终不曾寻到最佳出手之机,暗暗寻思,照此下去布特夺舍朱墨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到时可腾出手来与潘鹍夹击金蜈上人,如今已可断定金蜈上人必败,不过战局变幻多端,还远未到他出手之时。
戚泽暗叹一声,自己还是功力太浅,就算证就四禅天,也抵不过道行上的天堑差距,已有退去之意,缓缓向外遁去。
潘鹍与金蜈上人自然察知,金蜈上人自保不暇,没心思去管,潘鹍则打算弄死了金蜈上人,再去打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两位金丹舍生忘死的苦战,金蜈上人使尽浑身解数,总不能突破潘鹍神通,自也救不得朱墨。
潘鹍耳听那人面魔蛛呼吸愈来愈是顺畅,显是布特夺舍渐成,信心大增,忖道:“阴影虫夺舍之后,实力大损,布特绝不敢食言而肥,不然老子便将他活撕了!”越发抖擞精神,挡下金蜈上人种种攻击。
金蜈上人眼见事不可为,也算是枭雄之性,一声长啸,望空便走。潘鹍瞧上了他的金蜈之身,叫道:“哪里走!”飞空便追。忽见人面魔蛛一阵抖动,开口叫道:“大事成矣!”居然在此时夺舍成功。
潘鹍大喜,喝道:“合力去追,杀了那厮,抽魂炼法!”布特道:“可!”驾驭魔蛛之身,有万千毒雾护体,两位五毒教高手联手追杀金蜈上人而去。金蜈元身极其珍贵,对五毒教而言更是如此,既然遇见,那便万万不能错过!
金蜈上人元身狠命游动虚空遁逃,回首一望,不由暗骂一声,落在正道修士手中,不过被斩被杀,若被五毒教捉去炼法,只怕比死还惨,当即鼓起余力,奋勇逃命。
戚泽本不愿再管此事,但见金蜈上人逃命方向竟是当年火蛟藏身的火脉之地,心头一动,当即追摄而去。金丹飞遁之速快绝,片刻之间,三位真人已然无踪,不过戚泽早知火脉之地,也不怕跟丢,安步当车而去。
忽然心头一动,古灯檠竟是自动飞了出来,佛火金焰摇曳,洒落点点佛光,护住他全身。戚泽大皱眉头,火脉之地已算是伏龙山深处之所,越往其中进发,竟越觉四周魔性滋长,搅乱禅心!
魔乃一切正道修士之大敌,变化莫测,有内魔、外魔、心魔、天魔等等。四周魔性虽然微弱,但无处不在,遍满山中,时时刻刻影响一切有无形之物。
戚泽已然提起十二分小心,能引动古灯檠自主发动,足见这伏龙山中之魔性着实非同小可。若是整座伏龙山皆被魔性笼罩,只怕出手之人起码也是长生境界的大魔头!
魔性滋长之间,山中寂静无声,就有几头小兽,也被魔性侵蚀了灵智,变得毫无章法,要么四处乱撞,要么相互搏杀,乱成一团。
佛门对魔性的克制之力极强,有古灯檠护身,暂时不虞被魔性侵染,戚泽思忖片刻,仍是决定去火脉之中看看那火蛟如何了,毕竟深入魔境,也算对禅功禅心的一种磨炼。
魔性阴沉冰冷,时刻通过六贼六根诱使修士入魔,一旦为魔性操控,便要迷失本真,堕落为无知无识的魔物,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解月兑。
戚泽以小无相禅功护身,又将禅光放起,一步一步皆是谨小慎微,不令魔性入侵。
潘鹍与布特正追杀金蜈上人在兴头之上,也察觉不对,潘鹍叫道:“怎的伏龙山中有如此魔性!真是怪哉!”魔道中人修炼魔功,对魔性亦是深恶痛绝,避如蛇蝎,因着所修魔功影响,对魔性抵抗之力更弱,更易入魔。
布特元神受魔性冲击,原本已然沉寂的朱墨元神,竟有苏醒之兆,作起妖来,不得不分心镇压朱墨元神,抵抗魔性更是吃力,说道:“此地魔性大涨,必有魔头降世,还是走为上策!”
潘鹍还有些不舍,但见离伏龙山月复地越近,魔性便越发高涨,显是山中暗藏了一头了不得了魔头,不由也打了退堂鼓,又舍不得金蜈上人那一头好皮囊,被布特催促了数次,这才下定决心,叫道:“撤!”
两位金丹正要调转遁光,此时身外已如火烧,原来不知不觉已飞临火脉埋藏之地,地火之力渗透地表,透将出来,虽无明火,却也炙烤骇人。
金蜈上人打的好算盘,将两人引入火蛟潜伏之地,借火蛟之力将之吞吃,这几年他与朱墨辛苦经营,刻意讨好,那火蛟最贪便宜,送上门的血食定然不会拒绝。
不料那两个仇人十分乖觉,见势不对,调转遁光要走,急的大叫一声:“火蛟前辈,晚辈给你送血食来了!”将声音束成一束,送入火脉之中。
潘鹍暗骂一声,道:“不好!此地有火蛟盘踞,不好对付,速退!”两道魔烟并排到后倒飞而去。金蜈上人哪里肯让?叫道:“休走!”放出百道剑光,居然转逃为攻,想要拖住二人。
潘鹍两个毫不在意,那飞剑相隔极远,等飞到时早就无用,便在此时,地脉忽然翻滚起来,扬起大片尘沙,又有道道地火窜出地表,如箭直指,烧穿虚空,忽有一条长大阴影自地下一头破土而出!
金蜈上人大喜,叫道:“对!对!火蛟前辈,就是这两个贼厮鸟……唔!”话未说完,心头忽的泛起迷障之意,灵性消退,心头警兆大起,知是心境大起大落,出现破绽,有被魔性染化之忧。
那一条阴影破土而出,带起无数砂石碎片,向四面迸射,一头头顶独角,遍体蛇鳞,月复生双爪的异怪已然腾空而起!火蛟!这头怪物栖息于伏龙山火脉之中不知多少年头,修成元婴境界,被金蜈上人惊动,当即发难!
数年不见,那火蛟依旧头角峥嵘,窜出地面,便是一声巨吼!这厮修炼千百年,已然返璞归真,将一身血肉修炼的愈发接近真龙之体,这一吼之中蕴含几分天龙真意,摧破邪佞,吼声如雷,化为一道云团,向潘鹍两个逼去。
潘鹍与布特只好一起回头,潜运真气,鼓足十二分法力对抗。二人同时将法力打入五毒神鼎之中,那魔鼎涨大成了三丈方圆,鼎璧之上烙印的无数毒虫神蛊纷纷显化形体,或振翅低鸣,或喷射毒雾,或释放尾针,助长魔鼎之威!
真品的五毒神鼎乃是五毒教镇派法宝,已然生出灵性,绝不亚于一位长生级数,潘鹍手中这件虽是彷品,也是求了胞兄潘鹘数年,才求来的法器,就算只有真品万分之一的威能,也足以护佑他平安。
可惜潘鹍遇上的是元婴级数的火蛟,五毒神鼎与蛟吼之声碰撞,周围显化的无数虫豸神蛊当即被吼声打灭了一半,吼声如雷,由无形化有形,如狂风骤雨,轰在鼎璧之上,打的那魔鼎滴熘熘直转!
魔鼎受了震荡,潘鹍首当其冲,一口逆血喷出,气息萎靡下来。布特才夺舍魔蛛不久,元神未稳,又受魔性侵扰,元灵运转不畅,见那火蛟出世,果然神威不可抗拒,生出别样心思,蓦地一掌拍在潘鹍后心,将其往前拍去了数丈!
火蛟在前,与其近了数丈,便是离九幽地府近了数丈,潘鹍非是不曾防备布特捣鬼,但未料到那长虫一吼之威,乃至于斯,被布特钻了空子,一脸绝望之色,叫道:“布特!老子下了九幽也不会放过你!”
布特催动人面魔蛛八条毛茸茸的蛛腿乱化逃命,口中叫道:“潘兄,你放心去罢,我回教中苦修百年,定要为你报仇雪恨!”
潘鹍还要挣扎,那火蛟见吼声无效,似乎犯了凶性,长长蛟躯略一游动,已来至潘鹍面前!
潘鹍转头便见一颗房屋大小的蛟头近在眼前,一双猩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内中似有无数魔影乱舞纷飞,不禁大叫一声,双手狠命一拍,将那五毒神鼎拍向火蛟口中,同时一声惨笑,张口吐出一条大守宫,肉身爆裂成了一团血雨,紧随五毒神鼎而去!
潘鹍也算身经百战,生死关头将元神寄托守宫之身逃命,舍却五毒神鼎,再以苦修多年的肉身血肉加持,只要那神鼎飞入蛟口之中,立时爆裂,足可重创那长虫,为自家争取一线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那火蛟眸子血色通红,竟是不避不闪,蛟吻大张,将那五毒神鼎与潘鹍肉身血肉尽数吞下!
大守宫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叫一声:“爆!”火蛟口中立时响起一声闷雷之音,震得那长虫浑身一震,蛟躯之上所有蛇鳞尽数倒竖起来!
五毒神鼎彷品爆裂,再加潘鹍肉身血祭,足可重创一位金丹真人,饶是火蛟一身皮肉筋骨坚逾精钢,蛟吻之中却极是脆弱,被这一炸,无数神鼎碎片四面散射,射入血肉之中,只痛的那老蛟仰天嘶吼,连连翻滚!
潘鹍大喜,元神驾驭大守宫疾电也似的窜逃,迎面便是布特那厮,布特新夺舍魔蛛,对其元身还不熟悉,八条蜘蛛腿乱画乱动,竟被大守宫迎头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