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以后，范敬义从工厂给陆副部长打电话报告他盘查家底后的情况。
黔远征这家公司拖欠银行贷款拖欠工人工资和拖欠原材料的费用加在一起大概有一亿五千万。
也就是说现在这家工厂已经是资不抵债了。
晚上，陆副部长来到石可为的家里，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石可为。
一个三千工人的工厂就欠了这么多钱。部里那么多经营情况和黔远征类似的工厂，还有一些工厂的状况还不如黔远征，如果把这些工厂的大窟窿都统计出来加在一起，一定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我觉得部里做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如果我们不作为的话，任凭事情发展下去，将来的窟窿会更大！”石可为说道。
“部里领导今天开会决定，除去流通股，现在我们手里还有75%的黔远征的股份，我们打算把这75%的股份作价三亿五千万卖给王卫东的向阳电子。”陆副部长说道。
这就是说刨除一亿五千万的债务，还剩下整整两个亿，这就是黔远征这家上市公司的壳钱。
中国股市与国外股市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国股市是审批制，而国外股市是注册制。
所以企业在中国股市上市的难度要比国外高很多。这就造成了上市公司的壳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有很大的价值。
“三亿五千万？恐怕王卫东不会买。”石可为说道。
“这就要我们从中做工作了。老石，你和王卫东关系不错，你要多做做他的工作。你也知道现在有那么的多的企业都嗷嗷待哺，如果部里有两个亿就好办多了，起码快过年的这段时间下属那么多企业到部里要钱，我们也能有个交代，成千上万的工人都等着拿钱过年。”陆副部长说道。
“他们都是私人企业家不是国家任命的工厂干部。他们是要讲利益的。”石可为说道。
“既然是中国的私营企业家，就不能不管国家的利益！向外国资本家那样唯利是图！”陆副部长说道。
“好吧，我尽可能的做一下他的工作。”石可为说道。
在酒店里，宋宇和李月诗都坐在王卫东的房间里。
李月诗向王卫东和宋宇报告她这段时间观察山叉股份股票的上涨情况。
“到现在为止，山岔股份的股价小步上涨，已经上涨了30%多了。如果最后消息传出来我们收购的是黔远征而不是山叉股份，不知道在山叉股份上投入了几百万几千万资金的那些庄家会不会跳楼？”宋宇说道。
“不会，只要他们维持住现在的股价，他们就没有亏。做到这一点并没有什么难度大不了将来制造一点利好消息慢慢减仓退出。”李月诗说道。
在股市里，永远是那些最底层的散户后知后觉当接盘侠。
他们就像一个又厚又软的海绵垫一样，有他们的存在，那些庄家不管从多高的人地方摔下来都摔不死。
“明天咱们两个去部里和陆副部长谈判，一定要把这场戏演好，能省一点就是一点。”王卫东说道。
宋宇情不自禁的抓住王卫东的胳膊说道：“卫东，你这一次真的要满足我的要求，是不是？”
“当然，而且全部交给你管理！”王卫东毫不犹豫的说道。
坐在旁边的李月诗看着王卫东和宋宇两个人，看着宋宇像一个孩子一样抓着王卫东的胳膊，不知道王卫东这一次要满足宋宇的什么要求？
第二天，王卫东和宋宇还有李月诗三个人来到部里，与陆副部长商谈收购钱远征的事情。
“陆副部长，这段时间我想了好久，作为一个企业家不能光为自己着想，还要想到国家，想到人民！你们提出的报价我基本同意，不过我现在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马上建议黔远征董事会向证交所提出由于有重大信息披露，黔远征的股票停牌，我希望停盘时间就在明天。”王卫东说道。
“没问题，这件事我马上就可以去办。”陆副部长答道。
“还有，我希望收购的价格减到三个亿。”王卫东接着说道。
“卫东，这绝对不行！一下子你就从三亿五千万减到了三个亿，减掉了五千万，实在太多了！”陆副部长说道。
“陆副部长，你听我解释，其实你们吃亏并不太大，我的要求是虽然你们从价钱上减少了五千万，但是工厂工人被拖欠六个月的工资由我来发，我只是想给接手的黔远征工厂里的工人一个好的印象。”王卫东说道。
陆副部长开始在心里盘算，减少三千名工人六个月的工资负担和减少五千万之间的区别。
坦白的讲，由于企业效益不好，所以黔远征这家工厂工资水平很低，三千名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不过才一百二十多万，拖欠六个月的工资，那就是将近八百万。这和王卫东减掉的五千万还有很大的差距，换句话说，王卫东节省了四千两百万。
“卫东，你减掉的实在太多了。”陆副部长说道。
宋宇勐的站起来说道：“算了，一家经营效益这么差的公司我们花钱买它干什么？好苹果虽然贵但是可以吃，烂苹果能吃吗？收购了这家公司以后，我们不知道要投入做多少钱在这家公司上。”
“小宇，我求求你了，坐下！”王卫东说道。
“我为什么要坐下，一直以来向阳公司就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也是股东，我的意见就不能听取吗？”宋宇不满的说道。
不过他还是缓缓的坐在沙发上。
陆副部长也是成精的人，他也隐隐看出王卫东和宋宇是在他面前演戏。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更着急的是他们，而不是王卫东和宋宇。
“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部长，让他决定这件事应该怎么办。”陆副部长说道。
说完，他让秘书陪王卫东他们三个人在办公室里等待，陆副部长前往部长办公室汇报情况。
部长马上决定召开办公会议把在家的几位副部长都召集到一起开会，商量这件事情。
会议的中间，陆副部长几次走出会议室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与王卫东进行商谈，反反复复两三个小时，最后双方达成协议，收购价格再降低3000万，不过拖欠的六个月工资由王卫东他们支付。
随后，李月诗代表向阳电子方面与部里派出的工作人员共同草拟合同。
将黔远征的全部债务在收购完成的时候进行剥离，由部里完全负责。这样，向阳电子方面就不用对债务和原材料方面的各种费用进行审核。
双方工作十分忙碌，李月诗对做这种事情十分娴熟。
王卫东和宋宇只是坐在一边观看双方进行的合同草拟。
下午一点是股市开盘的时候，李月诗百忙之中向外打了个电话然后走到王卫东和宋宇身边小声说道：“两位老板，我刚刚得到消息，黔远征这只股票下午一开盘就直接封在涨停板上。”
王卫东和宋宇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他们两个人都不屑于做这种小动作，事先委托其他人在外面收购股票赚取这点利润。
换句话说，利好消息的泄漏不是在他们这边。
“算了，现在黔远征的董事会应该已经向上交所提出申请，因为有重大消息要披露，从明天开始黔远征这只股票就停牌了。”王卫东说道。
“卫东，你一定要说话算数，我们这一次要购买一支足球队教给我管理！”宋宇说道。
听到宋宇说的话，李月诗才明白王卫东要满足宋宇的什么要求。
“买一只甲B球队，这里的事情结束以后，你就开始选择球队，一定要把球队和啤酒厂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王卫东说道。
“甲B就甲B，明年这支球队到赛季结束的时候我就让它升入甲A！”宋宇信心满怀的说道。
中午三个人都没有吃饭，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所有的事情才办结束。
陆副部长显得非常高兴，在他的主导下用这么短的时间为部里的国有企业改革推进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他和王卫东商定三天后他将陪同王卫东前往黔远征，完成企业收购的最后一步。
黔远征的董事长范敬义下午得到消息以后愣了很长时间。
他没有想到最后等来的不是部里下拨的工资款，而是企业即将被收购的消息。
缓过神后的范敬义对着话筒问道：“范副部长，收购以后我们这些企业领导怎么办？”陆副部长答道：“我们和向阳电子已经达成了协议，现有的董事会立刻解散，企业的高层领导干部全部撤离工厂，随后由部里安排新的工作。”
晚上王卫东宋宇和李月诗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宋宇说道：“黔远征这家股票停牌的时间是半个月，到那时候这只股票一定会像火箭一样一飞冲天！”
“这就要看我们怎么做工作了。”王卫东说道。
“卫东你放心，这个工作由我来做！”宋宇自信的说道。
黔远征这家公司在上交所很不容易引人注目，即使停牌消息公布以后也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可是两天以后，就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出，原来黔远征这家亏损公司已经被实力雄厚的向阳电子收购了。
中国有股市以后在央台和各省电视台都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股市评论节目。
从黔远征停牌两天以后开始，各家省台股市评论节目中的股市名嘴开始唾沫四溅的谈论这次收购，向广大股民推荐这家公司的股票。
“向阳电子是一家在港岛上市的内地高科技公司，实力极其雄厚！现在他们在内地专注于啤酒产业，准备大力进军内地的啤酒市场，可以说是雄心勃勃！我给出的意见就是买！买！买！”一个股市名嘴面对镜头精神振奋的说道。
四天后，陆副部长和王卫东李月诗来到了黔省的这家工厂。
由于路况不好，汽车在路上不断颠簸。陆副部长向王卫东解释道：“当年不是为了备战吗，选厂址就选了很长时间，最后把这家工厂设在山谷里十分隐蔽。”
在山谷入口有四辆轿车停在那里，范敬义带着工厂的高层干部等在这里迎接，他们要守好最后一班岗。
在做过简单的介绍之后，范敬义他们的车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经过一条狭窄的公路进入黔远征的厂区。
王卫东隔着车窗看见工厂的围墙上已经新刷上标语，不过内容还是大干快上之类的，广播喇叭里播出的是我们工人有力量。
看到这个场景，王卫东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六十年代。
全场职工代表大会是在工厂电影院里召开的。本来只能坐八百人的电影院里挤满了三千多名工厂工人。
绝大部分人是刚刚才得到的这家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工厂已经卖给一家私人企业的消息。
没错就是卖，所有工人口耳相传的说的都是卖。
虽然这些年工厂效益一直不好开不出工资，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后绝大部分工人心情都很沮丧甚至是气愤。
会议是由范敬义主持的，他简单的介绍两句之后就由范副部长讲话。
范副部长坐在那里长篇大论，讲了很多国企改革的重大意义，所有的人都应该丢下历史包袱向前看。
“接下来由向阳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王卫东同志讲话！”主持会议的范敬义说道。
王卫东没有坐着讲话，他一下子站起来拿起着话筒大声说道：“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大兄弟大妹子，你们好！刚才范敬义同志称呼我是王卫东同志，他说的非常正确！你们应该已经听出我的口音了，我就是来自东北的向阳化工厂。在场的工人应该也有很多知道这家工厂，向阳化工厂也是一家军工企业，我就是军工企业的子弟！我父亲当年也曾经到大西南奋战过，据说这里的工人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到大西南搞建设的，所以我今天看到你们感到十分亲切！”
王卫东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向阳电子收购黔远征这家企业改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们依然是企业的主人翁！以后我们在一起要重振工厂的雄风！企业改革的意义刚才陆副部长已经讲了很多，我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春节之前保证发放两个月的工资，正月十五之前，再发一个月的工资，让大家好好的过年！从这以后，每个月发两个月的工资，一直到把拖欠的工资全部补齐为止。不过我在这里要呼吁所有的职工干部要发扬过去的那种苦干巧干拼命干的精神，谁干的多，谁就赚得多！我们不讲究无私奉献，谁为企业贡献的越大，他得到的就越多！”
听到王卫东说的话，陆副部长微微的皱了一下眉毛，他觉得这句话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