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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你在那里,便是安好

自从本科毕业之后,段颜沫就鲜少回到s传媒大学。再次踏上这片呆了四年的土地,段颜沫依旧心潮澎湃。不仅有离校进入社会后对时间流逝的感慨,更因为记忆里满是红黄相交的梧桐树,满是篮球场上奔跑的队友,满是419宿舍的亮丽四人行,满是沐宸想的身影。

只不到一年,从9月到次年的6月,10个月的时间,他们竟然走过了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竟然尝遍了周边的小吃店,原来他们拥有的记忆可以让她回味六年。

不知不觉竟是六年后的9月,由于工作的关系,段颜沫的研究生课程都安排在上午。为了不因迷路迟到,尽管前一天正常上班到晚上10点,段颜沫早早的8点就起床了,习惯了9点才起床的人抱怨着:“读书生活不好过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在的士司机的帮助下,9点开课前段颜沫顺利到达了教室,她选修的传媒学是小班上课,今天的课程是广告与公共关系的广告学,已有两个同学坐在里面了。段颜沫点头招呼与他们一起坐下:“吃早餐了没?”

两位男同学都吃过了,段颜沫径自拿出包里的面包和牛女乃,她不习惯在的士车上吃早餐,还是喜欢课桌上吃早餐的感觉。

其实课桌上吃零食的感觉也很不错,为何连教室里都少不了沐宸想的影子?

传媒大学有要求学生必读的名著,即使是学生时代的段颜沫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凑,所以她没有太多时间看大本头,冷斐然给她出了一个好主意:“有一门世界名著的选修课,老师花十五分钟介绍名著,之后的两节半课都是看电影。”

看电影可比看书节省时间了!段颜沫高兴得大叫,立即又被冷斐然泼了冷水:“像你这样的人太多,所以选修的同学很多,一定要早点抢到名额!”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原因吧?!”

“考试很简单,写一篇观后感。”

这才是重点嘛!只要选上这门课,每周写观后感都可以!这样还能把学校强制的读书笔记任务也一并完成了!可惜选修系统启动时,段颜沫在篮球馆练习,因为选修网络繁忙,她特意把手机放在了篮柱下。

这不,阳光夏打来的电话准不是好事:“沫沫,宿舍的网络登录不上学校的选修系统!”

那怎么办?!

“衣衣说去网吧,网速会快一点吧……”

还能有其他办法么?!段颜沫无奈挂了电话,咦,沐宸想怎么会打来电话:“喂?”

“选修课选好了?”

交换生也要上选修课吗?段颜沫心里疑惑着:“还没呢,学校这破系统,几万学生同时选课,系统不崩溃才怪!”

“要选哪门课?”

“世界名著电影赏析,呀,你能登录选修系统?!”

“交换生宿舍的网络比较不同,你的学号和密码给我。”

真是羡慕有特权的学生啊!段颜沫没来得及多羡慕几秒钟,赶紧把学号和密码告诉了沐宸想:“那个……阳光夏、衣衣和沙纱也没选上……”

“学号、密码、课程一起告诉我。”

真是知她的意呀,都不用她明说,段颜沫心里乐开了花,急忙给阳光夏打电话:“宸想的号码是xxxx,你们让他帮忙选课啦,我先练球啦!”

那还是国庆之前的事,国庆之后选修课才开始上课,世界名著电影赏析是周三晚上的课,第一次上课可不能迟到了,段颜沫练完球赶紧往宿舍跑,手机又响起了:“宸想,什么事?”

听到手机那边传来的喘气声,夹杂着路人说笑的声音,沐宸想猜想段颜沫心里着急得不得了,所以说话的声音很柔和:“6点40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啊?去哪?晚上我有课呀!”

“七教3014。”

“七教3014?”段颜沫过了会反应过来,沐宸想也知道她没人带着就难以找到教室么!心里的暖流瞬间徜徉得欢快,“你也选修了这门课?好啊,6点40见。不行啊,那么晚占不了好位置了!”

选修课一般都在阶梯教室上课,人多就难以坐到最佳的座位——想听课的就要坐中间,不想听课的就坐在走道旁边的座位上。第一次听课,反正是看电影,段颜沫当然想找个中间一绺的靠过道位置了!可是由于练球的缘故,专业课还好,衣衣和沙纱会提前去占好位置,阳光夏会等着她,而大一下学期的选修课段颜沫都是坐在最后几排,去得太迟了嘛!

沐宸想的话语让段颜沫安心且开心:“座位已经占好了。”虽然在英国没有遇到过占座这种情况,但已经在传媒大学一个月的沐宸想已经习惯了把书本放在桌上以示“主权”的行为,但今天却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为了一个短发女生。

“哈哈,太好了!”既免了找教室的麻烦,还能有最佳视野,段颜沫笑得不由自已。

那是沐宸想第一次到女生宿舍楼下,第一次和其他不认识的男生一起等在楼下,众目睽睽接受其他女生的小声非议,第一次等段颜沫。

段颜沫是个守时的人,不到时间她便下楼了。蹭蹭的跑步下楼声音有些熟悉,那时沐宸想都能辨别段颜沫的脚步声了么?沐宸想一抬头,便看到了楼梯处同样伸头张望的段颜沫,她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在说——你在那里,便是安好。

她的笑容维持了几秒便迅速收回,接着便是蹭蹭的跑步声。段颜沫到达楼下的时候都不带喘息,她一身特别的长衫套马褂——里面是白色的长袖t恤,外面是鲜亮的蓝色格子短袖衬衫,笑着奔向沐宸想,可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沐宸想蹙了蹙眉头:“怎么不吹干头发?”

“头发短,一会就风干了。”

10月的s城已立秋,早晚温差十度左右,竟然还风干!沐宸想的语气略有责备:“女孩子要注意身体,夏天还可以这样,现在温度不高,以后吹干了头发再下来。”

不知不觉都说到以后了。

有着沐宸想的带路,段颜沫很快就来到了3014教室,听声音果然已来了不少同学,快进教室的时候段颜沫忽然停住了,沐宸想侧过头问道:“怎么了?”

“……你先进去,我去下厕所。”

“能找得到厕所吗?”虽然在沐宸想看来,3014转个弯再直走30米就到厕所了,但这个在传媒大学呆了一年都找不到九教的人,要找到厕所,再返回教室,估计够呛!

这确实是个问题,以往独自上选修课段颜沫要么不上厕所,如果憋不住就厚着脸皮让一旁的女生带着去,可是……

犹豫明显写在女生的脸上,沐宸想微微一笑:“走吧,我也想去厕所。”

可是从厕所再次回到教室门前,段颜沫还是停住了脚步,面对沐宸想的疑惑,她深深吐了一口气:“你先进去。”

沉默了几秒,似乎明白了段颜沫的犹豫,沐宸想淡淡一笑,扫除她的担忧,径直走进教室。段颜沫,等会坐在一起,你还会担心别人的看法吗?

突然要一起走进教室,段颜沫的脑子里一闪,这样好像是情侣一样,心扑通加速,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才要上厕所,所以才让沐宸想先进教室。她哪里是担心别人的看法,而是担心自己的看法,这种感觉……太要命了!他们只是选修了同一门课而已,段颜沫安慰自己,在教室外站了一两分钟才进去。

段颜沫视力极佳,一眼便看到了走道旁的沐宸想,他总是喜欢穿着格子衬衣,是不是英国的学生都这样穿?可只有他才穿得出那种淡淡的清冷及儒雅,一眼便让人沉迷于他散发的气息,一眼便在人群中认出来。他选的位置刚好是段颜沫喜欢的,中间走道旁边的位子,不用进出的时候麻烦别人起身,而两人比同类平均长度都长的身子也不那么委屈,能有相对多点的空间伸展开来,不至于三节课下来身体不舒服。

第一节课和最后一节课老师都会点名,这才是教室满座的原因。点完名后老师如同冷师兄说的开始介绍电影内容,过了十分钟就开始播放电影,然后老师离开教室,教室不像之前的安静,马上就有了嗡嗡的说话声,当然也有段颜沫的声音:“你没选这门课!”刚才点名结束了,段颜沫也没听到沐宸想的名字,而沐宸想也没有开口答“道”。

交换生根本就不需要上公共选修课,沐宸想斜眸的眼睛把段颜沫的惊讶尽收眼底,却一直盯着投影屏幕:“电影开始了。”不选修这门课那又怎样,他一样可以去宿舍楼下等她,一样可以提前占好座位。

那一次放的是《德伯维尔家的苔丝》,段颜沫发觉她此刻就和苔丝初见安琪尔动心的模样一般,脸微微绯红,幸好为了效果关上了教室的灯,幸好沐宸想看不见。电影讲述的是纯洁的农村少女苔丝,为了全家的生计到远亲家打工,却因年幼无知而被假冒德伯维尔家族成员的阿历克骗去了处女的贞操,后与安琪尔,因新婚之夜坦诚有污点而被遗弃。这时苔丝家发生了变故,父亲猝然而死,全家栖身无所,阿历克乘虚而入,用金钱诱逼苔丝和他同居,不料,就在这时,她的丈夫回来了,苔丝为了自己真正的爱,毅然杀死同居的阿历克;在与丈夫度过了几天逃亡的欢乐生活后,走上了绞刑台。可苔丝的命运太悲惨了,虽然坚持所爱,但道路太艰难。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苔丝都放不下真爱?

重新回到教室的段颜沫回想起苔丝,她不和苔丝一样么,当初她还质疑那份爱有多么沉重,才让苔丝坚持毕生。六年了,段颜沫才明白这份爱有多么沉重,只是她不想再坚持了,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突然的电话突然的和以前一样没了音讯,患得患失的苦已经吃得太多,再也不想承受。

苔丝漂亮而魅力十足,因为她的善良和对爱的坚持,段颜沫被电影深深吸引,可是每一节课的课间老师都会把电影暂停,上课的时候再继续播放,想立即看下面情节的段颜沫趴在桌上无聊等待:“要是有零食就好了。”忽略音响效果,就和影院差不多了!

沐宸想没有错过她的嘀咕:“喜欢吃什么零食?”

“嘿嘿,你该问我不喜欢吃什么,这世界上我不喜欢的东西屈指可数,喜欢的东西数都数不清楚!”吃货哪有不爱吃的东西呢!段颜沫在沐宸想的诱导下说出了一串名词。

“干货呀,葡萄干、地瓜干、紫薯干、猕猴桃干……现在的什么干都有,盐津葡萄干最好吃!”

“干果呀,杏仁、腰果、开心果……榛子不行,核太硬发出的声音很大啦!瓜子也不行,这是教室不是真正的电影院啦!”

“话梅、乌梅、各种果脯呀!现在的零食品种真多,都数不过来了!”

段颜沫,你说了这么多,还数不过来么!沐宸想的笑里有着揶揄:“你不像是来上课的,倒像来吃东西的。”可那笑里还有着两人都未曾察觉的疼爱。

段颜沫嘟着嘴反驳:“趁着现在牙好胃口好要好好吃啦,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想吃都吃不动了!”

才二十岁就开始担心老了牙齿吃不动,这个女生有趣极了!沐宸想嘴角一直上扬:“总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吧?”

“哎,我一年也难见有几天胃口不好,真是羡慕那些吃不下东西的女生,这样就可以瘦瘦的了!”无奈她即使没有胃口——虽然没有胃口的记忆几乎没有,也要为了练球而保持体力不得不吃呀!

趁着课间开启的灯光,沐宸想上下打量段颜沫,其实她很匀称,有着和瘦弱女生不一样的健康体型:“说不定她们还羡慕你这么好的胃口呢!”

这倒是实话,阳光夏就很羡慕段颜沫能吃能喝的,像似从没有烦心事能阻挡食欲,可是这样吃的后果就是即使每天打球消耗了那么多卡路里,肚子上还是有一层多余的肉:“我在宿舍有个外号叫做游泳圈。”

即使是细如蚊声,沐宸想还是听见了,若无其事地说道:“在欧洲,有一点肉感的女性最受欢迎。”

“说是那样说,可模特呀、演员呀、明星呀,都是瘦的啦!”为什么她就不能抑制自己的食欲呢!为什么她总是说得到做不到呢!

课间十分钟很快就结束了,三节课很快就结束了,有了第一次女生楼下等人,当然要有第一次送段颜沫回宿舍。不知为何,总想两人呆的时间长一些,沐宸想问道:“吃宵夜吗?”

“不吃不吃!”课间的谈话在耳边提醒着,段颜沫这次回答得太快,快得比不上沐宸想瞬间闪逝的失望。

条条大路通女生宿舍,而跟着沐宸想走的段颜沫慢慢明白,他们走的就是传说的情侣大道?!这是离女生宿舍最远的一条路,需要绕一个大弯,距离远就增加了相处的时间,所以校园里的情侣都喜欢漫步这条路,故而民间俗称情侣大道。白天的时候,要是兴致好,419宿舍会一起走上这条路,晚上段颜沫是不会走这条路的,不管是否和419宿舍一起,一个人更不敢走了,孤零零一个人太突兀了——尽管阳光夏嘲笑说那些情侣你侬我侬的哪里会注意你。

原来晚上这条路的风景是这般……几乎每一颗柳树下都有一对情侣,或坐在一起,或靠在一起,或相拥在一起,更有在一起kiss的!这些人都旁若无人,忘我投入,尽管两颗树之间不到五米的间距。段颜沫赶紧别看眼,低头看路吧!

不同于段颜沫的不好意思,国外来的沐宸想见惯不怪,却对自己选择这条路而淡淡笑了笑,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么!即便爱情像花火那样转瞬即逝,也想紧紧抓住那片刻的灿烂。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时的放纵会在心里种下了种子,会生根发芽,会灼灼成长,像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谁也没有想到等待的是六年的念念不忘。灿烂是短暂的,瞬逝是长久的。

由于周边的风景与此时两人的情况不搭,段颜沫变得沉默,沐宸想也没有说话,只静静享受两人漫步的时刻。原来听到同学说选课困难是真的,原来打电话给她是不由自主的,原来帮她选好课后记下了课程地点和时间,那时就担心宿舍四人的选修课都不一样,那她怎么去上课?原来下课后就去3014占座是为了此刻一起走在情侣大道上,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喜欢她了。

其实这条最远的路也不是很远,用不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宿舍楼下,楼下还是和平常一样有着依依不舍的情侣,在相拥,在悄悄耳语,在嘻笑,以往段颜沫看都不看一眼就往楼上走,今晚只淡淡瞥见一眼,就觉得心惊胆颤,似乎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楼下的路灯应该再暗些的,就照不出她发烫的脸颊了。像似不习惯有异性送回宿舍,像似不习惯也成为那些恋恋不舍情侣中的一员,段颜沫停下脚步:“今晚谢谢啦,再见。”

“再见。”

怎么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语?!段颜沫转身走进宿舍大门,那颗异常骚动的心竟在说不舍,这是昙花一现,还是会有下一次占座、一起听课?和下楼时一样,段颜沫忍不住在楼梯拐弯处偷偷伸出头往下望,沐宸想还在楼下。

他也在看着她,他也期待着她能伸出头来,真正看到时心里在说满足,于是满足写在脸上,沐宸想笑着对那个短发女生轻轻挥手,示意她回宿舍。原来看到她,竟是那么心安。

让段颜沫惊喜的是下一次一直持续到选修课结束,周三晚上的6点40沐宸想都会在楼下等她,而第二次上课开始,他的背包里就像个百宝箱,总有不同的零食出现。

“啊呀,薯片!海苔味的!”或许是声音过大影响了其他同学,段颜沫吐吐舌头,也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还喜欢吃薯片呀?宸想,你也吃呀,让我们一起膨化吧!”

段式幽默让沐宸想嘴角的酒窝久久不曾消散。

“哇塞,糖炒板栗!”热乎的栗子比不上热乎的心,段颜沫发觉那时的板栗最美味,可是她也有烦恼的时候,“宸想,再这样下去我每天要训练三个小时才能消耗这么多的卡路里了……”

没有想到沐宸想的百宝箱变了花样:“这次是水果了?”

看着接过已经掰好的柚子的女生,沐宸想笑着:“不能总吃零食,还要多吃水果均衡营养。”她不是爱吃又怕胖么,水果不是更好的选择!如果不是因为在教室,很多零食和水果的味道过重,他真的很想买很多很多的东西。每次舍友看到他采购那么多食品,都笑他吃了这么多怎么没见长胖,他们哪里知道他都是买给一个看到美食就两眼发光的女生,她开心吃东西的样子都美丽无比。

黑暗中除了零食的美味,还有那颗异常激动的心。课间的时候他会带着她到厕所,而他总是会说他想去厕所她要不要顺便也去?上完课的情侣大道会有两人的身影,他在楼下凝望,她探出头的笑靥,深深刻在了脑里,怎么都擦不去。

一边吃着早餐的段颜沫听到一旁的议论声:“听说广告学的老师是英国回来的高材生,好像是利物浦大学毕业的。”

段颜沫不小心呛了一下,舌忝着嘴角喷出的牛女乃:“额,你们继续。”如今听到利物浦她都反应这么明显么!

“我搜索过他的研究生论文,研究方向竟然是两个!营销策略和广告,论文写的是比较广告,很有争议的题目,得分很高!”

这次导师只招收了五个学生,瞄瞄手表还有五分钟就9点了,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估计另外两个今天不来了,段颜沫把脸面收拾干净,嚼了一颗口香糖,起身走向门口的垃圾桶,准备把垃圾扔掉的手顿时定住。

沐宸想,时隔差不多两个月,你终于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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