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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初春时节,夜晚来的比较早,等到看完所有的病人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来到一楼大厅,这里依然坐满了等待叫号的夜诊病人,墙上的电子屏还在不停地翻滚,报着挂号顺序。比起白天的人头攒动,此刻的大厅虽然也是座无虚席,可是却并没有白天那般嘈杂。

顾雅楠是硕士生导师,又是医学院的教授,平时的手术也是排的满满的,因此医院把她原本每星期一次的门诊改成了每半月一次,这样一来,使得她那本来就一号难求的号数愈加显得凤毛麟角。以至于每次到了门诊那天那些慕名前来的病人都排起了长龙。

医者父母心,顾雅楠永远把病人看做自己的亲人,更是深深的理解病人求医的心情,因此,每次的门诊,都尽可能详尽的对待每一位病人。

大哥说了好多次,让医院给她的门诊少放号,却是被她拒绝了。以至于每次的门诊都会忙到很晚。

来到停车场,远远的就看到那辆铮亮的车子优雅的停在那里,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在任何时候,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和语言,只是那不经意间的一举手一投足,就把高贵儒雅诠释的淋漓尽致。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胆怯、卑微和寒酸,那些就好像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

略一犹豫,还是缓步来到他的车旁。伸手打开了副驾的车门,俯低身子坐了进去。

骆隽晖等顾雅楠坐稳了身子,并把安全带系好,才启动车子。片刻,车子已奔驰在宽阔的街道上。

骆隽晖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况。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妻子,见她紧闭着双眼,很是疲累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今天又是门诊?”

顾雅楠从一坐进来就闭着眼睛靠着椅背假寐,一天的门诊下来,上班的时候不觉得,到了此刻,才感觉身体有点透支,连话都懒得说一句,见他问起,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骆隽晖见此,开口说道:“如果实在累了,就休息几天,别硬抗着。”

顾雅楠霍地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此刻正认真开车的丈夫,雕塑般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显得有点清冷,薄薄的嘴唇轻抿着,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前方,这样的骆隽晖让顾雅楠有一种错觉,仿佛刚刚并不是他在说话。

收回视线,顾雅楠调整了一下坐姿,淡淡的开口:“我的事情我有数,就不牢你费心了。”

骆隽晖闻言,眉头紧紧的蹙起,却是不说什么,只是专注着前方的路况。

车子已经上了环城高架,远处霓虹闪烁,旖旎一片,照亮了城市的夜空。

车厢里很是幽静,两人谁都不再说话,骆隽晖伸手打开了音乐,刹时,男歌手那略显忧郁的声音在整个车厢里流淌。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是无情也无雨

明月小楼

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顾雅楠背靠着座椅,闭着眼睛静静地聆听着,心里思绪万千。这是一首老歌了,也是骆隽晖喜欢的调调。恍惚的记得他曾经说过他有一种恋旧情结,喜欢一种东西,就会是永远。

永远?顾雅楠心里有种钝痛,永远到底有多长?与有些人或许是一辈子,与有些人或许是几年,与有些人却是一句随口说出的话而已!

与骆隽晖呢?到底什么是永远?顾雅楠心底有点茫然,十多年的夫妻,却是没法看透他的永远!

可悲么?是的,很是可悲!顾雅楠在心里虚弱地想,这么多年了,顾雅楠这三个字与他到底有何意义?充其量也就是跟他的名字一起写在那个大红色的本子上的名字而已吧!这几年随着他的生意的风生水起,与自己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了。

音乐已经换了下一首,顾雅楠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眼正专心开车的骆隽晖。由于外面灯光的作用,车厢里忽明忽暗,他那雕塑般的侧脸亦显得飘忽不已。

顾雅楠一直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出众的,帅气的,能力更是非凡的。三十好几的人了,那些流逝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增添了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当年医院里初见时的少年郎,那历经磨难的身影,那倔强的眼神,如今想来却已经恍如隔世。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医院里,那个时候,顾雅楠刚刚硕士毕业,被安排在这家在全国都屈指可数的三甲医院当肝胆外科的主治医师。

那天已是临近下班时间了,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顾雅楠正收拾着凌乱的桌子准备下班,这时,却从急诊科转来一个月复痛差点休克并不时呕吐的女病人。

那是一个五十开外的中年妇女,浑身脏乱不堪,并伴有一股酸臭味,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架进了她的诊室。

外面的分诊护士拿着病历进来,闻着这一室的怪味,不禁用手在鼻子前使劲地扇了几下,随后快步走去把窗户打开。

这样明显的动作,顾雅楠也感到有点不安,果然,抬头就瞧见那此刻正站在中年妇女身旁的男人皱着眉头瞪着护士的动作,满脸的不悦。

顾雅楠有点尴尬,咳了一声,然后吩咐护士退出去。护士许是也见到了男人的脸色,自知理亏,赶忙推门而去。

见护士把门掩上,顾雅楠看着病人苍白的脸上由于痛得,汗水渗渗而下,开始详尽地询问着病人的状况。

妇人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虚弱地哼哼,身边的男人一脸的担忧,不时地询问:“嫂子,你怎么样?很痛是不是?”

见妇人无法回答医生的问话,只得简单作答。听着男人沉沉的声音,顾雅楠认真地在病历上记录着,得知妇人叫张兰珍,今年四十三岁,是一位环卫工人。下午在清扫街道的时候突然月复痛难忍,被好心的路人送进医院的急诊室。

顾雅楠示意男人把病人扶上一边的床上躺好,戴上听诊器,为她做着详尽的检查。一番检查下来,顾雅楠已经心里有数了。

在男人的搀扶下再次坐在顾雅楠面前的凳子上。见医生在唰唰地写着一些单子,男人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医生,我嫂子她是什么毛病?没什么问题吧?”

顾雅楠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初步怀疑是胆绞痛,还可能合并胆囊息肉,可能要住院治疗。但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具体的还要等照了b超才能知道,”说着,把刚刚写好的检查单子递给他,“先带她去做b超吧。”

男人拿着单子看了一会,又看了眼此刻犹在隐忍却不时申吟出声的嫂子,道:“那个,医生,你看我嫂子她痛的那么厉害,能不能先给开点什么药,让她不要那么痛?”

顾雅楠了然的笑笑:“你放心,我单子上都写了,先去交钱吧!”

男人感激的对顾雅楠点头,忙不迭的道:“好,谢谢医生!”说完,转身就要去搀扶病人。

张兰珍虽然痛的大汗淋漓,但还是拽着他的袖子,虚弱地问:“隽晖,会不会要很多钱?要不就算了,让医生给开点止痛药就行了,我不要紧的。”

顾雅楠此刻才知道,原来,他叫隽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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