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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月色(1)

杨馨雯羞惭的冲到走廊上,差点被放在那里的长凳绊倒。晃了几下,才立住。一种被耍弄的感觉,让她泪水夺眶而出。对着夜空刚想大喊,霍然——一片皎洁的月光使她惊的呆住了。她不由自主的立在那,如此美好的月色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刚刚还泡在一种暧昧纵情的氛围里,只是她自己没有觉察或意识到而已。现在,她被这如水的夜色,一种崇高和宁静的美打动了。顿时,纠缠在身边的气恼消失的无隐无踪,不知去向。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心荡神怡的感觉。

吊脚楼后面的小花园,一切都沉浸在柔和的月光里。屋内出门台阶伸延出不同的小径,一排排不同品种、高低错落的果树把它们枝条的阴影投落在青石板上;爬在吊脚楼四周的藤蔓,好像给它铸成了一道安全的防护墙,使人觉得在这明净的夜空里,安全而静谧。

杨馨雯深深呼吸起来,她走下台阶,向后花园走去,心中充满了惊奇和喜悦,几乎把今晚大家聚会的一切都忘掉了。

沿着小径走到后花园,就立刻停下来欣赏沉浸在这种温柔光辉里的草草木木——它们也都被淹没在这宁静夜晚里的软绵绵的情意中。

午夜时分,青蛙短促的叫声也不象黄昏时那般吵人;远处鸟儿,偶尔夜归的鸟儿,或隐或现的歌声叫人进入梦想而不是叫人思考;杨馨雯笑了,想到叫人思考,到想到严厉但慈爱着她的父母——因为父母一直是从事教育,总是惯性的叫人思考。

杨馨雯又走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想起了周勇——他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就在刚刚不久,为何她竟然大脑里没有一点周勇的影子呢?

想到周勇,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一种虚无替空了,而且是一种带有色彩的空洞。如杨馨雯有次游览钟乳石斑斓的溶洞,小船在缓慢前行,眼睛被填满,但她的大脑里却没有任何要反射的东西。也许这就是她和周勇过往的一切,飘渺的走远,也许还色彩绚丽。

不想再去探究、强迫自己停止思考的精疲力尽,包括对自己身在何处都无关紧要的恬静,让她只是一心想坐下来,待在这个小花园里。去欣赏并赞美大地和星空联合创作出来的这幅精美作品。

说不去思考,但思考却接踵而来!

周勇到底是谁呢?哦,他原来是自己父亲一个朋友的男孩;原来是自己5岁时第一次到周伯伯家见到的大哥哥;原来是自己被周伯伯家巨大磁场吸引住的一个记忆。

她杨馨雯到底又是谁呢?哦,原来自己是个以书香门第引以自豪的教授家女儿;原来是5岁时,就受周伯伯异常喜爱的女孩;原来是周伯母那句——馨雯就是未来我们家儿媳妇,这句话紧紧箍住心灵的女孩。

潜意识里,从那天起,杨馨雯幼小的心灵里,就觉得自己是周伯伯家的儿媳妇了。无论她自己承认或不承认,长辈这儁刻的强化暗示,对一个被周围环境、人的社会权势强力自然演变的磁场所左右的幼小的5岁女孩来说,无疑就成为了一个咒语——让她无法思辨的咒语。

杨馨雯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完全觉醒的笑,轻松而有快乐!她明白,今天从早上到晚上发生的这一切,看起来没和她本人有任何关系,但龚新玉和郑曼确确实实的让她看到了自己。

过往的一切——自己很小的时候,一路紧跟着的这个男孩,一路跑到她都是一个大姑娘了,而周勇差不多就是一个老男孩了。这一切,对杨馨雯来说,所有和周勇发生的一切,她此时此刻的感觉,还是觉得就如湛蓝的天空,也是让她感觉清新而舒畅,也是有想放声歌唱的感觉。

生命里,只要发生了,如果没有身体和现实境遇的伤害,如果只是情感的盲目或迷失,那为何一定要去叹息或抱怨呢?即使愚蠢或无知伴随。

想到自己用老男孩来称呼周勇,杨馨雯心里又笑了。她很少真的悲哀或伤心过,每当自己有点俏皮的想法或其它什么的,就忍不住会心里笑。在她的行为上来说,有时这只是一种惯性的笑,没有意义也没有含义。象此时,只是个思维停顿。

那边,杨馨雯望去——

若隐若现的河流,一片白白的、薄薄的、如烟似雾的水汽悬浮在河岸两侧陡坡的上方和四周。月光穿过它,使它成为银白色的时断时续的链子。

杨馨雯又一次站停,心灵深处受到一种越来越强烈,使她无法抗拒的感动。

但一个疑问,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安又闯入她的心头。她觉得有些她以前从来没思考的问题又出现了!

她很害怕黑夜。同时自己又长得漂亮,家人或友人,包括自己从来就认为晚上出去是极其危险的,也是异常恐怖的,特别是目前城市的治安情况。

但此时,天赋里的哲学细胞还是活跃起来!

既然黑夜是让人进入睡眠,让人无意识下月兑离本体,为何有时又比白昼更诱人而让人感动呢?

难道专门是为了悄悄照亮那些不宜在白昼阳光下出现的极其微妙,极其神秘的事物嘛?它把黑夜照的如此通明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月亮引起的哲学疑问到唤起她很有趣的家庭内部所进行的一次社会大讨论记忆。

直到今天,母亲有时都在嗔怪她:“女孩子千万不能得意忘形。好在,你这是在家里,无意中给父母走了光,到不要紧!”那天晚上,杨馨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才懂得父母是如此的在意她女性贤淑的问题。同时也心颤抖着反思自己陪着周勇,在宴会刻意走光的事情。也是那次后,她尽量,如果不是周勇强烈坚持,尽量不玩那个游戏了。

好在,从今天开始,周勇已经远去了,也许,在杨馨雯心里,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影子,只是一个儿时长辈的一个暗示,一个符号。

那天全家一起讨论的情景,如何那样的顽固呢?硬是无法让杨馨雯在这精美的月光下中断它的映像!

“爸,你如何看待果官问题?”吃过晚饭,洗完澡。里面真空,头发还湿漉漉的杨馨雯套着一个鹅黄色睡裙。一边用毛巾搽着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入客厅。

父亲和母亲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偶尔两人还发出惬意的笑声。杨馨雯有个习惯,就是喜欢一边洗澡一边听手机调频广播,今天正好电台里在讨论果官问题,也引起了她的兴趣。

“呦,我家的社会学家又来了!”母亲是个开朗的女人,也很美丽,同时在家很爱逗杨馨雯,给她起了个绰号叫‘社会学家’。正因为母亲如此美丽,听说父亲打了一架才把母亲追到。

杨馨雯的父亲是个很感性也很有学术造诣的教授,学生都很崇拜他。可杨馨雯到觉得充其量就是个有点见识的老爸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在家,辩论时,常常父女俩争的面红耳赤,当然也不亦乐乎。全家人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凡是政治性论题,必须是政府和公众已经开始讨论并进入公众视野里的话题。

馨雯的爷爷就是因为敏感的政治问题而落入大狱!这是家训!但政治的热情有时是带有遗传的,无法改变!

“果官……,”父亲见杨馨雯对面的沙发坐定,接着说道:

“果官就是直系家属在国外定居或有绿卡,这已经是个潮流。这需要引起重视,但不是个问题。”

“不是个问题?”杨馨雯到诧异父亲如此回答。

“是,官员也是公民,既然这样,就和大家有同样的权力啊!”

“这……,这,……”杨馨雯到有点语塞,父亲这个观点到是无可置疑。其实,杨馨雯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在宿舍室友们常讨论的**和财产外移的问题。她早就想和父亲探讨这个问题。今天正好电台开始讨论,她觉得父亲在客厅也是听到的。因为在浴室时,她故意把声音开的大大的。

知女莫如父亲和母亲!

她的父亲实际上早已心中有数,知道她会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杨馨雯自己还觉得自己很聪敏。父亲的回答是她没想到的,也是研究生同学没有讨论过的。

父亲见杨馨雯噎在那里,到笑了。母亲每当见到父女俩开始讨论问题,就起身去准备茶具去了。他们家不喜欢有外人,也就没请阿姨。

“知道你们最关心什么,但对社会问题,除了愤青以外。在关心的同时,不要忘了最基本的东西,就是公民权力问题。目前,我们不仅要重视弱势群体的公民权力,同时也要重视所谓精英阶层的公民权力问题。“父亲说话时,语气加重。

“强势阶层的公民权力?他们不就是规则的指定者吗?“

“是,但规则的制定者,其实有时也是规则的牺牲者!“

“老爸,这太复杂了,不懂啊!“杨馨雯故意惊诧。

“爸,哎呦,你什么时间有黑头发了?杨馨雯视力很好,发现父亲鬓角不知道什么时间有了几根白发。她的父亲注意养生,同时喜欢锻炼,在他这个年龄阶段里少见的头发异常的好。

杨馨雯一个箭步从沙发上蹿了起来,跑到沙发后,一只手搂住老爸的脖颈,另外一只手仔细搜寻着。见到一根,就“噌”的拔掉。父亲虽然疼的一跳,但还是强忍,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自小对人关心很少,到没注意到父亲脸上痛苦的表情。

“得啦,得啦,……,你这个死丫头,不怕把你爸疼死啊!“母亲正好过来,火燎的呵斥杨馨雯。

母女俩很多时候象姐妹,母亲心疼的感觉,到让她笑着蹿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稍微歇了歇,呷了一口茶。

“爸,既然这样,那果官岂不是需要提倡喽!“杨馨雯明显的有点不满,因为她脑子里还是和其它研究生同学一样专注于**和财产转移。

父亲不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只是他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讨论这个敏感,但已经引起高层管理者和普罗大众揪心的这个问题。

沉吟良久,他都无法找到适合的方式。

杨馨雯很少见父亲如此慎重的考虑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讨论。在她的意识里,这不是什么太敏感和要紧的问题啊!整个社会都已经接受或习惯了啊。

“啊!“杨馨雯低声轻叫了一声,因为已经走到紧挨着花园的小山脚下,脚碰到了上升的石阶。她的思绪也从家庭大讨论的记忆里给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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