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听了朱翊钧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道:“你已大婚,我是不该过问你的事,但我让你读读孝庙的实录怎么了,由着你这么话里夹枪带棒的,你的孝道在哪儿?!”
接着,李太后又道:“再说,我这样做的意思,你不可能不明白!你的张先生,为了改什么制,如今连父坟被掘了,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这里面还不是因为你有了那好大喜功的毛病,让他张居正不得不给你顶在前面,为的是怕让你失了仁德天子的名;”
“你也应该学学孝庙,真的知道一点仁厚,这个时候就该把什么取消优免这样难为而又不必现在就做的事搁置,保全你自己先生的名节,别落得将来,让外面那些人再逼你做出清算自己先生的事来!”
“朕还是那句话,母后如果真担心朕会连累得了您不能得贤后之名,大可直接降慈谕于天下说明,您是不支持改制的。”
“但无论如何,请母后都不要用干政的方式来让朕按照您的意图行事,这样将来史书上关于母后的记录可不好看!”
朱翊钧回了起来。
李太后怔在了原地,呼吸有些急促。
接着,李太后就坐了回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长辈就算说话不妥,也不该顶撞才是。”
“朕还有事,就不待在这里惹母后生气了。”
朱翊钧说着就告辞离开了这里。
李太后一时既感到恼怒又感到好笑:“倒是有自知之明!”
朱翊钧出来后就沉下了脸,对跟他一起来的张宏说:“把张鲸叫来!”
不多时,张鲸就来到了朱翊钧这里:“请皇爷吩咐。”
“去查查太后身边是谁在嚼舌根子!江陵太晖山的事,竟这么快让母后知道了,还拿这个来劝朕。”
朱翊钧这时说了起来。
张鲸回道:“正巧,已有太后娘娘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前几日真云庵的老尼清献来过,与太后说了此事,有意引导太后劝皇爷让元辅张先生放弃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新政。”
“抓进诏狱里,严审,问清她幕后的人!”
朱翊钧沉声吩咐道。
张鲸回道:“已经先派人去抓了。”
“很好!”
……
“锦衣卫?”
真云庵。
尼姑清献听到自己养的小尼智缘来汇报有锦衣卫来了后,就忙问了一句,然后丢下佛珠,往庵后的山林跑去。
但这时,锦衣卫已先拦在了这里,且见她跑过来时,就道:“你这老尼跑什么?”
清献不得不停下脚步,然后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两锦衣卫抓了起来,且最终带回了诏狱里。
“啊!”
一回诏狱,清献就被锦衣卫拷打起来。
一开始,锦衣卫还只是用鞭子抽打她。
清献因而惨叫不已,但倒也还是咬住牙,没有说什么出来。
而当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拿着火红的烙铁,朝清献的脸贴了来时,因同许多女性也很在乎容貌一样,清献才最终完全忍不住了,道:“别毁我脸,我说就是!”
这锦衣卫便把烙铁放了回去,道:“说吧。”
……
“成国公朱应祯?”
朱翊钧从张鲸这里知道这老尼姑清献背后的人后,就问了一句。
张鲸回道:“回皇爷,确实是成国公。这清献本是成国公府里养的小尼,供成国公玩弄的,只是人老珠黄后,就被安排到真云庵主持,替国公府接触太后身边的人,并寻机打探宫中秘闻。我们让她口述了成国公府的布局,以及两任成国公的样貌,她都清楚,可以确定,不是胡乱攀咬。”
“既如此,此事不宜久拖,传旨让定国公、驸马都尉侯拱辰二人为钦差,领五百锦衣卫,抄没成国公府,且将成国公押解到诏狱,然后由你亲自押他到御前来!”
“理由是刺探宫中秘事,图谋不轨。”
朱翊钧突然吩咐道。
张鲸听后忙领了旨。
没多久,定国公徐文璧、驸马都尉侯拱辰二人,就收到了让他们去抄成国公的旨。
“把我们安插进宫内的人想办法灭口了吧!连成国公安派去刺探宫里消息的人都能被发现,何况我们的呢,现在的锦衣卫是越来越厉害了!”
“是啊,要么是张居正在内廷真的有大榼为其同盟,要么是天子或两宫太后本就支持他,在张党倒之前我们还是再小心些为好。”
“突然降这样的旨意,让我们去抄成国公府,押成国公去诏狱,摆明了就是杀鸡儆猴,让我们知道收敛。”
而在二人在带锦衣卫往成国公府来时就互相滴咕了起来,且也因此都知道圣旨的真正用意。
“事发了?”
而当锦衣卫包围住成国公府,定国公徐文璧来到这里,先对成国公朱以桢宣布了旨意后,朱以桢就脸色苍白地瘫倒在了地上。
接着,朱以桢就又爬起身来,对徐文璧和侯拱辰拱手作揖道:“定国公,驸马爷,还请给元辅说说啊,我没做什么坏事啊,只是让真云庵的清献姑子趁着被慈圣太后喜欢的时候,给她说说元辅的新政难为的事,说说太晖山的事而已,而看看情况啊!”
“朱以桢!”
徐文璧当即叱喝一声,就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分明是对新政不满,想试探太后娘娘对新政的态度,然后好阻止新政,你真正是居心叵测,简直丢了我们勋戚的脸!吾与你这样心中无社稷、罔顾国恩的卑鄙无耻之徒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还敢刺探宫廷秘闻,派奸人坏太后之德,你局心何在呀!”
徐文璧说着就指着朱以桢咬牙切齿起来。
说着,徐文璧就看着还年轻的侯拱辰:“驸马爷,您是皇亲国戚,可不要和他学!”
“带走!”
徐文璧就大喝一声。
于是,锦衣卫就把朱以桢拖了下去。
接着,徐文璧又吩咐一声:“抄!”
于是,两队锦衣卫冲了进来,开始抄没着成国公府。
这里,朱以桢不由得大骂:“徐文璧,你个狗东西,老子不相信你就真的是忠心的,真的对新政没有怨言,不恨他张居正,没在宫里安插人!”
徐文璧听后都有些后悔,暗想该提前把朱以桢的堵上的,此时只得道:“找些马粪把他嘴堵上,满嘴里胡浸什么?!”
不多时,成国公朱以桢就被带到了朱翊钧面前来。
“陛下?”
朱以桢因而诧异地说了一句。
“怎么,不相信是朕要拿你?是不是真信了外面的话,觉得是张鲸或张宏的意思?”
朱翊钧捂着鼻子问道。
朱以桢没有回答朱翊钧的话,只直接跪下道:“陛下饶命啊,臣再也不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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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这次官绅纳粮当差,也是包括你们这些勋贵的,但不过是取消优免的那些田地,又不是要收回你们的田地,用得着这样做吗?”
“把探子都安插到朕身边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弑杀了朕的母后,或者真的一而再再二三的离间朕与母后,而闹出天家母子不合朕不孝的事来?”
朱翊钧说着就问了起来。
“陛下!臣错了,求陛下开恩!”
朱以桢哭着叩首起来。
朱翊钧则道:“看在你祖宗的面上,何况这事涉及皇家和勋贵颜面,就不对你明正典刑了,给你留个全尸,你自己服毒自杀吧,算是保住自己和整个勋贵的体面。”
朱以桢听后大惊,然后继续磕头:“陛下,臣不想死。”
“必须死!”
“你不死,将来死的勋贵会更多!”
朱翊钧突然厉声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